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落的天空 - 飄雪世家7

深夜，清脆的腳步聲響起，打破了走廊的寂靜。19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Cg06qGdER

「哥哥，如果只剩下自我的話，會發生什麼？」在走廊裡走著的姬玉璃問道。

「變得盲目。」在姬玉璃身旁的伊普西龍回答道。

「那故事裡的那個喜歡釀酒的女人，你覺得她怎麼樣？」

「自我，本我，另我三者之間，她還剩什麼？」

「自我？」

「錯，戴上面具的她只能根據他人的行為、性格才能做出反應，她已經失去了自我和本我，剩下的是另我。」

「那她會怎麼樣？」

「變得迷茫。」

「一輩子都是如此？」

「那倒不是，她還是能把另我一分為三，重塑自我跟本我，但這就要看時間與那一絲的運氣了。」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而且你說的故事裡的細節多的就像你親身經歷過一樣，你是怎麼做到的？」

「故事嘛⋯⋯是他們自己告訴我的。」

「你才多大啊？他們會告訴你？」

「心，能聆聽萬物。」

「那豈不是說所有東西在你眼中都沒有秘密可言？」

「對。」

「真是個好能力啊！」

「是嗎？」

「難道不是嗎？」

「每天聽著天空的悲鳴，還能覺得這是個好能力嗎？」伊普西龍抬頭看向走廊上方的畫作，說道。

「⋯⋯天空怎麼會悲鳴呢？你不是說過世界一切的事情都是相對的嗎？每一件事都是好事，同時也是壞事，那麼包容萬物的天空應該處於不開心也不傷心的狀態啊！又怎麼會悲鳴呢？」姬玉璃頓了頓，問道。

「天空已然墮落。」伊普西龍又低下了頭，手指卻指著上方，面無表情地說道。

「啊？這真的有可能嗎？」儘管姬玉璃裝出一副很驚訝的樣子，但她拙略的演技還是將她出賣了。

「信不信由你。」用餘光瞥到姬玉璃的伊普西龍也看出她的反應很不自然，但他卻沒有對此感到疑惑。

「那我先去睡了，哥哥晚安！」走著走著，姬玉璃停了下來，打開了右手邊的房門，走了進去，關門前還不忘跟伊普西龍說晚安。

她又回到了那幅天真無邪的樣子。

「再見。」說著，伊普西龍就走進了旁邊的房間。

旭日東昇，陽光透過半關的百葉簾照了進來，在剛起床的我的臉上映射出了一道道光影。

我走到了窗邊，從窗簾的縫隙往外看，只見爺爺正坐在庭院中間的櫻花樹下的搖椅上，悠閒的喝著茶。

我轉身打開房門，走到了房間外的木質地板，櫻花的香氣湧入鼻腔，另還有點迷糊的我瞬間清醒過來。

「你醒啦。」爺爺啜了一口茶，說道。

「嗯。」我徑直的走到了他的背後，按摩著他的肩膀。

「怎麼了？」或許是聽出了我聲音中的不捨，他略帶疑惑的問道。

「你今天⋯⋯就要走了吧？」儘管我已經盡可能的減少要說的話，但還是忍不住流露出了感情。

「你知道了？」

「猜的。」

「那你猜的真好啊。」爺爺笑著說道。

聽到這裡，我的手不知不覺加大的力道。

甚至用力到發抖。

「你知道我——」

「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多麼不想跟你分開。」爺爺又啜了一口茶，繼續說道：「你是想這麼說的，對吧。」

