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響，英文科考試開始。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7mNuH4Esl
姚龔誠在講台上低著頭，熟練地數了數題本和答案卡，再按照桌椅排數疊放好。他的動作沒有問題、題本和答案卡的數量也沒有問題，但前排女同學皺眉有點問題。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eZTMBdbk5
「老師，要發考卷了嗎？」女同學忍不住舉手。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jzhRTEtdr
「當然…..」現在的學生，這麼不耐等？也不過數了五遍而已，姚龔誠心想。他撇撇嘴，拉了拉襯衫領口，空氣有點悶，但他沒打算解開最上頭的扣子，那是他教書多年的專業。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qFrNKQl1q
「咳、咳！同學們，現在開始英文科考試，作答時間一百分鐘。」姚龔誠走下講台，將每排的題本與答案卡，依序發下。他走回講台時，調整了語氣，試著更符合這世代對孩子的溫和。「英文科平常有念有分，遇到不會的也不要放棄，猜一猜或許會有好運氣，祝各位順利。」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wXW0QdHo1
臺下，只有王添廈聽出了姚龔誠的變化，小聲念叨著「假好心」、「鐵定有鬼」等話，直到溪鬼咳了一聲才閉上嘴巴。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uey7Aio6K
溪鬼一手托著下巴，一手轉著筆，速速掃過第一面的試題。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9U3bbWOrh
他對英文題目頗有把握。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2IEjLvrJB
畢竟，他做鬼百年不可能沒聽過英文，在陰間也是有外國的朋友們。但大多數都待不長久，許是想投胎回到出生地吧！偶爾會有幾個例外，像是百年前硬要跟他結拜的兄弟，鳳山溪鬼大田羽，就是個執念於台灣的日本鬼。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3ZCpSFcVW
溪鬼在這片土地百年，見過日本人如何在他頭前溪上，把兩座橋合為一座橋。再有個日本鬼二弟有事沒事，來他這自言自語一番，溪鬼日文通是說得過去。可英文又是怎麼回事？難保他生前是個語言天才，一學就會？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qhlUZmKGw
溪鬼順順地寫了幾面，最後卻卡在了四格漫畫作文。前三格是遊客賞花踐踏草皮、折花折樹枝、餵食梅花鹿香菸的圖，要答題者寫出故事內容，並且思考第四格解決辦法。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JeTtXUGgJ
溪鬼很快就畫了第四格，將遊客斬首綁在樹上，身軀切塊放在大爐裡燒掉。後來想想可能不夠環保，人類最近不是連廟裡燒點紙錢香火，都要改無煙線上的？真是陰間的一大笑話！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ABb46fdtI
於是乎，他又畫了一幅，將遊客埋在土裡露出一顆頭，任由梅花鹿踩踏。他想，土葬夠環保吧！原本溪鬼頗有自信，但聽見王添廈在一旁倒抽一口氣，迅速飄到教室後頭……溪鬼開始覺得學測英文有點難度了。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TrQIyZcmq
王添廈在教室後方緩和心情，順便盯緊他的大仇人——姚肆。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Wt8EX7ccN
姚肆一如既往地作答，挺直的腰桿，下筆輕鬆，閱卷一目十行。試卷總是比旁人早翻一頁的速度在作答著。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NPKcAMMIu
王添廈記得，前兩週模擬考的時候，姚肆也是這般行雲流水地作答。當時他聽著姚肆畫卡和計算的沙沙聲響，就知道又得輸了。成績出來後，果真如此。數學科的魔王題，姚肆解得輕巧，讓老師也讚嘆不已。當同學人人都搶著請姚肆解題時，他趁自習時躲到了圖書館的角落，卻沒想到還是碰上了姚肆。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vIfbhCFbW
當時，姚肆在圖書館大辣辣地拿出飲料，是王添廈超討厭的杏仁奶，他聞著那杏仁味就想吐。偏偏姚肆哪個位子不好找，硬坐在他隔壁看小說。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WMs7JQyc3
「圖書館裡禁止飲食。」王添廈冷冷地說著。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EEWL7J6jk
姚肆把看一半的小說闔上，轉過頭托著下巴，瞥見王添廈的考卷，笑著反問：「這題要我教你嗎？其實你不用想得那麼複雜。」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edd97tFFo
「不用，我自己來就可以了，我只是粗心。」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dhG9i1vAP
「喔，是嗎？王添廈......你該不會把我當成假想敵吧？」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j7EKjB4q0
「什麼？」王添廈筆尖一頓，冷笑一聲，又繼續計算。「......你想太多了，我只是想要自己算而已。」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94P9zbJx7
「是嗎？如果是的話可能比較好吧......」姚肆垂著眼，見王添廈又將式子寫反了，這是第幾次來著？他忍著嘴角的笑意。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iDv4HPbJB
「哈，怎麼，你也想要和我競爭嗎？作為你的對手？」王添廈斜眼一瞪。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jFRL4GIFQ
「喔不，如果你有假想敵的話，就不會像我過得這麼無聊了。」姚肆向後靠著椅背，伸長雙腿，雙手插著口袋，仰頭看著天花板，「每天每天，日復一日，沒有意義的考試，沒有意義的滿分。」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pANGIc9QO
