漏夜行 - 嬰啼迴訴（一）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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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嬰啼迴訴（一）

危樓懸燈

Jul 27, 2022

42

8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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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攤開在桌上的物事，夜用腳尖踢了踢公子無咎的輪椅，乜他一眼，「趕人啊？」

「我不想再見到你們兩個在我這兒膩歪了。」公子無咎皮笑肉不笑地回視。

兩人之間隱有雷聲陣陣。

晏無奈地看著放鬆下來後都變得幼稚的兩人，緩頰道：「總待在八音橋不是辦法。」

好不容易能與夜雙宿雙飛，他怎願久寄人籬下？何況他這個換帖的兄弟，在他們執竿釣魚時，會慢悠悠地路過，道：「我新得了一幅字，一道鑑賞吧。」他們在廊下喝蜜茶賞月時，會抱著琴出現在院子裡說：「我譜了新曲，望你們不嫌汙耳。」

夜隨手從案上的物事中揀了份來看，「你哪來這麼多詳細的輿圖？」難不成八音橋的下一步是要一統諸界？

不僅有天界的鬼、神兩境，人界的凡世、仙境、冥府，乃至妖域和魔道二界，山川走勢、地勢形貌，無一不盡。

「八音橋的生意，是有來有往。」

不一定非是銀錢，價值相應的情報物品他們八音橋也是收的。

「用你這個模樣騙來的？」夜瞪了他坐著的輪椅一眼。

相識兩千年，她前些日子才知道公子無咎的腿腳其實筋脈已續，根本不需要坐輪椅。

「『矮人一等』，容易讓人放下戒心；這個視線高度，亦易於看清那些自以為掩藏得很好的心思。」公子無咎不以為意地喝了口茶，「再說，醫者逆天挽命，總得讓人看見我付出一點代價。」

「不說我了。」公子無咎抽掉天界的兩份輿圖，「尋你們下一個去處吧。」

他們兩個頂著這麽出名的相貌，即便是在能合理戴著面紗的鬼闕活動，也太過冒險。所以皇曜神疆、無愆鬼闕兩境可以不用考慮了。

夜瞄了一眼手中輿圖所標示的名稱，「燕國？」

「凡世五國，一抽就抽到正戰事倥傯的國家，好手氣！」公子無咎一臉虛假的讚歎。

「對凡世不熟啦！」夜翻了個白眼。

基本上，人界三境都屬於皇曜神疆的延伸勢力範圍，鬼闕則與妖域、魔道來往較多。

晏將仙境、冥府、妖域和魔道四張輿圖推到一邊，揀了標著漠境、梁國、東北聯嶼、白沙礁宇的，再拿過夜手裡的燕國輿圖，「西北漠境現正舉兵南下攻打中燕，東邊的梁國與中燕百年前原為一國，東北聯嶼部分陸地與東梁相接，其餘離島往東北方向星布，中燕西南方的白沙礁宇則是與陸地分離，為一完全位於海上的國家。」手上一一將提及的輿圖擺放到相對的位置。

「漠境和中燕之間的戰事也有些意思。」公子無咎像是想起了什麼，摩挲著下巴，「不過中燕目前戰中位居劣勢，而漠境氣候烈日乾燥，兩國都不適合你們這兩個嬌氣的人。」

晏和夜不約而同陰惻惻地掃了他一眼，卻也都自覺地沒有反駁。

「我不喜歡人界，受皇曜神疆保守的風俗影響太深了。」夜嘟囔道。

除凡世以外，仙境和冥府也都守著類似的規矩。

公子無咎屈指敲了敲桌角，「不好意思了，我和晏都是皇曜神疆長大的，而你現在踏的八音橋也在人界的地兒上。」

夜「哼」了聲，側頭蹭了蹭晏的手臂。晏眼中浮現微微笑意，抬手摟了摟她的腰安撫。「妖族依族群散居妖域四野，十分排外，我們就去魔道看看吧。」

公子無咎難得不優雅地「嘖」了聲，「你真的是⋯⋯縱容。」晏和長輝兄弟倆雖然對夜的感情性質截然不同，卻倒是一致的十分盲目。

所謂相戀，便讓各自鐵骨錚然、驕矜自傲四千年的兩名故友變得溫情脈脈、柔情似水⋯⋯公子無咎著實難以不覺得眼前這兩人的存在扎眼了。

公子無咎從輪椅上站起，抽過魔道的輿圖不客氣地塞進晏手裡，「那就慢走不送，請！」

-

入了魔道，晏和夜在當地八音橋分舵的幫手下安頓了下來。

魔道的環境氣候和無愆鬼闕類似，夜自然適應無礙，晏則費了好一段時間才習慣這瘴癘之氣濃重的新居地。

人穩了，日子卻不時地雞飛狗跳。

「夜——！」

聽到晏的喊聲遠遠傳來，夜眼觀鼻鼻觀心地抿了口茶，心想這大概才是生活真正的煙火氣。

有晏在身邊，她睡前必服的安神丸漸漸地用得少了，心下常保安定開闊；但和晏最初的黏黏膩膩過去了，兩人之間開始有些摩擦。

小到她用飯的時辰、吃的項目、食量，大到⋯⋯好吧，看著晏那張俊美無儔的臉，她覺得他有意見碎唸的都沒有大事，她都能接受，只是偶爾有些煩。美色誤事啊。

夜瞇著眼又啜了口茶。這時，視野裡已經可以看到晏踏上連接這屋子的迴廊了。

一眼望見在簷廊下喝茶的人兒，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肯定有聽見自己在喊她，卻仍是雷打不動地坐在原地。他不覺得夜有什麼大問題，就是懶了點，「皮」了點，總是他唸什麼，她才應付什麼。

