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國爭戰之一
~猶大的獅子吼叫~
第一章
校園傳說
~揭開第六印的時候,我又看見地大震動,
日頭變黑像毛布,滿月變紅像血,天上的星辰墜落於地,
如同無花果樹被大風搖動,落下未熟的果子一樣。~
怪哉?怪哉?怪哉?今年春天特別怪異哩!淡淡三月天,嗅不到春天清新可人、綠芽初發的活潑氣息。春姑娘像是掩面遮袖飛入洞穴,羞於見人,足不出戶。每年都花枝招展的勾蜂引蝶。今年兒她忽然躲起來,大地完全見不著她五彩繽紛的蹤影。反倒延續去年冬天枯木死灰的景象,大地一片死寂沉然,大樹小花片片凋零、萎謝,依舊冬眠埋藏在枯土,沒有甦醒的徵兆,毫無生機,死寂沉沉,真是一反常態!打亂了這世界的時序。
位於羅斯福路的最高學府———臺灣大學瀰漫一股不尋常的氣氛,校園失去往常三月的花海繽紛、春風浪漫、萬紫嫣紅的氣象。春天,是大地恢復心跳的時節,伴隨青春少女舞動的時節,充滿韻律節奏。萬物在嚴寒的冬季,彷彿沉睡了,過了一個冬天,而今甦醒過來。大地欣欣向榮,朝氣蓬勃,一片綠茵。按照常理在這陽光和煦的季節裡,應當盛開紅、紫、粉、白、藍,各式各樣的杜鵑花、桃花、杏花、鳶尾花,豔態嬌姿,繁花麗色,胭脂萬點,占盡春風,競相爭豔搶風頭呢!惹得整座校園花瓣滿天紛飄,千嬌百媚,嫣紅裡透著綠意,相互輝映,色彩亮麗明豔。
怪哉?怪哉?怪哉?今年的三月天,絲毫嗅不到春天清新可人的氣息———春姑娘五彩繽紛的花容點綴。反倒延續去年冬天枯木死灰的景象,大地一片死寂沉然,自然植物依舊冬眠埋藏在枯土,沒有甦醒的徵兆,大地毫無生機,死寂沉沉,真是一反常態!不知道是什麼打亂了世界的時序?
難道是「連環四月蝕」在作怪?天文怪異象———月亮不再透明晶亮,反倒變成血紅色。太陽、地球、月亮連成一線,連續四次「滿月血紅」的月全蝕,滿月變紅像血,人類歷史上難得一見的天文奇觀!連美國太空總署都嘖嘖稱奇,更神奇的是這四次的月全蝕,恰巧落在以色列猶太人重要的歡慶節期––––逾越節和住棚節。根據歷史上的記載,天上出現「連環四月蝕」,月亮變紅如血,人類歷史必定會發生重大的變化,幾千年來屢試不爽。而這一次的血月又透露甚麼玄機?它和古老的瑪雅文化預言有關嗎?聖經中也曾記載血月的末日預言……天象的怪異變化,使得地球氣候異常,打亂了原本規律的四季景象,春天已不再大地回春了,連校園裡的杜鵑也不開花了嗎?大地一片的槁木死灰、了無生機,這當中透露出詭譎不尋常的訊號。
台灣大學師生們引以為傲的校園之寶––––三月杜鵑花海,花滿為患的爭奇鬥艷的榮景。今年,竟悄然失色了!
但是,誰管它呢?全校師生們一往如昔,埋首於學術研究,生活節奏緊湊快速,誰也無暇去理會今年杜鵑花開了沒有?忙碌的生活,使二十一世紀的人類活得麻木不仁,大家渾然不覺––––今春,校園竟錯過了杜鵑花開的季節。
東方泛白破曉,校園一片寧靜安詳,微風徐徐吹來,稍來一陣陣涼意。三三兩兩的大學生們,起了一個大清早,漫步於校園中!
幾輛腳踏車,輕駛而過綠色椰林大道,劃破寂靜的清晨。小鳥們也開始在樹枝上「吱吱喳喳」的鳴唱,清脆的聲音此起彼落,好不熱鬧!它們彷彿是大地的自然交響樂,正喚醒沉睡中的學子們:「嘿!嘿!別再賴床囉!該起床上課了!」
「噹噹噹!噹噹噹!」上課鐘聲響了!
時間,早晨八點鐘正!
文學院的大門庭前,擠滿了匆忙上課的莘莘學子,學生們紛紛把腳踏車安置於學院的兩側。一排排、一列列,擺放整齊。這一棟古色古香的懷舊二層建築物,似有一百年的歷史,斑駁暗紅的磚頭古建築,屋頂鋪蓋黑色瓦片,中實尖頂向左右翼開展,儼然一派中古世紀學院的厚實風格,沉著柔美,古樸敦實,經過人文傳統日琢月磨的雕蝕,多了一種沉潛的秀逸氣韻,絕不是鋁光閃閃的新大廈可比。
據說,它還孕育出不少的傑出文人呢!
「嗨!小詩!」文潔在一樓教室旁向我揮手!
