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面的應該是坐我前座的同學。我認為他走在前面不是因為他坐在前座,而是因為他是隊長。他是隊長,所以他走在前面。
旭日升起並不和煦,是瞬間蒸乾一切水氣的猛烈。我們穿短袖短褲拍打鐵門,金屬被燒紅了,腳皮粗糙得脆裂。閥門開啟,閥門關上。在暗紅色土壤鋪就的土地上,矗立著鐵桶圈起的生態系。紅土上偶有燒焦的枝幹,如垂死手臂伸向天空。止步。為什麼是紅色的泥土,而不是金色的沙漠?我一定在某部電影中看到過紅土與光禿樹幹的景象。但我想還是鏽的緣故。
鐵桶裡有狹窄的金屬走道。走道中間有交叉路口,白色的燈泡閃爍,牆邊有斷裂電線的電光閃爍。我們—這時那個隊長同學不見了—巢裡挨餓雛鳥般搡擠在燈光邊緣。
涓滴汗水自毛孔滲出,試圖降低居高不下的體溫。生命受自身的溫度煎熬。
需要喝水。
我知道,於此處躲避烈陽的其他生物也知道。封閉的鐵桶中鮮少水源,入口是唯一的活水。在他們的血液變濃稠前。
離開的人從群體之間騰空而起。
我們跑起來,忽視電線與欄杆砰砰的聲響,喘氣要比頭頂的爬行強大,身體更加沸騰起來,體液從口鼻蒸發。我想關閉身上的孔洞,好留住那些珍貴的,又幾乎感到無意義。我必然要死。
我聽到生物的聲音,一條自天花板盤旋而下的蛇。我想是劇情需要,我用球棒打著蛇的七吋,牛飲蛇血,吮吸肌肉脂肪間隙裡遺落的水珠。血是溫熱的。我也在發熱,呼吸平靜的繼續發熱。鐵桶裡無光,我們在冰冷的色調裡,越來越熱。
是食物的緣故。是因為蛇血嗎?令我發熱。冷血動物與沸點的距離有著天然的優勢,我又有多久不會沸騰。
我們有水!在鐵桶裡,生命循環還是向死而去。是誰參加派對不帶足飲品?
我將肌膚貼在鏡面上,它冰涼又骯髒。我打開水箱,把陶瓷蓋子摔碎在地上。眼睛探到水孔裡,手指摳挖下水道。趴在洗手台上,犬齒摩擦水龍頭,舌苔摩擦口裡的鐵鏽,想到要去轉動把手。
有滾滾讓喉嚨乾澀的溫水,攜帶深紅色的鏽。
我必然要死。
但鐵桶深處有水池,我想到被水浸泡的沁涼,就拼命謊稱自己的用處。我球棒握得很緊。我會喝蛇血,會探路。我敏捷且勇敢。
隊長,我的前座,懷疑的看著我。
我會殺一切必須要殺的生命。
在一包綠色乖乖面前。
我醒過來,找溫度計,打電話給媽媽說我要請假。
今天的小考考卷可能本來就不會往前傳,但沒有關係。我打開週記,寫我夢到前座的同學,我怕他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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