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 Suddenly - 忽然

喔伊——喔伊——

「喂你要去哪裡？」

喔伊——喔伊——

「別跑啊！」

喔伊——喔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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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身後大喊，腳下的石磚被踩的咚咚響，但王正一的耳中只有越來越遠的鳴笛聲。他加快了步伐，眼睛緊盯著遠方的救護車，毫不猶豫地向馬路衝去，完全忽略正朝他駛來的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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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車輪和地面磨擦的聲音尖銳又刺耳，柏油路上拖出兩道黑色胎痕，白煙隨之瀰漫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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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來的煞車聲讓跟在後面的謝承腿軟，心臟瘋狂跳動，當煙霧漸漸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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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哩嘎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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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擎蓋完好無損，擋風玻璃亦沒有破裂，王正一人好好地站在馬路上，汽車的前保桿和他只差毫釐的距離。

謝承立刻將他拉回人行道上，拍拍自己胸脯問：「呼⋯⋯你在幹嘛啦？不會是在追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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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一無法控制地癱跪在地，張開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瘦弱的身軀早就承受不住狂奔帶來的負擔。一股噁心感湧上心口，他艱難地爬到路邊的矮叢旁，開始猛烈嘔吐，將胃裡所有的東西都吐的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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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承本來打算要斥責他，看到如此狼狽的模樣，默默閉上了嘴巴。頓時，謝承眉頭微微一皺，感覺到雙倍的惡寒，他抬起頭四處掃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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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邊，一名男子氣沖沖地破口大罵：「X你娘！製造假車禍膩？」

右邊，學校教官一語不發，臉色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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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左右夾擊，步步逼近。謝承仰望天空，暗忖看來還是難逃一劫⋯⋯

欸欸欸欸不對不對等等等等，干他屁事啊！他可是要拿獎學金的模範學生！

謝承心一橫，粗暴地將王正一拖回中間，揪住他的領口猛力搖晃，大聲吼叫：

「就叫你不要追車了為什麼你還是要追車！兩條腿怎麼追得上四輪？你這樣的行為很危險知不知道？而且追上了又能幹嘛？你是醫生還是護理師嗎？你根本沒考慮到後果！你以為自己在演什麼青春熱血偶像劇嗎？我拜託你成熟一點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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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大人都因為這歇斯底里的咆哮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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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承抓住空檔，對車主鞠躬賠罪：「非常抱歉，我兄弟太擔心救護車上的女朋友了。他是第一次談戀愛，對所有小小小事情都很激動。」謝承飛快地從手機殼中取出名片，塞進車主的手中。「請聯繫名片上的號碼，會全額賠償您修車費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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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謝承兇狠狠地拉著王正一到教官面前。「教官不好意思，我們現在就回學校，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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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不給對方反應機會，謝承一溜煙地就把王正一拖離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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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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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的涼亭裡，一隻松鼠在木樑上擺動蓬鬆的尾巴，底下的王正一和謝承，隔著石桌對坐。兩人已經在旁邊的洗手台，簡單的整理過了儀容，正在這稍作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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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謝你⋯⋯」

王正一先開口道謝。他的嘴唇失去了血色，聲音顯得虛弱無力，不停地捏著自己手指。

「還有⋯⋯對、對不起⋯⋯我不應該做那麽危險的事⋯⋯可是我真的好擔心夏同學⋯⋯他到底怎麼了⋯⋯我、我好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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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承拍了拍他肩膀。

「哎呦別擔心，他不要緊啦，老毛病發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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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怎麼了？夏同學是哪裡不舒服，嚴重到需要送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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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啦，別想太多。你臉色看起來很差，要去保健室嗎？」謝承輕描淡寫地不願再多談，並轉移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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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你知道夏同學在哪家醫院嗎？我下課後去探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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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額你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沒事的樣子，而且你剛被推那一下的力道不輕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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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同學在哪家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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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靠夏日又不是真的是你女朋友，你對他關心過頭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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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王正一低眉喃喃：「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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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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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一抬起頭來：「我、我說你的手機可以借我嗎？我會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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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過沒幾天就會回來學校了，現在應該⋯⋯」謝承長嘆一聲，步出涼亭。「應該還在治療中，不會有人接電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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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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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承沒有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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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一起身，他咽了口唾沫，扯開喉嚨嘶啞大喊：「我有錢——跟我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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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的背影明顯一震。「你什麼意思？我是那一種見錢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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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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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承不假思索地轉身，疾步來到他身旁，目光猶如鷹隼盯著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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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你那麽擔心夏日的份上，我就告訴你了，那就是——」謝承單手壓著他肩頭，湊近耳邊低聲道：「便秘第三十天痔瘡掉出來。」

「什、什麼？」王正一腳步踉蹌，單手擺在石桌上支撐身體，沒一會他反應過來，怒視著謝承：「你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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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不信隨你，我說的是實話。就算結果跟預期的不同，代價仍須支付。不然這樣吧，收你五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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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應該拿夏同學的健康開玩笑，這是很嚴肅的事情。」王正一的聲音裡有藏不住的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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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開不開玩笑，事實都不會改變，那為什麼不能輕鬆一點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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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過是在逃避，拒絕面對現實罷了。」王正一脫口說出這句話，自己都嚇了一跳。

