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日寫作挑戰 - Day.6 時代移轉

十九世紀下半，歐洲在東亞沿海的活動日趨活躍，自從中國被迫門戶開放後，位於東南亞的福爾摩沙也躍入了世界的眼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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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探險、來考察、來傳教與做生意的紛至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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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故事，要從一艘小小的商船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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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擠……」穿著歌德服的少女一臉委屈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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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也沒辦法。」伊娜嘆了口氣，她現在正與瑪莉蘭娜兩人塞在小小的船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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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艘從廈門出發前往福爾摩沙的商船，兩人透過一些來自歐洲的布疋，換到了一趟免費的便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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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卻也沒想像中的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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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情的漢人們將最大的船艙讓了出來，但即使如此，還是只有兩人擠在一起才能勉強塞進去的小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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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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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人的船夫每隔兩小時就會進來，對著一尊漆黑的小神像點香，據說這樣才能祈求航海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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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黑水溝這裡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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詢問原因後，得到了這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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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海峽裡的急流，還是這裡的宗教風俗，盡是些在歐洲不曾耳聞的有趣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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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還會看到什麼樣的景色？」瑪莉晃著雙腿，歌德服的蕾絲摩擦著伊娜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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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伊娜的心卻在另一個地方，在她的懷中，揣著不知道是誰寄來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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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認為，福爾摩沙那裡有妳追求著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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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上只寫了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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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信件的封蠟圖樣，跟自己胸口上的紋樣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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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著淡薄的希望，買了兩張到廈門的船票，這就是一切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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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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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著衣兜裡的信件，長途跋涉的疲憊讓伊娜的雙眼悄悄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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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舶靠港後，出現在伊娜面前的是個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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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不用特地來迎接的。」伊娜執起裙擺，微微的留著小鬍子的牧師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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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叫總是喜歡亂跑的妳這次居然到福爾摩沙來了。」牧師一邊笑著，一邊揉著伊娜的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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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下瑪莉滿臉疑惑的看著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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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都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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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伊娜答道。「這位是在我重傷後，很照顧我的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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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下帽子，牧師也對瑪莉敬了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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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時候在教會附屬的醫院工作，傷成那樣的伊娜居然還能復原，這肯定是神的奇蹟不會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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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啊。」尷尬地回應後，瑪莉悄聲的問著伊娜。「他知道妳是半偶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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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概只知道我的左手與左腿是義肢吧，不過不是什麼大問題，別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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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牧師拍了手，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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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就先帶妳們去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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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師的住處是一座不小的洋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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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門的同時，有幾個小小的身影從屋裡竄了出來，一溜煙的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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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小孩了嗎？」望著逐漸遠去的人影，瑪莉這樣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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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是。」牧師則擺擺手答道。「那些是漢人的孩子，有些家庭的生活狀況不是很好，有時就會進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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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就是偷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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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在意，他們只是需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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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擺手，牧師把兩人招呼到樓上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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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們先休息一下，我去幫你們找嚮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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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嚮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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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上山不是嗎？」牧師睜大雙眼，好像這件事情來就定好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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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用哀怨的眼光注視著絲毫不受影響的伊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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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拜託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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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懇的行禮後，牧師再次離開了洋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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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要上山嗎？」瑪莉膽怯的問道。「我聽說山上有會獵人頭的青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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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伊娜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裝，顯然是要外出。「我無論如何都必須找到修復我的人，而這封信給了我一線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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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懷中的信給了瑪莉，在換衣服的同時，也讓她看了自己胸口的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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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蠟封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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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而且最近有人說，看到一個男子獨自上山，我想就是他不會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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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活伊娜的福爾摩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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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確定。」鏡子中，鑲在自己全身上下的零件正無聲的運作著。「但就算機會渺茫，我也想賭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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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識趣的不追問下去，自從一起旅行之後，她知道伊娜一旦下了決定，就很難輕易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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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那身浮誇的衣服換掉吧，上山可不能穿著歌德服到處亂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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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放在衣櫃的棉質衣服扔到瑪莉臉上後，伊娜走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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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外面繞繞，妳就留在這裡看行李，拜託妳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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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到回應，伊娜逕自關上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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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拿妳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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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蘭娜攤攤手，隨後從行李中取出了紙本與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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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嗎？感覺可以取到很多有趣的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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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她開始振筆疾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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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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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房門的伊娜不禁笑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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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內，一群小孩圍著瑪莉蘭娜，正津津有味地聽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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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邪惡的鐘錶店老闆就被抓走了，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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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說的故事配上手繪的圖畫，瑪莉似乎用這種方式克服了語言的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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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們拍著手，絲毫沒有注意到站在門口的伊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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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瑪莉指了指書上的圖畫，在指了指伊娜，小孩們的目光往後望去，十幾雙水靈靈的眼睛對她投射了崇拜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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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他們把伊娜團團圍住，口中喊著她聽不懂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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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妳是英雄喔。」