「......你可以安靜嗎？我快算完了。」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4ydComnAW
姚肆瞥了一眼，瞇著眼笑道：「你起頭就錯了，跟我一樣，解不開的。」說完，姚肆又打開小說。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pOINzlcSh
王添廈聽著那烏鴉嘴，當真想把桌上的杏仁奶潑去。不過瞧見姚肆手上的小說書名「費德警探辦案系列——燈塔」，他心中一喜。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rsyIF4V7Q
「兇手是女警衛，她是私生女為母復仇。」對，他就是要暴雷，怎麼樣！王添廈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解題，斜眼偷看到姚肆又把書闔上了。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I7bdkt9gc
「你看過了？」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mKqLyQ5Y8
「嗯。國中就看完了。」王添廈又換了一張新紙計算，不管有沒有解出來，這次是他的勝利。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GwllPSsOK
「喔......那個有錢的二兒子死了嗎？」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bRfle7aUm
王添廈停筆，轉過頭來解釋道：「蛤？沒有啊！女警衛是強暴所生，殺了生父為母復仇。她幹嘛去殺同父異母的兄弟？」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Q8oADlv9l
姚肆指尖敲了敲書本，嘆了口氣說道：「可惜……這樣就不會留下目擊證人了，還可以多殺一個人，不是嗎？」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psqIz2X9Q
「呃……你也看完了？」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o7JfkgKgr
「沒有啊。」姚肆搖搖頭。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MSRe3OZvM
「你早就知道兇手了？」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OOvhfCnfO
「嗯？很明顯不是嗎？」姚肆聳聳肩。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bBihIOLiI
「都知道兇手了還看什麼……」王添廈視線回到計算紙上，用力撕下了一頁。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rPjHOpZlt
姚肆歪著頭思考一陣，小聲問道：「王添廈……你……是不是很羨慕我啊？」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j0kESUcV8
「並、沒、有。」王添廈轉頭瞪著姚肆，和那桌上散發臭味的飲料低吼著：「圖書館禁止飲食，出去。」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TxB6wJvZw
「噗，你是糾察隊嗎？」姚肆大笑兩聲，拍了拍桌子，揚起一邊的眉毛，「啊——王添廈，這樣說好了，如果你幫我喝掉這杏仁奶，我學測就交白卷，要不要賭？」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iW7v8QfoY
「蛤？你有病嗎？」王添廈再度低頭解題。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N7PlW5aNe
「呀，果然，就知道你不敢，那就別管我在哪喝…….」說完，姚肆伸手便要拿桌上的杏仁奶罐。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dzkgI3Q01
可姚肆還沒碰著，便看見一隻蒼白的手抓住了罐身，用力過猛，杏仁奶還潑了些許出來。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op2IHEx4s
王添廈丟下筆和算不出題的廢紙，一手握著那噁心的飲料，仰頭就罐。他心裡知道，姚肆膽敢賭考成績，就是沒把他當一回事。他要姚肆為這個賭約後悔不已，他喝得一滴不剩，擦了個嘴，落下了狠話。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CK2HDblAL
「我不用你交白卷，跟大家承認你模擬考答案卡被偷改成績就……唔……」王添廈的狠話沒有說完全。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KUqNu7pvG
殊不知最後交了白卷的是他自己。他喉嚨刺痛，腦袋一陣暈眩，咳出了血，胃像在燃燒。而這個死法，王添廈想起來了，就是書本裡女警用的毒殺。但知道這一切，最終還是來不及了。他的生命就這麼悲慘地，讓姚肆那混帳東西弄沒了。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9QvkrWaah
王添廈失去意識之前，只能看見姚肆一抹驚訝的神情。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EUGQBdMVz
只有他王添廈，看破了姚肆的手法，姚肆這一切好人樣，都只是為了掩蓋他在重要考試作弊的煙霧彈。當初他喊著作弊，班上才沒有人站在他這邊！而就像是小說裡的情節，姚肆最後還殘忍地下毒殺死了他這個目擊證人。多麽陰險歹毒啊！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Tbz5IbyQr
考場的教室後頭，王添廈想起過去，雙拳不自覺握緊，雙腳邁開大步往姚肆的位子走去。他打算學溪鬼坐在肩頭上那招，興許可以給姚肆施加點壓力。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uG1TrMKTX
可他才剛到姚肆的桌邊，姚肆已將試卷合起來，放到一旁，跟上節課同樣的動作、同樣的時間，站起身準備交卷。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z40nlzfwZ
王添廈急忙轉頭對溪鬼喊道：「他又要交卷了！你不是說要幫我殺了他？快啊！不然他又要讓他爸偷走答案卡作弊了！他上一節也是這樣。」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loqQhz3WC