他有資格說這種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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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你想怎樣？你能接受真相帶來的刺激嗎？」謝承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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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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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他康復回來，然後像沒事一樣跟他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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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謝承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松鼠縮著尾巴跳下樑柱，竄入樹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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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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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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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一提高了說話的音量，他蓄意點燃自己的憤怒，彷彿只要夠生氣就能掩蓋心中的迷茫和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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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不肯告訴我，我為什麼要付錢，我可以再去問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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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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噹噹噹噹——放學的鐘聲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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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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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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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一話還沒講完，同學像是看到鬼般，捨棄距離較近的前門，匆匆朝著教室後門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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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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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家教課要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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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紛紛避開他，讓王正一無助地低聲自問：「為什麼⋯⋯」他努力打聽了整個下午，卻毫無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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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一個空位的謝承，還在整理收到的作業。他淡淡地說道：「如果他們隨意透露夏日的身體狀況，家裡的公司就等著被併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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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一聽到他的話，用力地揉了揉臉，露出了一雙疲憊發紅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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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也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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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我像富二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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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同學們一一離開教室，很快地只剩下他們兩人。幾個月前，同一時刻、同一地點，日光斜照而染上一層暖色的教室。在此刻，卻彷彿被一層陰霾籠罩，黯淡又潮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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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一渴求著他的太陽，他從錢包取出所有的現金，交給了謝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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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你至少告訴我⋯⋯夏同學現在沒事⋯⋯拜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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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承把鈔票整齊地放入網格收納袋內，冷靜地問道：「你要聽實話還是謊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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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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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夏日現在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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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一深吸一口氣，努力控制著肩膀的顫抖。等到情緒稍微穩定下來，他毅然望向謝承：「夏同學對我來說就是標準答案，我不想在他痛苦的時候，裝作若無其事。我希望能成為他的依靠，陪在他身邊。無論真相是什麼，我都能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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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承詫異地凝視著王正一，猶如在閱讀一個沒看過的英文單字。沉吟半晌之後，他拿出筆記本，在紙上寫下一份一百萬元的借據，然後撕下來遞給王正一。他邊收拾書包邊說：「你要是真的想弄清楚，就填一填簽名，你可以拿回去好好考慮再做決定。有時候，不知道反而會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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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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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蛤？」謝承有些不可置信地接過紙張，上頭的字跡十分潦草，全然沒有平時的工整。「你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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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正一點頭，眼神盡是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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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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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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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承輕嘆，將目光移回手中的借據，他將紙張放在桌上對折，緩緩開口：「⋯⋯小二時我因為肋骨斷裂住院，當時在 VVIP病房有位超有錢又超任性，不喜歡被當成病人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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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夏同學嗎？」

謝承沒有回答，他攤開紙張再把上方的邊角摺下對齊中間線，自顧自的繼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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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病人是早產兒，有複雜的先天性心臟病，剛出生時被醫生預估活不過一歲。後來經過大大小小的手術，他撐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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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一片寂靜，甚至能清晰聽見紙張摩擦時，細微的沙沙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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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的身體始終比一般人弱小，常常出狀況，需要不斷進出醫院。有天我意外撞見他被急救的過程，幾位醫生輪流按壓他的胸口，然後電擊、壓胸、電擊、壓胸⋯⋯人是救活了，可是肋骨斷了好幾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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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承停下雙手，桌上放著一架紙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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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覺得我裂了一根骨頭，就已經那麼痛苦了，斷好幾根還不如直接死掉⋯⋯回想起來，小孩子的天真可怕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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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說的不是夏同學，對不對？他、他力氣那麼大，你還說過他有家人的保護，就算原子彈落下來都傷不到他⋯⋯所以這不可能是他⋯⋯」說到後半段，王正一的聲音哽澀模糊不清。似乎在說服自己說服自己，一遍又一遍的重複著：「不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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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不是⋯⋯或許正是因為他，長明醫院才會設立兒童醫療專科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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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承的語氣一直很平靜，他淡淡甩手，輕薄的紙飛在幽暗的教室中無聲地滑行。

悲傷在王正一胸口膨脹，宛如一顆氣球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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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問過夏日，幹嘛老用一些有的沒的摺紙，他笑著回答『要跟我一起燒掉啊』。那時我才意識到，身邊的同學，可能明天就永遠不會再來上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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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飛機逐漸失去高度，最終輕輕貼上地面。王正一顫抖著手撿起紙飛機，小心翼翼地將它攤開，平放在謝承桌上。「再簽一張，但這次請你跟我說實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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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法定代理人的同意，這張不過是廢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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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承背起書包走向門口，當門被推開，突兀襲來的冷風像隻冰冷的手，揪住王正一的心臟。然而，比風更冷的，是謝承說出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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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他這幾年明明就穩定下來了，甚至能像普通人一樣小小跑跳，沒想到最近又突然開始惡化，不知道是不是又受到什麼刺激了⋯⋯」17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qjYFv6S6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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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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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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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東西破掉，碎成無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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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一片一片一片一片

剝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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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不適的耳鳴猝然響起。王正一看著謝承的嘴巴還在動，卻聽不到其他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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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層一層一層一層一層

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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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被吸進一片漆黑的隧道，與夏曦優的每一個回憶都隨著巨大的轟鳴聲，在腦海中快速倒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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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一次一次一次一次

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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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漸漸放慢，回到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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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定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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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他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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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掌紋上勒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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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奔到他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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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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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拉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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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靈魂 但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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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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