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Z-破碎相依的雙星 - 01.宮廷雪姬 Chapter1 雪華風暴 8

Chapter1 雪華風暴

無論是櫃台前、樓梯間、抑或是側門旁、洗手間附近，學生餐廳的每個角落都充斥著人群七嘴八舌的吵鬧聲，唯獨正門口前顯得冷冷清清。矗立在草坪上的詭異冰雕，雪女留下厚重「禮物」，讓人避而遠之。

噠—噠—噠—，噠—噠—噠—，寂靜的大門口迴盪起齊劃一的腳步聲，顯得格外突兀。

終於，有一批學生從這裡走了出來。

他們並不是單純經過，而是走向半身被凍結的費恩維斯，一個近十分鐘都被人唾棄、不敢過目的存在。

「還真是難看啊，公子。」

帶頭的是一名擁有墨藍色頭髮以及腥紅雙眸的少年。他身後的高聳人牆讓本就動彈不得的費恩維斯感受到龐大的壓力，下意識地想要閉上眼裝作甚麼都沒看見。

噠—噠—、噠—噠—，少年步步逼近。清晰的腳步聲迫使鴕鳥心態的費恩維斯不得不抬起頭面對事實。

「帕、帕⋯⋯帕里巴頓大人⋯⋯」

費恩維斯顫顫巍巍的勉強擠出名字。黑色的冰晶牢牢凍住他的下盤，一分一秒都在消耗他的熱量。

少年拍了拍費恩維斯的肩膀，對方正是他口中的帕里巴頓。

「看吧，我就說她絕不會幫你了。要是當初接受我的建議，你也不會受到受到這種痛苦。」

語音剛落，帕里巴頓在費恩維斯肩上偷偷留下一張對折過的白紙，隨即轉過身退回到夥伴身邊。

噠—噠—、噠—噠—，停下腳步的帕里巴頓再次面向費恩維斯。隨著餘光逆時鐘方向掃過，那張白紙竟悄然滑落至地面，最終攤開露出裡頭的藍色粉末。

「點燃吧。」

在帕里巴頓的一聲命令下，身後的四五名同學齊齊念起火魔法的咒語。火元素德拉馬赫形成紅色火焰包圍費恩維斯，當火舌吞噬白紙，火勢瞬間變旺。

「啊啊啊啊——。」

金黃色的火焰從費恩維斯的腳底蔓延而上，然而當火光消失時，黑色的冰層依舊頑固地覆蓋在費恩維斯的雙腳。

看來這個實驗失敗了。帕里巴頓半瞇著眼，戴上一副虛假的笑容。

「抱歉、抱歉。我是想幫你的，只是沒想到這麼難融化。」

費恩維斯並沒有立刻回話，因為他聽不清楚帕里巴頓說了甚麼，或許連聽進去都沒有。

疼痛攪亂了費恩維斯的想法，他模糊的意識首先連結的並不是理智而是家族破產。

「帕里巴頓大人，我可以拜託您一件事嗎？」

「怎麼？現在要求我讓你加入呀？抱歉，現在的你可沒有那個價值。」

帕里巴頓的言行舉止無不表明他就是來揶揄費恩維斯的愚蠢。

「拜、拜託了，求求您幫幫我，帕里巴頓大人。我只剩一年了！」

激動的情緒讓費恩維斯不自覺的睜大雙眼，然而對方根本沒有要理會他的意思。帕里巴頓直接路過他，帶著他的跟隨者越走越遠⋯⋯

「帕、帕里巴頓大人——」

費恩維斯瞳孔緊緊收縮。聽到腳步聲紛紛漸小，他緊張的情緒掌控了整個大腦，想立刻衝過去抱住任何一人的腳阻止他們離開，可現實是，雙腳被凍住的他別說一步都動不瞭了，連轉過身目送他們都做不到。

「你還真蠢。」

一個陌生的聲音從費恩維斯身後傳來，在他開口詢問「誰」之前就繼續說。

「要不想想，你們是甚麼時候破產的。」

短短的一句話瞬間讓費恩維斯臉色大變。

「甚麼？難道這一切都是你們⋯⋯」

未知從來都是人們最害怕的東西。由於看不到對方的外表，費恩維斯很難不往最壞的方向聯想。

「怎麼可能，我們只是學生，能搞出甚麼事？時間點也對不上，對吧？不過，有機會的話，麻煩告知跟你一樣偽善的中立派：有些事情確實有關聯，就算不是直接關係，也會有間接關係。」