我,鑽出人群,探頭一看,也揮手示意:「嗨!文潔!早安!」
我倆並肩,雙雙步入教室裡,找了靠窗戶的位置,坐下來。
早上第一堂課,老教授珊珊來遲,遲到了十分鐘,一步入教室,他使勁兒睜著垂耆儒雅的小瞇眼,銳利目光從教室第一排掃視至最後一排。他戴著厚如醬油瓶底的眼鏡,禿頭頂上沒有幾根白頭髮,略微駝背,穿著復古老氣的長衫,可謂十足的「老夫子」。
「咳!咳!」他輕咳兩聲,帶著川腔鄉音,嗓音粗糙沙啞:「同學們,翻開課本第七頁!」
耳邊開始響起老教授的鏗鏘吟誦,我翻開課本,下意識地向右瞥,文潔正低頭專心誦讀課文,心無旁鶩。這一堂課是「漢語文字學」,本人最討厭的學科。因為中國文字博大精深,變化無窮,平仄紛繁,聲韻嘖嘖。六書轉借,深奧難懂,極其枯燥乏味,甚覺無聊!我的文學慧根淺薄,恐怕永遠無法與李白、杜甫呼吸相通。或許,你好奇問道:「那為什麼考取『台大中文系』呢?」唉!只能搖頭嘆息說:「一切都是『天意的安排』吧!」
我,無奈地望著講臺上的老派教授。
「中國古代漢學文字,博大精深,象形變化,奧妙精湛,其精髓在於…………」教授開始搖頭晃腦、滔滔不絕、高亢忘情的闊論起中國文學之美。
台下的我聽得迷迷糊糊、昏昏欲睡。望著木頭窗外一排綠油油的椰子樹,被太陽曬得臉頰發紅燙熱,我的心思如小精靈般不知不覺飄出教室外。一陣風涼涼撲鼻而來,挺舒服的哩!不知不覺………眼皮略沉重,樂開懷得和周公打交道去也!
「何雲詩!」講臺上傳來肅殺冷冽的一喝聲!老夫子的眸子里迸射兩簇不可小覷的怒光,
「許慎說文解字敘說:『象形者,畫成其物,隨體詰詘,日、月是也。』妳,告訴我:什麼是『畫成其物,隨體詰詘』?」教授指瞪著我。
我睡得酒酣耳熟,口水還流在課本上,留下一小片水漬。
「小詩!小詩!教授叫妳起來回答問題!」文潔在一旁使勁地猛敲桌子,急急切切地喚醒我。
我神遊於人鬼之間,睡得東倒西歪,對於外界的風聲草動,充耳不聞,渾然不覺。
文潔使出俠女本色,揮勁出右勾拳,朝我腦袋瓜猛然一敲―――「碰」,大聲喝道:「喂!小姐起床啦!」
我登時大夢乍醒。
突如其來的一記重擊,把我從周公夢境裡拉回現實,不得不和周公話別再見。我睡眼惺忪一臉莫名其妙問道:「啊?瞎米?發生啥事?」
睜開矇矓的雙眼,赫然驚見老教授極不友善的銳利眼光,如一道白刃飛向我刺來!
「何雲詩!」教授大吼一聲,其音如雷貫頂,震醒了夢遊中的我。
「是!」我從座位驚跳起來。
老教授板起一張皺巴巴的臉孔,兇巴巴地教訓:「早上第一堂課就打瞌睡!妳昨晚在搞什麼?不怕這一科目被我死當嗎?」
我立即紅了臉,羞紅慚慚地低下頭去。
教授乘勝追擊罵下去:「妳給我解釋:什麼是許慎說文解字敘的『畫成其物,隨體詰詘』?」
我歪頭沉思了好一會兒:「嗯?」用眼角餘光偷瞄一下文潔,眼神發出小小的求救訊號。
文潔正用一種我看不懂得口形,張大嘴巴,努力嘗試「打口語」,pass答案給我。
我完全讀不懂她的「嘴形口語」,呆愣站在那兒,猜了老半天。
教授等得不耐煩吼:「說呀!」
心中不禁開始焦急起來,左騷頭,右甩腦。
「嗯…………嗯…………我不知道………」我扭扭捏捏地回答。
「不知道!上課還打瞌睡!有本事睡覺就要有本事回答啊!真搞不懂你們現在的大學生在想些什麼?書不好好讀,課不好好上,一天到晚只會做白日夢,到立法院圍攻抗議…………真是氣死我了!」教授霹靂啪啦開罵起來。
「哇塞!他看來一副文人儒雅的學者,老夫子的仕紳氣質,罵起人來還真不留情面!」我心裡頭犯嘀咕。
一番深明大義的開導之後,教授總算饒過我,小屁股終於可以坐下,在座位上安靜聽課。我,大大鬆了一口氣,向文潔扮了個鬼臉,今天真是有夠倒楣!
「噹噹噹!噹噹噹!」終於下課了!
