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百合】短篇 - 繁花落盡

「妳是櫻，我是夏，這就是一種緣份嗎？」

夏在社群軟體對著名叫櫻的人敲下了這一段文字。1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Wzv9gZw0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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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為什麼妳會選擇叫櫻呢？」

「嗯……大概是因為我很喜歡櫻花吧。不覺得它們飄落下來的樣子很漂亮嗎？」

「唔……是很漂亮啦，但不覺得有些感傷嗎？」

「會嗎？我很喜歡夏天，所以不這麼覺得呢。」

「是哦，我也很喜歡櫻花哦！」

坐在電腦螢幕前的夏微微紅了臉。櫻喜歡夏天啊……那叫夏的自己，對方也會喜歡嗎？雖然自己並不像夏天一般朝氣蓬勃、熱情如火，但是如果櫻喜歡這樣的感覺的話，她很願意學習，學習如何成為一個能為他人帶來溫暖的人。

夏不太愛笑，光是生存在這個世界就已經快讓她窒息。藥一顆換過一顆、醫生換過一個又一個，卻怎麼也不見用處。

但是因為櫻還在這裡，還在陪她聊天——即使沒有陪她，只要櫻定時上線、只要櫻的頭貼顯示她正在線上，那麼夏就會感到安心。

就這樣透過平板、枯燥的螢幕聊了幾個月。有一天，夏的手機毫無預警響起，看到來電者，她嚇一大跳。

是櫻。

夏的手有些顫抖，是櫻，是櫻啊！她從沒聽過櫻的聲音。只記得櫻曾經告訴過她自己的年紀。在夏提出想要講講看電話時，櫻也只是敷衍了過去。

『嗯……我的聲音不太好聽，不想讓夏聽到呢。』

『怎麼會呢！櫻的聲音一定很好聽。』

『不要啦～我還想多跟夏聊聊天，要是夏被我嚇走了怎麼辦？』

『絕對不會的！』

夏手指微顫地按下通話鍵，小心翼翼地把話筒拿到耳邊。

「……喂？」

「我是櫻。」

「……嗯。」

「怎麼樣？聲音是不是不好聽？」

手機這一頭，夏的頭已經搖地像波浪鼓。櫻的聲音……實在是過分可愛。像是從少女漫畫中走出來的女主角一樣，清澈、甜美，卻毫不矯揉造作。

「……很好聽！櫻，妳的聲音超好聽！」

「哈哈哈，看來我不會把夏嚇跑了。」

「怎麼會！以後櫻的聲音……就會是我最喜歡的聲音。」

「是嗎，那我多叫叫妳的名字，妳會開心嗎？」

「會啊！當然會！」

「夏。」

「嗯！」

「夏。」

「嗯！」

「夏，妳從剛剛到現在都沒好好叫過我的名字呢，叫一下吧。」

「……櫻。」

對面傳來一陣清脆的笑聲。櫻一定發現自己的彆扭了吧，隔著網路如此掛念著一個人什麼的……。

「那今天就先這樣，我要先掛啦，掰掰。」

「掰掰。」1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ruLzE9jT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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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道，她其實沒有喜歡櫻。害羞不是假的、彆扭也不是假的，可是她清楚明白，她並不喜歡櫻。

但她無法接受櫻拋下她。

不為別的，只因為對方跟自己一樣。1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bx6QlYzze

雖然櫻從來沒告訴過她，但她就是知道。櫻在社群軟體上會放肆大笑；櫻在自己的版面上從來沒有出現過任何負面詞語；櫻只要沒上線，那就會是很多天。回來之後繼續笑，彷彿全宇宙沒有任何可以讓她煩惱的事物。

唯一的違和，是櫻在個人簡介——如果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現的地方，寫了一小段讓人悲傷的文字。

看到櫻的社群，夏一瞬間就懂了。而夏也清楚，櫻一定也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所以在自己貿然私訊她時，櫻沒有選擇直接封鎖，而是和她聊起天。

儘管她們從不談論關於悲傷的文字和其他雙方不小心露出的小破綻。

櫻在某種程度上成為夏活下去的理由。

如果櫻還沒有放棄這個令人作嘔的世界，那自己或許還能再撐一下。

這樣的依賴，並不是愛情，卻遠比愛情沉重。

當然，這麼沉重的感情，就算撕爛夏的嘴，她也不會說出口。背負著另一個人的生命活下去這種事情，只會讓櫻更喘不過氣。

可是假如反過來，夏或許可以背著櫻走下去。不需要迫切的求生欲望，只要有一點「不努力追求死亡的渴望」，那夏就可以好好活著。

然而，這樣的想法也讓夏糾結。她覺得活著的櫻很勇敢，卻又覺得若櫻真的走上那條路，何嘗不是一種勇敢？

所以夏只是靜靜看著。她雖然擅自把期待放在別人身上，但絕對不會為對方做出任何決定。櫻要活出什麼樣的人生、她選擇用筆在自己生命的白紙畫出什麼，甚至是割破它，夏都沒有置喙的餘地。1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eQ3YgtxU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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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快結束了，夏決定去賞櫻——看看真正的櫻花。

風吹過，櫻花點點落下，像雨一般。夏怔怔盯了許久，最後決定向上天道歉。她踮起腳尖，折了一根樹枝。

夏將自己去看櫻花的事情告訴了櫻，順便把自己拍的幾張照片傳給櫻。

「櫻，妳說的是真的耶！落下的櫻花真的好美！」

一週。

兩週。

夏天快結束了，櫻還是沒有回覆自己的訊息。

夏靜靜地趴在桌子上，看著被自己折回來放在花瓶中的櫻花樹枝——花早已謝完，此時的它就只是一根枯枝。

桌上的藥袋好礙眼啊……這麼想著，夏伸手一撥，一顆一顆圓圓扁扁的東西就這樣嘩啦啦掉到地上，像極了豆子。

就算只剩一根枯枝，它還是最美的。

櫻，春天已經走遠，夏天也快要結束了。再來是秋天的季節，這世界是不是早就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我折來的櫻花，就算到下一個春天，它也不會再開了。不會開的櫻花，我要它幹什麼呢？

夏的眼淚撲簌簌落下。

櫻，我到處都沒有妳的消息。我們根本沒有重疊的交友圈，我該從哪裡開始找妳？妳看，那些名人——也不用很有名，小有名氣就好，只要過世了大家都會知道。他們會哀悼；他們會感嘆。但是像我們這種無名小卒，連成為新聞一個小小的版面都不會有。而我，連妳叫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妳是櫻。

我什麼都不是，所以在這裡死去也沒什麼吧。

但再讓我掙扎一下下吧，我想要向能看到的人傳達我們曾經認真過的證明。於是，夏學著櫻，在自己的社群軟體毫不起眼的地方寫下。

「若妳已拋棄這腐爛的世界，那麼我也想離去。

櫻花落下，那我便想死在那棵櫻樹下。」

我知道哦，櫻。死在櫻樹下是不行的，路過的人會嚇到。櫻，妳再也不會開花了嗎？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讓我任性一點，捧著這根枯枝吧。1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Bv0kmM9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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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已過，蕭瑟的秋天來臨。路過的遊客看著豔紅的楓樹，讚嘆一聲。

「今年的楓葉長得可真好啊。」1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aenBQKay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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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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