他在心裡嘆了口氣。看她這樣，有時候他也不由得反省，是不是自己對她要求太高了些；但一回頭看到她懶散的模樣，他又不禁氣結。

「你當年明明不在意我爛泥一樣地鎮日癱著。」她嘟囔道。

他沉默，思考這個問題，良久伸手輕撫她的髮頂，「因為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一起了。」

她深深地盯著他，一度透出似懂非懂的情緒，不過最終理解了過來，環住他的脖頸，枕著他的肩頭，又是不滿又是滿足地發出低低的、貓一般的呼嚕。

他究竟都養了什麼啊⋯⋯

轉過迴廊，踏上木板地的簷廊，夜萬分自然地轉過頭來看他，像是才發現他來了一樣地換了個正坐的坐姿。

晏來到她面前，彎下身去掐她的臉頰。「你就裝！」

夜歪著臉，硬是回以一個天真無邪的燦笑，「你回來啦！」

晏冷著臉，「外頭那兩個是什麼東西？」

夜眨了眨眼睛，疑惑地看他，「傀儡呀。」

「我知道是傀儡。」晏咬了咬牙，「做什麼用的？」

「端茶送水⋯⋯」夜漸漸小了聲，「⋯⋯灑掃。」

晏氣笑了，「這就是你說『有潔癖』？」

「它們打掃得比我自己動手還要乾淨啊⋯⋯」夜委屈地辯道。

她有什麼辦法？她這四千年來都是為了修練扎馬步、打木樁，或是為了政事挑燈熬夜，但一直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打掃這種粗重活怎麼做得來？

「粗重活⋯⋯」晏無語了。修練的種種功課難道不比這粗重嗎？

他加重手上的力道，「你只是過得太富貴了。」

夜忍不住嗷嗷叫痛，道：「帝室確實是一等富貴人家啊！」

晏重嘆了口氣，鬆了手。

他們平常白日裡各據書房一隅，各自或讀書、或寫字、或繪畫、或插花，偶爾一起下盤棋，解解機關鎖，悠然自在。

某日，晏發覺夜每兩三日便會向裏側挪動，那天已經是靠在了他的桌腳旁。問她，她顰起眉，道：「那邊的木板地積灰了。」又皺了皺鼻子，「我有潔癖。」他微愕，脫口道：「擦拭一下便是。」沒想她震驚地瞪大了眼，「什麼？我嗎？」晏霎時比她更震驚，於是決定教妻打掃。只是她邊掃除裡外，邊極力表現肉眼可見的勉強⋯⋯

他這不過出去了半日，家裡打掃的就換了「人」。

晏揉了揉太陽穴，和她商量，「我不喜歡家裡有旁的人⋯⋯包含傀儡。」

夜眼神明亮，閃過一抹精光，「但你說：『看不過眼的人就要負責做。』我有潔癖，看不得它髒，可我做得不好⋯⋯」

「掃除而已。」晏知道此局已敗，也不多掙扎了，只將雙手沉沉地放到她肩上，低聲道：「我來。」

「好！」夜大喜。終於等到這一日了！

「對了，下回不許掐臉！會有皺紋的。」她想了想，「腰間肉也不行！」

話還沒說完，她便被擁入男人的懷抱。聽著頭頂那克制的嘆氣聲，夜不由得笑瞇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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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夢痕無聲·宵（一）

#2 夢痕無聲·宵（二）

#3 允你安生（一）

#4 允你安生（二）

#5 允你安生（三）

#6 允你安生（四）

#7 允你安生（五）

#8 劍起風雲（一）

#9 劍起風雲（二）

#10 劍起風雲（三）

#11 劍起風雲（四）

#12 劍起風雲（五）

#13 劍起風雲（六）

#14 劍起風雲（七）

#15 帝心（一）

#16 帝心（二）

#17 袖手生死（一）

#18 【公告】更新調整+角角者參賽

#19 袖手生死（二）

#20 袖手生死（三）

#21 硝煙漫闕（一）

#22 硝煙漫闕（二）

#23 硝煙漫闕（三）

#24 硝煙漫闕（四）

#25 硝煙漫闕（五）

#26 硝煙漫闕（六）

#27 嬰啼迴訴（一）

#28 嬰啼迴訴（二）

#29 嬰啼迴訴（三）

#31 番外之一燔花

#32 番外之二曉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