下課鐘聲響起,大解脫的時間來到,我快樂似神仙。與文潔並肩走出教室,漫步在校園裡,手裡捧著厚厚一本「漢語文字學」。
文潔首先發難:「妳是怎麼搞得?上課竟然打瞌睡了………還睡到流口水,怎麼喚都叫不起來!妳老實說,昨晚跑去哪兒?幹啥壞事去了?」
我一臉無奈、正經八百的回答:「我?還能幹啥?沒幹啥啊!就待在女生宿舍裡面呀!大學生的生活很無趣吶!這妳也知道!……我還能跑去哪兒?」
「我才不相信!看妳今天怪裏怪氣地…………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才怪!我才沒事瞞妳呢!我一向都很正常!妳別胡思亂想!」
「妳騙人!」
「哪有?」
「明明就有!說實話!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哎呀!打死也不說!因為說了………肯定妳也不會相信的!」
「妳不說!怎麼知道我會不會相信呢?」
我歪著頭一想:「咦!也對!」
「說嘛!說嘛!」文潔拉著我的手,苦苦哀求:「我們之間一向沒有秘密,不是嗎?」
熬不過她的扭捏堅持,終於舉雙手投降!
「嗯…………好吧!」我聳聳肩:「就告訴妳吧!不過,妳可要答應我,千萬不可告訴任何人喔!」
文潔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似懂非懂,點點頭說:「好!我答應妳!絕不對任何人提起我們之間的秘密!」
於是,我將嘴巴湊在文潔的耳朵旁,「嘰哩呱啦」地一股腦兒,全部講了出來:「校園裡有一古老傳說………如此如此………………」
文潔一聲大驚呼:「什麼!真的還假的?」
文潔的過度反態,引來許多路過的同學側目。
我立即作勢要她安靜下來:「噓!小聲點兒!別大聲嚷嚷!」
我無奈地聳聳肩:「我就知道………說出來,妳也不會相信!早知道就不告訴妳了!」
文潔靠過身來,小心翼翼問道:「這麼說………校園裡面以訛傳訛的傳言,古老的傳說,是真實不虛的囉?」
我,正經八百的點點頭。
「這個傳說從我大一進入校園,曾經聽學長學姐提起過,但只當它是以訛傳訛的故事,沒料到…………」文潔陷入深思。
她似信非信地注視我許久,不發一語。
最後,她終於開口:「小詩,如果妳所言句句屬實,那麼今晚…………我也想與妳去一探究竟!」
我眼珠子差一點掉出來!趕緊連忙搖頭搖手說道:「啊?什麼!不行啦!」
文潔嚷道:「為什麼不行?為什麼只有妳可以去,我就不能去呢?」
「這…………這…………我怕妳去會有危險…………」我支支吾吾。
「我不怕危險!」文潔不甘示弱。
我面有難色:「可是…………可是…………妳不怕!我怕呀!」
文潔不解地問:「妳怕什麼?」
我搔頭:「我怕…………萬一妳有什麼三長兩短,妳可是家裡的獨生女,我怎麼向妳父母交待?」
文潔皺著眉頭,極為不耐煩:「難不成……在月黑風高的晚上,會有狼人出現,在校園裡頭亂咬人嗎?」
「Who knows?」我歪著頭。
「喂!何雲詩!妳真是有夠煩人哩!我已經告訴妳––––
我不怕!妳還想怎樣?難不成要簽生死切結書嗎?」文潔有些火大了!
文潔的個性內向溫柔、甚少發火脾氣,今天是頭一回。
一看情勢苗頭不對,我連忙賠不是:「好啦!好啦!別生氣了!今晚就帶妳一起去探個究竟!」我附帶條件說:「不過,妳可得答應我,此事絕不許向任何人提起喔!這是咱倆的秘密。」
見我首肯,文潔總算破涕為笑:「好,一言為定!」
我倆相約今晚十一點鐘,在校園裡的文學院前––––傅鐘亭子裡會面。
「傅鐘」是台灣大學的精神象徵,位於椰林大道的正中央,是一座古老石鑄的敲鐘,歷史悠久,高高掛於亭子之上,為紀念一位逝世的傅校長。
「傅鐘」蘊藏著古老的神秘傳說………在校園裡面不斷流傳著,大家以訛傳訛,誰也不想去發掘傳說中的真相。逐漸地,大家將它遺忘了!「忙碌」與「現代化」的結果,使古老傳說消失在二十一世紀的今日,誰也記不起曾經發生過的神秘傳奇。
爾今,文潔與我,將再度進入神秘中的世界,一探當年傳說中的究竟,千年的時空交錯,會發生什麼駭人的見聞呢?又會有什麼驚奇的發現呢?
我倆懷著興奮期待又忐忑不安的心,耐心等候滿月夜晚的降臨。
互道別離,偶然瞥望了開滿校園的杜鵑花,猶如一片花海,萬紫千紅,搖曳舞姿,美不勝收。我十分好奇說道:「奇怪咧!今年的杜鵑花怎麼會在初秋盛開呢?」
「對耶!難不成今年春天沒開花?反倒是在九月開花?真是怪了…」文潔也察覺出怪異的現象,她不由自主地說道:「這真是一個不尋常的大自然現象!難道會是個徵兆?今年會有怪事發生?」
我,仔細觀察整座偌大校園,除了初秋盛開美豔的杜鵑花,其他並無特殊異狀,只好聳聳肩回道:「或許,是我們太多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