
敏知走進宮脇商店時,彷彿一腳踏進了夢境。木地板和木製招牌,一桌一椅,一切看去都那樣古老、精緻而優雅。貨架上以食品和零食為主,當然都是新品,但那些木貨架卻散發著濃濃的古舊韻味。店裡窗明几淨,一點骯髒殘舊的感覺也沒有,彷彿歷史一直被按了暫停鍵,從古到今都只有現在。
「我帶你去看看房間吧。」飛鳥走向敏知,試圖幫她拿行李。
「不不,這個請讓我自己來!」敏知趕緊推動自己的四輪行李箱,跟著飛鳥往前走。
當她們走到通往二樓的樓梯時,敏知發現,一塊鑲滿了小滾輪的窄身長形木板,覆蓋了超過樓梯一半的闊度,由地下直通往二樓。
「這是甚麼?」敏知好奇地問。
飛鳥用手撥弄木板上的小滾輪,微笑著說:「你覺得這是甚麼呢?」
敏知小心翼翼地摸摸那些小滾輪,卻完全看不出那是甚麼。不過,這個看去像行李輸送帶的東西,雖然不知道它用甚麼製造,卻也隱約猜到它的用途。
飛鳥便上網搜尋了一張照片:「韓國人都不用算盤了嗎?」
「算盤?」敏知的腦袋運算了好幾秒,才恍然大悟:「噢!對,韓國人已經不怎麼用了,但我知道它是甚麼。你在哪裡找到這些算盤的?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嘩,總共有24個!」
「我清理雜物時,發現了一個非常舊的紙箱,裡面是全新的算盤。我想是祖父或曾祖父以前賣的。」飛鳥驕傲地說:「清理二樓的房間真的要命,尤其是我現在的狀況。當我找到這箱算盤時,忽然想到,可以把它們升級再造。於是,我請了一位木匠老鄰居幫忙,把算盤固定在木板上。結果,清理雜物就方便得多了。他的手藝真的很好,我用了一箱泡麵和一大瓶嫲嫲的梅干來跟他交換啦。你想試試嗎?」
「當然!宮脇桑太厲害了!」敏知驚嘆——為甚麼她在社會設計科作業裡從沒想過這些便民設計呢?她小心翼翼地將行李箱放在「滾輪」上,然後從旁利用自己的體重把行李推上去,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飛鳥站在敏知身後,緊張地看著另一個人測試自己的設計。不過,她的注意力很快就被敏知筆直而修長的雙腿吸引住。飛鳥的「職業病」,是喜歡觀察別人的腿;在她看來,一個簡單的動作,就能反映一個人腿部的力量和靈活性,而敏知在短褲下的雙腿看起來既強壯,平衡力又絕佳。
飛鳥突然有了一種想跳舞的衝動。
「你簡直是個天才!」到達頂樓後,敏知轉頭對飛鳥露出燦爛的笑容。
飛鳥笑了:「需要我上來嗎?」
「好啊。」敏知自動自覺地把長板靠牆放好,便跳下來拉起飛鳥的手。
「我可以的。」飛鳥輕輕抽出手,抓著牆壁,卻猶豫了——以她的速度,客人大概要白等她五鐘。於是,她立刻抓住敏知還未收回的手。飛鳥緊緊握住敏知的手,緊得甚至令敏知感到有點痛。但另一方面,敏知的手強而有力,讓飛鳥感到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快速」地上完一道樓梯,飛鳥已經氣喘吁吁。在這位高挑的嘻哈舞者面前這樣子,真的有點丟臉;但飛鳥無暇自慚形穢,她立刻帶敏知去看她的另一傑作。
「二樓有兩個房間。原先,後面較大的一個是臥室。」飛鳥說著指指離樓梯較遠一道破舊的障子(拉門):「但當我清理了小房間之後,發現這裡更適合讓客人居住。」說著,飛鳥拉開身前的障子,榻榻米疊表上的藺草清香立刻撲鼻而來。
飛鳥接著解釋:「這裡原本因為是倉庫,所以只有木地板,只要清潔後安裝新的榻榻米,就立刻變成臥室。你知道嗎?榻榻米是一些要經常更換的東西,而且還得付錢處理,很不划算。」
「但你給我換了新的榻榻米啊。」敏知顯得有點不好意思。
「這是對客人的尊重,而且是項投資。」飛鳥一副專業語氣:「還有,原先格子上的唐紙也破損得七七八八,我就上網找尋翻新糊紙的方法,自己DIY。」
敏知坐到榻榻米上,邊聽著飛鳥的介紹,不斷發出讚嘆的聲音:「塌塌米很舒服啊⋯⋯都是你的心血,真的好厲害!」
飛鳥笑笑:「不可能只是我一人啦,嫲嫲也幫了很大忙。還有平台車和算盤運輸帶,都是很有用的工具⋯⋯」
「那麼,現在所有雜物都丟了?」
「不。還有很多暫時未能處理的,我都搬到大房去了——你如果很想知道大房的模樣,可以打開障子看看,兩間房都是互通的;不過,我建議你不要這樣做,因為那裡仍很髒亂。」飛鳥說著,跟敏知分享清理過程中的照片紀錄。
敏知除了讚嘆,還是讚嘆,讚嘆到飛鳥感到有點尷尬:「敏知桑,不要再客氣了,叫我飛鳥(あすか)吧。」
敏知咯咯地笑起來:「哦!惣流.明日香.蘭格雷!」*
飛鳥搖搖頭,把一張放在走廊上的小櫈踢到房門前,逕自坐下。她在手機上輸入了幾個漢字,遞給敏知:「我的名字是飛鳥,天上飛的小鳥。平假名寫法相同,但漢字不同。」
敏知恍然:「齋藤飛鳥。」**
見飛鳥有點哭笑不得,敏知立即補充:「好棒啊。我也有漢字名,但我不太會寫。」
即使如此,敏知還是在自己的手機上,嘗試手寫自己的漢字名稱。
飛鳥望著敏知寫得橫七豎八的漢字,好一會,才終於有點頭緒:「イ・ミンジ⋯⋯是一個好名呢,靈敏又有學問。」
敏知笑笑:「其實我們的文化也有不少共通之處呢。我學日文之後發現,日文的文法和韓文的文法原來非常相似。」
兩人很快就發現,彼此有無限的共同話題。敏知也一如加穗所料,第一時間把一個膠盒放進小冰箱。即使有保鮮膜和膠袋雙重包裹著,泡菜氣味仍悄悄傳出,提醒飛鳥她今天連水也未喝過一滴。
「真的不好意思——這正是我關心有沒有獨立冰箱的原因。」敏知趕快緊上冰箱的門並保證:「不過,我很快就會把它吃完,不會污染你的冰箱太久。」
飛鳥笑著搖搖頭:「沒關係呢,也不算很難聞,不過它的氣味令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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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惣流・アスカ・ラングレー,英語:Soryu Asuka Langley,是日本動畫《新世紀福音戰士》的女主角之一。明日香與飛鳥的發音皆為あすか,英語:Asuka。
** 齋藤飛鳥曾為日本女子偶像團體乃木坂46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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