瑪莉將說故事的東西收了起來，還順便幫被簇擁著的旅伴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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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跟他們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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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只是說妳把我救出來那天所發生的事，當然把血腥的部分都拔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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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故事沒什麼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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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小孩一個一個打發掉，讓房間再次回歸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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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始覺得福爾摩沙是個好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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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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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邊收拾著，一邊閒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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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純樸的小孩，隨便哄哄就很高興，而且，也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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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她們知道我們的真實身分，可能會嚇得不敢睡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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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是全身有著大量機械的半偶，另一個是只有手是人類，其他都是人偶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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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這樣也是好事。」伊娜繼續說道。「我在外頭聽到一些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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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瑪莉的視線催促著，伊娜將外出用的服裝收好後繼續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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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目擊到黑衣男子好像前往了雲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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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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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比生蕃的生活區還要上面的地區，中年有霧，所以被稱作雲之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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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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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有會拐人的精靈，不過我們不是人的話應該就沒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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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本是很可怕的事情輕描淡寫，伊娜換上了睡衣，並將房間的燈關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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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休息吧，明天一大早就要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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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聽到這樣的回答，但她知道瑪莉根本不用睡覺，人偶的身體不回疲憊，只有自己這種半調子的半偶才會疲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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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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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福爾摩沙的第一晚，她睡得格外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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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已經替妳們找到了嚮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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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問著早餐要咖啡嗎，牧師一邊說著關於嚮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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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招招手，一個穿著民族衣飾的女孩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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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色的衣服上綴著大量的獸牙與貝殼，腳上的鞋子也像是由動物的毛皮縫成的，頭上也戴著由羽毛做成的頭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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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不像是平埔人，沒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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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娜問著，牧師卻放心地說：「放心，紡是山中民，可比平埔有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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喚為紡的少女有著標緻的可愛臉蛋，但她似乎都沒什麼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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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小女孩帶我們進山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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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十幾歲的山中民小孩，可比妳們兩個還要有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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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像是要肯定一樣，紡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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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還有要上山的禮物，都在那裡打包好了，兩位應該是提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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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了貨物之後，伊娜與瑪莉背起行李，跟在紡的腳步之後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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紡給我們挑的路都是有人煙的地方，然而有人在總是很難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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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有空閒，附近的人就會過來跟我們打招呼，該說這片土地的子民太熱情嗎？不過，伊娜是真的需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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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過重傷的身體即使被謎樣的技術修復，還是改變不了原本肉體的虛弱，雖然可以透過機巧的機關達到瞬間爆發，但肌肉長久使用下來還是必須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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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小紡，能挑比較少人的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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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出這樣的要求後，紡猶豫了一下，並從地上撿起樹枝，在地上畫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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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戰爭，人少的路，野獸很多，比較，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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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語言不是流通得很利，但單詞也能搞懂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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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只要人少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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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點頭，紡突然往林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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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視後頭瑪莉的哀號，伊娜專注地跟著前方的紅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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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三人生起了篝火，煮著紡找到的，不知道是什麼植物的根，甜甜的很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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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白天雖然沒有察覺，但入夜之後就很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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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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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森林中有很多視線，不斷地往火光這裡集中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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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的瑪莉不知道有沒有察覺，而紡卻是一副知道了卻又毫不在意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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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進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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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點頭表示了解，伊娜捲起了毯子，靠著樹幹進入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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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黑暗中，隱約看到淡淡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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鵝黃色與森綠色的光芒交錯，彷彿只要將那道光芒抓在指尖，就能獲得永恆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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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手，在指尖快要碰到光點的同時，有人粗暴地抓住了自己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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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跟著精靈走，就會再也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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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紡穿著的紅色民族服飾格外顯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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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身體就像是被抽走了力氣般，伊娜又再次失去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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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伊娜幾乎沒辦法把自己從地上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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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妳怎麼了？」瑪莉一臉擔心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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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只覺得渾身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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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作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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紡淡淡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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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正常，不是這片土地的人，太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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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說著，紡將找來的草打成奇怪的結，然後泡在水裡開始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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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精靈，差一點，就回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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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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癱在地上的伊娜，只能聽著水逐漸沸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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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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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煮好的草藥遞給伊娜，但發現她連拿杯子都有困難，紡想了下，最後決定抬起她的下巴，一點一點的將已經吹涼的草藥讓她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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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苦的味道讓伊娜不禁皺起眉頭，反胃的感覺隨著胃酸的翻滾好像隨時都會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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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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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下草藥後的伊娜吃不下任何的東西，但身體也在被苦味折磨時恢復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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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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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伊娜還是倚著瑪莉的肩，才能勉強走直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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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燃植物的莖後產生的濃煙向上飄散，好像是用這種信號判斷是否能進入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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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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紡喃喃的唸著，趴搭趴搭的腳步向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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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村莊門口，生蕃們集體站在村外，似乎很期待他們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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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來的歐洲布疋與別針完全攻佔了她們的心房，如果遇到有類似瘧疾症狀的病人，就給他服用奎寧，效果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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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多虧如此，伊娜被當成了類似巫醫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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