雖然知道這人是三王子派的人馬，但費恩維斯對不上聲音的主人是誰，或許是新成員。一想到這，心中的恐懼開始擴散至全身上下。

「你是誰？你到底想說甚麼？」

費恩維斯用盡力氣大吼，然而口中卻只能發出嘶啞的聲音。

「你們家是因為投資失敗才破產吧？我記得對外界說法是誤信謠言吧？散布謠言是是一種方法，當然詐騙也是一種方法，讓審理經費的總管家離開也是一種方法。」

聽到這裡，費恩維斯震驚到不知道該說甚麼。

雖然他與母親都認為父親是遭人詐騙，但對方提起總管家時，他才猛然意識到一個細節，所有的一切都是從總管家換人後才開始。

「奧斯丁，快跟上。」

一聲粗獷的喊叫攪斷了沉默，費恩維斯馬上就聽出來是他的同學伍德．克利特。

「抱歉，克利特學長。」

學長？原來這人是學弟嗎？也對畢竟是新成員。費恩維斯才剛浮現這個想法，就聽到離去的腳步聲。

「你、你們要去哪？」

費恩維斯驚覺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連他們都走的話，自己是不是要扮演裝置藝術一整天。

「還能去哪，當然是去找雪女。」

學生餐廳裡的一隅，出現一個十分滑稽且罕見的畫面。

平日裡高高在上的貴族學生，此時卻拼命向座位上的兩名平民學生辯解，那慌忙、急切的神情像極了無市無權的農民，對著提高稅金的領主低聲求情。沒錯，與往常看到的畫面相反。

這三人分別為戈馬恩、莎莎以及程昕，一個貴族子弟、一個轉學生、一個窮學生。要不是他們位於窗邊，注意他們的同時勢必會看見外頭的人體模型費恩維斯，不然這翻轉的劇情旁人早已議論紛紛。

「如、如果你想搞事情的話，可以找外面那群傢伙。」

窗外的動靜猶如救命稻草，讓戈馬恩終於有機會轉移話題。要是不趁此時奪回話語權，別說進入正題了，恐怕還會被這兩位毒舌說到頭昏腦脹忘了原本的目的。

「我沒記錯的話他們應該都是祭典的參賽者，如果這個時候把他們一網打盡的話⋯⋯」

隨著戈馬恩的視線，能瞥見門外有七、八名男同學。他們個個體格魁梧，站成一排時就好像一堵石牆，從程昕的位置看去，也只能從地面的薄冰判斷被他們擋住的身影其實是費恩維斯。

「不要聽這個傢伙亂給的意見，莎莎。」

程昕依然沒有看戈馬恩一眼，從一來一回的談話中，她確認對方是怎麼樣的貨色厭惡，更加不掩飾地流露出嫌棄、厭惡的表情。

「不用我說，你應該也看得出來他們是貴族吧。不過不只是貴族那麼簡單，能一次聚集七、八個穿著體面的傢伙，十有八九是派系的人馬。所以別傻楞楞地聽這傢伙的胡話去找他們麻煩，到時候只會引來更多的麻煩，就算僥倖沒有被當事人報復，也會吸引到其他派系的注意被纏上。」

程昕的話立刻讓戈馬恩神情變得忐忑不安，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莎莎的表情，哪怕只是猶豫不決的態度，也會讓這場還沒開始的談判結束。

然而，出乎戈馬恩意料的是——莎莎居然是一臉躍躍欲試的樣子。

「莎、莎莎．早川，這是可行的，我有一個計畫。」

終於說出口了。戈馬恩暗暗鬆了一口氣，他沒想到這會是這麼困難的事情，外面那群人都要散了，他才剛邁出第一步。

「我的目的是讓我的騎士參加星宮祭典。身為外國人的你們可能不清楚，就算無法取得優勝，星宮祭典依然對我們有很大的吸引力。只要有參賽，畢業後便可以無條件加入騎士團或者是魔法師團，只要我的騎士能參賽，在我繼任後家族的名聲、地位勢必會有所提升。對於居住在王都周圍的貴族來說或許沒甚麼，但對我這種寒門來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只要有人有機會成為皇家騎士團的一員，對我們家族就有很大的影響，像是領地的兵⋯⋯」

