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小鎮的空氣裡還殘留著泥土的濕氣。子廣坐在房間裡,桌上空蕩蕩的,沒有頭盔,也沒有那封撕碎的通知。他看著窗外,山影在晨光中顯得柔和許多。他沒再去想洞穴,也沒再幻想地底的回音。那些曾經燃燒的夢想,像被埋進荒地的黃色頭盔,靜靜地沉進了過去。
幾天後,子廣開始在鎮上的小店打工,幫忙搬貨、送東西。工資不多,但夠他和母親過日子。母親不再提頭盔的事,只是偶爾嘮叨幾句「早該這樣」,語氣裡卻少了往日的尖銳。子廣知道,她是鬆了口氣,可他心裡那塊空缺,還是會在夜深人靜時隱隱作痛。
小雨的狀況卻漸漸好轉。她不再半夜跑出去,雖然還是會聽見「聲音」,但她學會了告訴子廣,而不是自己跑去挖土。子廣每天傍晚會去她家門口,帶她到山腳走走。他不再帶繩索或地圖,只拿著一根樹枝,隨手在地上畫些簡單的線條,當作他們的「探險」。小雨喜歡這些時光,她會蹲下來,用石子拼出歪歪扭扭的圖案,說:「這是我們的洞穴。」子廣笑著點頭,心裡卻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某天,他們在山腳散步時,遇見了老張。他還是那副怪模樣,拄著根破拐杖,眯著眼看著他們。子廣本想繞過去,可老張卻主動開口:「你把東西埋了,對吧?」子廣一愣,停下腳步,問:「你怎麼知道?」老張嘿嘿一笑,指著荒地的方向:「我看見你那天晚上,在雨裡挖坑。那頂黃帽子挺漂亮,可惜了。」
子廣低頭沒說話,手不自覺握緊了樹枝。老張卻沒停下,繼續說:「不過啊,寶物不是你埋下去的東西,而是你留下來的理由。」他敲了敲拐杖,轉身走開,留下子廣站在原地發呆。小雨歪著頭看他,問:「他在說什麼?」子廣搖搖頭,說:「沒什麼,可能又是怪話。」可老張那句話卻像根線,在他心裡繞來繞去,解不開。
日子一天天過去,子廣慢慢習慣了這種生活。他不再擦拭頭盔,也不再翻看探險筆記,但他開始留意身邊的小事:小雨笑起來時眼角的弧度、山腳野草間藏著的小花,甚至母親偶爾露出的欣慰眼神。他發現,這些東西雖然小,卻像一條看不見的路,帶著他往前走。
一個晴朗的下午,子廣帶小雨去了荒地。那是他埋頭盔的地方,泥土已經被風吹平,沒留下什麼痕跡。他蹲下來,用樹枝在地上畫了一幅簡單的「地圖」——幾條彎曲的線,連著一個圓圈。他指著圓圈說:「這是我們的終點。」小雨看著那圖,眼睛亮了起來,說:「像不像洞穴?」子廣笑著點頭:「像。」
小雨坐在他旁邊,靜靜地看著那幅地圖。過了一會,她突然說:「我昨天夢見那個聲音了。它說謝謝。」子廣轉頭看她,問:「謝什麼?」小雨低頭撥弄著草,聲音很輕:「謝謝你留下來。」子廣心裡一顫,沒說話,只是看著她笑了起來。那一刻,陽光灑在荒地上,暖得像春天。
回家的路上,子廣握著小雨那天給他的小石頭,覺得它不再那麼重。他明白,黃色頭盔帶他走不到的廣闊世界,或許從來不在遠方,而是在這些平凡的日子裡,在他選擇留下的每一步。他不再是那個夢想探索洞穴的少年,但他找到了一種新的探險——不是征服未知,而是守護身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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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廣站在荒地邊,看著遠處的山影。小雨在他身旁輕聲哼著歌,風吹過,帶來一絲泥土的氣息。他心裡想,或許真正的寶物,從來不是埋在泥土裡的東西,而是那些讓他停下來、留下來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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