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雙一雙沾滿泥土的小手不斷不斷地稱自己為醫生，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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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戶外，從山上往下眺望雲海，穿著洋服的自己，就像是山水畫中的墨水漬一樣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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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住民們為我們舉辦了豐盛的晚餐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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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歐洲時根本不曾吃到的食物，山菜，還有野味都讓我們著實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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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也有些食物嘗起來就像是英國的食物一樣，比如說，蜜蜂幼蟲混芋泥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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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躺在房間中，依稀可以聽到老鼠在屋簷還有四周奔馳著的聲音，伊娜忍受著噪音，強制著自己閉上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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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伊娜覺得自己發了高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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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水土不服的關係，接下來的幾天都是在高燒與吃藥還有休息中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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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她根本聽不到瑪莉跟她說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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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起床時覺得自己的狀況好了些，瑪莉似乎很高興，趕快去叫了其他住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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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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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紡？」瑪莉一臉狐疑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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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我們的嚮導，那個紅衣的小女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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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啊，我們不是兩個人一起上山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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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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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身後的瑪莉，伊娜站起身，見人就詢問著紡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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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沒有一個人記住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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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了自己的日記，確認的確有這樣的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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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每天學的紡點起煙，濃濃的煙具有刺鼻的氣味，我拿著火把，每天在山谷中叫喊著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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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兩天，一個禮拜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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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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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來，看到紡出現在後頭的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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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紡！」伊娜忍不住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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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跳下樹，紡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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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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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紡抬起頭，看向山上被雲霧繚繞的地區。「我不屬於父母，也不屬於家。沙路法，牧鳥人，山使者，人們用各式各樣的方式稱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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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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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紡牽起了伊娜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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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要找的人，在雲之國裡，他叫我帶你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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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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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娜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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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抱歉，妳先下山吧，我已經找好了陪妳回去的嚮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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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有很多想問的，但瑪莉蘭娜卻乖乖的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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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在山下等妳。回來要給我說些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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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伊娜第一次，覺得有個聽話的旅伴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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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剩下的禮物跟村民換了禦寒用的毛皮與肉乾，這次踏上的是只有兩人的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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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之國，是精靈的國度。紡這樣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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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說過，妳總有一天會找過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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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那就是她的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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紡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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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上走，出現了很多在歐陸地區已經絕跡的林相，因為是位於板塊交界的島，造山運動很激烈，高度造成了溫度差才會有這樣的林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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闊葉林，針闊混合，針葉林，最後是高山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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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紡，這些植物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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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他們是走過來的，以前大陸連在一起的時候，變冷時海結成冰，為了避冬都來到這座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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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陸相連？是指盤古大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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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給伊娜思考的時間，紡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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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暖時，年輕的走得快，老的走得慢，來不及跑的，就往上走。這座島就是終點，再過去就是海，沒有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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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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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了地上的葉子放進記事本中當作紀念，再一段沉默之後伊娜才覺得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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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紡，妳什麼時候，這麼熟悉我們的語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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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說話時還只是斷斷續續的幾個單詞，但現在卻已經能講複雜的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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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現在不用偽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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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此說道，伊娜也不想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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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在灌木之下，居然是刺人的矢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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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紡，這裡要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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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為了不讓外人進入的，不過跟我們沒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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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出手，矢竹林自動往兩旁退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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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方一片黑暗的時候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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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拿去點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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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種紅色的漿果，將汁液點進眼睛後有著灼燒感，等到疼痛退去之後，眼前就出現了一格一格，像是發光苔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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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了不知道多少個地穴，眼前是一個水塘，長著一些水草的水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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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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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見紡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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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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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島是冷水與熱水交會而誕生的小島，入口百年只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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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入口我聽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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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沙有著一個連接著另一處的入口。凱，就是那裡的人。可是現在入口已經關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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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指著前方，有個黑髮男人的身體卡在盤根交結的樹枝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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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凱在這裡用的容器，但現在裡面並沒有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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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朵已經沒有聽見任何的聲音，伊娜只是一味地向前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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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過水坑，即使鞋子濕了險些滑倒卻還視線前奔去，最後，喘著氣，看著眼前的軀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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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任何辦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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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接受，她受了這麼多磨難，最後還是見不到自己的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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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連當面說一聲「謝謝」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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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如果強行把軀殼拿走，或許會察覺異狀而回來，也有可能再也無法出現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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紡淡淡的說著，就像不關自己的事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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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娜彷彿聽到自己的機巧的心臟正與什麼共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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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麼時候會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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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百年的入口已經關閉，但凱是特例，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千年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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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中的機巧心臟發出了自己都可以察覺的震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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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如果妳有話要說，是可以傳達過去的。