「打住。」

莎莎毫不客氣地打斷，頓時讓戈馬恩臉色一僵。

「沒人告訴你，做為一個情報商，你當的很失職嗎？如果要講這些廢話，還請你去別處嘮叨。」

「抱、抱歉。我想說的是我需要我的騎士參加星宮祭典，但依他們現在的排名還差一點⋯⋯」

「嗯哼，然後呢？重點？」

「所以我希望你能攪亂星宮祭典。」

戈馬恩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保持鎮定。

「⋯⋯我知道聽起來很不切實際，但除了私下決鬥外，這或你唯一的方法。只要有人退賽就需要有人來遞補，如果在祭典開始前，有多名學生突然退出，而且人數多到沒有足夠的遞補人選，委員會勢必會臨時舉辦一場特殊選拔⋯⋯」

「停、停！」

程昕似乎發現了端倪，立即喊停要戈馬恩閉嘴。

「假如——我是說假如——假如莎莎真的不怕死這麼做，她又有甚麼藉口讓人家理你。合理性很重要，如果都沒有理由，一場私下決鬥也無法成立，更別說一次性挑戰七、八人了，進行一場不平等的決鬥，對他們有甚麼好處。」

任何鬥爭皆不允許在訓練場及競技場以外的場所發生，這是英德爾學院少數強硬實施的規章之一。

多數人知道這些場所設有避免致命傷的魔法後，並不會去深究這條規章。然而，有些人反而會倒果為因，產生各種缺乏邏輯的謬論，以至於只有極少數人才知道這條規章的由來。

貴族決鬥，程昕無意間了解到這條規章其實是在開放平民就讀後才明文規定的，而在這之前，維持秩序的是不成文的規定——貴族決鬥。

「我先提醒你，莎莎，偷襲是不可能的，所以別想現在跑去攻擊他們。只要對方是貴族，他們就能用法律這套正規方法反擊，到候別說星宮祭典，甚麼臨時選拔都無法參加。而且這個三流情報商的話也證實了我的說法，他們是某個派系的成員，他們擁有的資源可不是一兩名貴族能比擬，或許你有實力可以鬥倒一兩名貴族，但要鬥倒一群貴族是不可能的。」

「怎麼感覺你比我自己還懂我自己⋯⋯。雖然我有想過也確實那點能耐，但聽起來好像很麻煩，所以還是算了。」

在一旁聽的戈馬恩不禁低下頭皺緊眉頭，他逐漸意識到莎莎．早川是多難對付的人物。

這個人完全無法控制，根本抓不到她的節奏，所以很難反轉局面，只要說錯一句話，就會一直占下風。

「不，還是有一個辦法的，唯、唯一的辦法。除了他們，也沒有其他選擇了。席恩．帕里巴頓，組織三王子派的核心人物，也是你唯一的破口⋯⋯」

「破口，還真敢說呢，貴族先生。」

戈馬恩沒有反駁程昕的揶揄，很詭異地，莎莎也沒有附和她，相當突然的，三人就這樣陷入一片沉默。

莎莎對戈馬恩一語不發並不感到意外，毫無變化的微表情，說明戈馬恩正在思考該如何向陳述他口中的辦法，甚至是太過於專心，連程昕說了甚麼也沒聽進去。

只是，程昕的態度讓莎莎感到詫異。雖然嘴巴仍在針對戈馬恩，但語氣卻十分平淡，這種平淡跟前幾次帶有攻擊性的諷刺不同，是一種萬念俱灰的感覺。這也是為什麼自己沒有接著對方的話去調侃哥馬恩。

「如果接二連三的好運會重複，我也不會等兩年。」

無論運氣多好，也無法將過去複製貼上，所以機會永遠只有眼前的這一次。

「多虧費恩維斯那個蠢蛋的動靜夠大，我才能在第一時間確認三王子派的動向，大約四、五分鐘後雙方就會碰上了，更重要的是他還影響雪女的情緒，只要時間能趕上，就能降低最後一關的難度。」

莎莎對戈馬恩的自言自語提不起興趣，反倒是對面的程昕，莎莎十分仔細觀察。細長睫毛，酒紅眼影，粉嫩嘴唇，當然除了這副漂亮的臉蛋外，還注意到微微抽動的嘴角。

她笑了。在那沉下來的陰暗臉龐。

荒誕的想法在程昕的腦海裡誕生，而且戈馬恩稍後的話，也將證實那可笑的念頭。

「唯一的方法就是介入雪女私事。」

果然是躲在陰溝裡的老鼠⋯⋯。程昕只是瞧了戈馬恩一眼，便閉上雙眼，而對面的莎莎則在聽完戈馬恩的計畫後起身離開。

巨大的風險能帶來巨大的回報，當雪女與他們同時出現，只要有人點燃導火索，雙方立刻會魚死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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