喀啦一聲！溪鬼從椅子上站起身，因為聲響有點大，右邊的女考生還瞟了一眼。溪鬼大步走向講台，拿著試題和答案卡，跟在姚肆後頭。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CHa0LDZfP
姚肆也沒瞧著誰，像是誰都不放在眼裡，臉上帶著微笑，將題本與答案卡輕輕地放在講台上便離開。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Nvps3xZ5q
「對，快施什麼法術，讓他死！讓他死不瞑目！」王添廈在講桌邊，對著姚肆離開的背影猛揮拳，拳拳揮空。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PGWHYnvpJ
溪鬼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心想誰收了這小鬼，就是丟誰的臉面。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VfiqybEgG
「欸欸！你趕快啊，不要讓他走了。」王添廈見姚肆離去的背影，心急又是一喊。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sI6JNgvvD
溪鬼將題本和答案卡跟著疊上去。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M94OFFnjC
「同學，交得很早呢！」姚龔誠走近講台，將溪鬼的答案卡和題本放到另一側。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WOw8LbYyc
「哈！我看到了喔！老騙子！答案卡還分開放，根本就準備作弊……溪鬼你看到沒、看到沒，你也是證人……」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tUGjgD0PG
「好好好，吵死了。」溪鬼仰頭長嘆，嘴角還不小心飄出些微鬼氣。他多想先拔了這新鮮鬼的舌根再辦事，但最終還是先用鬼氣封住了王添廈的嘴。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qtEE7L2k9
「同學，你剛剛又說什麼？」姚龔誠皺起眉頭。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9AtkeSo4J
「啊啊……跟你沒關係……」溪鬼對著姚龔誠揮了揮手，轉身沒往門口走，反倒往姚肆的座位走去。到了桌邊，他瞧了一陣，最後在桌背處摸到了刻痕，喃喃道：「果然，是第幾輪了……」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LEo37Wzqm
「同學！交完卷之後要離場，這是規定。」姚龔誠深吸一口氣，現在學生是越發沒禮貌了，但以他多年的經驗，得把這場鬧劇的影響降到最低。他低頭確認了考生的答案卡號碼，再對照手邊的名冊，沉聲說道：「陳熙准同學，如果你不離場將依規定懲處，嚴重者這科將不予採計。還有，你答案卡多交了一張黑紙，拿回去吧！欸……怎麼黏的……」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ioVVXtYKT
溪鬼交出去的答案卡下多出了張黑紙。黑紙上有著金絲線，整張紙正牢牢黏在姚龔誠手掌上，越變越薄，最後像是印記般印了上去。姚龔誠抬頭，想質問在窗邊的無理考生，從哪裡弄出這整人的玩意？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G1QKZglZW
可當他抬頭望去，卻被窗外的人影吸引了注意。淺棕的髮色、高挑的身形與姣好的比例，步態優雅，遺傳自少年早逝的母親。姚龔誠很早就看出來了，他的天才兒子，除了跟他姚家姓了以外，他們父子，沒有半點相似之處。他用力眨眨眼睛，神情有些恍惚，聲音不自掘地顫抖著。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HLahs9Kvd
「......肆......是阿肆嗎？阿肆——！」姚龔誠沒顧得無理的考生，也沒心思仔細瞧瞧印在手掌上的黑符「惑」字。溪鬼從魅鬼們學來的小詭計。姚龔誠雙眼突出、嘴巴微張，沒留下半句話，抬腳便往外衝去。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dHI1FfQlv
教室的考生見監考老師往外衝，各個抬起頭來，面面相覷，有幾位還窸窸窣窣地說話。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BsRc5Iaqa
「那是七班的老師吧，是不是瘋了？」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wQ2mnegb8
「他來監考就很怪了......他兒子不是......」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mHgPfRacY
「還有那個染金髮的八九有事嗎？都交卷了幹麻不離場？」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UGgpptfzm
「噓——不怕被揍喔你？是說……他長得蠻帥的……」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XsU5MLEKg
溪鬼站上講台，將金髮往後一撥，歪嘴笑出了迷人的酒窩。接著他雙手高舉一揮，嘴角散出鬼氣，說道：「姚龔誠監考老師去上廁所，等等就回來。我只要專心寫答案，寫完重複檢查直到鐘響下課。」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NI1eqn413
音量不大，但藉由鬼氣，像是在每個考生耳邊呢喃著，考生聽完後，似是理解了什麼，又低頭專心作答。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PLoZFd1a5
溪鬼滿意地點點頭，再度走到姚肆的位子，將課桌椅整個搬起來，扛在肩上。他吐出一口鬼氣，窗外吹來陣陣陰風，明明近中午，光線卻暗淡下來。室內的燈光也變得昏暗。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8hVTtFAv0
溪鬼沒走前後門，邁開大步轉向走廊，身體直接穿過了牆壁和窗戶。他看向還愣在教室前門的王添廈，抬手解開方才封住嘴的鬼氣，說道：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cX3Lbi635
「還不走？不是要看死人？」
ns52.15.53.236da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