妳應該有招待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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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待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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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遍了全身，只有一直塞在胸口暗袋的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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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那個。把要傳達的話寫上去，他應該就能看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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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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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筆，翻到空白的信紙背後，伊娜靠著樹幹開始書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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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自己被救活的事，得知了有個路過的神奇人偶師給了她新的生命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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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再也無法因為悲傷而流淚，雖然也被人嘲笑著這具噁心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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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己還能活著，只有這件事她比任何人都要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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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現在，雖然無法親眼見到他，卻還有著能夠傳達意念的信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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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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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喃喃自語著，一邊寫上最後的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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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好了，小紡妳要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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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信件再次封口後交給了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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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片土地，就按照傳統規矩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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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她將信紙向上拋去，從小角落濺出一點火星，很快的，整封信在空中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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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會替妳傳達訊息，就像妳找到我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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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件剩下的灰隨著微風散去，飄往再也看不到的彼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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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往前已經不是妳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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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娜胸口的紋樣開始發出綠色的幽芒，四周的森林也散發著相同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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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一陣，兩者的發光頻率最後完全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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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他，把這片土地上豐沛的生命力分給了妳，妳體內的所有零件，都是用這座島上的素材做出來的，就這點來看，妳就像是這座島的女兒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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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福爾摩沙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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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妳是有權能夠舉起杯，與山林共飲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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紡繼續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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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記，曾有個語言能夠與精靈溝通，但時間久了，連同精靈的存在也隨著這語言而被遺忘，然而，只要妳還活著的一天，我們就不可能被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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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口的幽綠光芒開始逐漸轉為白光，連同整座森林都發著如同白晝的耀眼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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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剛說了，再往前就不是妳的路了，所以，我會帶走妳那沒有眼淚可以宣洩的悲傷，必要的話，也包括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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紡的小手一揮，光芒更加耀眼劇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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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偶爾回來這裡吧，母親會很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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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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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回應著這聲母親，周圍的光芒溫柔的包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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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自己渴求已久的，有人能夠接納這身半偶的噁心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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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之門打開了，迎接著伊娜的卻不是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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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光中，伊娜悄悄閉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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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熟悉的黑暗中，卻依稀聽到有人對她低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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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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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復意識後，眼前是個黑髮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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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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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本人後，雖然有很多話想講，但卻又一時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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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啦，別急別急，信件有好好地傳達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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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中拿著應當已經被燒的一乾二淨的信，名為凱的男人如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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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是，抱歉，隨便就把妳捲進這些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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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自己是最後能與精靈溝通的人，受到了委託，不單單是精靈，是整座島的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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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不希望被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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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凱只是個肉身，沒辦法長久的活下去，即使做了再多具的人偶，有沒有一具能夠承受整個島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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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凱所說，福爾摩沙的生命力太過強大，直接灌注的話生物反而承受不住。而這座島嶼一直像母親一樣，調節著能量，一絲一絲的分享給所有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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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漢人、平埔，山中民，蟲魚鳥獸花草樹木，一視同仁的供給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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煩惱的途中，遇到了一位命危的少女，情急之下對她做了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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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在這座島製出的人造臟器替換了損壞的部分，刻上了紋樣讓她共享整座島嶼的豐沛生命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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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將妳捲入了實驗裡，真的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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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地低下頭，這是凱所能展現的，最誠摯的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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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多虧如此，我才能活著，不能再因悲傷而流淚，恐怕是這座島……不，是母親不希望我悲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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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紡也說了，會帶走我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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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抬起頭來吧，我還沒為了您邀請我回鄉這件事道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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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起頭的凱，對著伊娜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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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再見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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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揮手，黑色的人影與背景溶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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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就是這個樣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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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給瑪莉聽後，瑪莉露出了只有創作者才會露出的興奮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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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能解決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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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莉蘭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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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開回廈門的船上，倚著甲板的桅桿吹著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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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啊，伊娜妳有注意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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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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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啊，好像多了一種鄉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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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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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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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閉上眼，彷彿還能看見紅色的小小嚮導穿梭在樹林間的靈活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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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年我會再回來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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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逐漸遠離的福爾摩沙，伊娜淡淡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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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抹十分溫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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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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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6 時代移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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