「你知道？」

「猜的。」

「那你猜的真好啊。」我強忍著淚水說道。

「你就不想知道我離開是為了什麼嗎？」

「我問了你就會說嗎？」

「為什麼不會呢？」

「那你為什麼離開？」

「為了保護你。」

我怔住了。

我根本不相信爺爺所說的。

這難道不是藉口嗎？

可我的身體在哪一瞬間，卻選擇了相信。

是名為親情的面具在作祟？

還是我本來的感情？

抑或是因為爺爺那真誠、堅定的眼神？

我分不清。

也不想分的清。

因為我知道，越想下去，就會越難受。

但我卻停不下思想，這彷彿就是我的本能一樣，不用思考就能做出的舉動。

等等，本能⋯⋯不就是本我嗎？

那個早已被我忘卻的本我，回來了嗎？

還是說，這是另一個本我？

可長期戴上面具的我已經失去了對於本我的認知。

但這已經不重要了，不是嗎？

無論這個「本我」是不是世人人之中的「本我」，但只要它存在，不就夠了嗎？

曾經的我捨棄掉了一切，只做別人想我做的事。

就跟剛來到世上的嬰兒一樣，有奶喝，有玩具玩就足夠了，根本不會祈求什麼錢財。

一無所有的我，難不成還能奢求什麼絕世武功嗎？

天給了我新的本我，我就應該知足了。

就算我的「本我」只存在了一瞬間，我也滿足了。

「那就連我父母的葬禮都不能來嗎？」我又開口問道。

我的語氣很平靜。

平靜地旁人根本想像不到我是在問這個問題。

但我的心卻一點都不平靜。

因為我知道，無論爺爺回答什麼，我都不會認可。

我只會感到憤怒。

其實我，只是想讓自己死心罷了。

死心後，也就不會再恨了。

不是嗎？

「如果我當時來了的話，整個城市裡的人都會死掉。」爺爺回答道。

他的語氣也同樣很平靜。

但我感受得到，他內心的悲鳴。

跟我心中的悲鳴一樣。

但相比我那只有傷感的悲鳴，爺爺的聲音中夾帶著幾分內疚。

悲鳴聲融在一起，毫無違和。

我甚至還覺得旋律有點優美。

或許是一直躲在面具背後哭泣的我，已經習慣了傷感，以至於把它當作美好吧。

我想起了一本爺爺禁止我看的書櫃裡的書中所說的一句話。

「當心境一樣，或者相近時，你就能聽到他們的最真實的聲音了。」

或許是因為這樣，我才能聽得見他心中的傷痛吧。

那本名為「心」的書我已經本就沒有看了。

也許是因為內容很無聊，但更多的，是不敢面對自己的心。

自己那因為面具帶的太久而變得不會跳動的心。

「你以前⋯⋯為什麼不讓我看那個書櫃裡的書？」或許是不想再聽到這悅耳的悲鳴，我岔開了話題，試圖去改變自己的心境。

試圖不再去聆聽那哀傷的交響曲。

「我讓你看是因為你知道了書中的力量是無限的，不然你就會成為了那些書的傀儡。」

「那為什麼我知道了這些後才能看那些書？」

「如果你知道你背後有一隻鬼的話，那你轉頭還會被嚇到嗎？」

「原來如此。」

「但你也不要鬆懈，畢竟你對於書裡的知識的認知，還不到萬分之一，稍有不慎還是會死掉的。」

「怎麼說？」

「如果說極度相近，甚或是相同的心境能讓兩個生命心靈相通，那你說強大的心境能不能改變一個人？」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全世界的人不就都會選擇修心？可為什麼你說世界主要是修仙跟修武呢？」

「因為修心太難了啊。能影響一個普通人的心境，至少也要花個幾百年才能做到，如果要影響一個一流*的武術高手，仙人也要修個幾千年才能做到，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去學些煉製傀儡的法門。」

「那這些書⋯⋯」

「那些書的由來怕是只有書店老闆才知道吧，我們好奇又有什麼用呢？」

「可明明我已經知道是沒用的，卻還是忍不住的好奇啊。」

「那就順其自然吧，或許你注定要去接觸這些東西呢⋯⋯」

「真的嗎？」

「誰知道呢？知道就不用順其自然了吧。」

「你難道沒有遇到過無力改變的事情嗎？」

「當然有啊！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學習怎麼避免這些事情。」

「如果這是天注定的話呢？」

「天不困人而人自困。」

「如果天空已經墮落呢？」這句話從我的嘴裡脫口而出，連我都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說這句話。

就像我的本能。

我清晰的感受到，有一雙眼睛正在我的背後，注視著我。

可我卻看不到那雙眼睛。

或者說，是連轉頭望向那雙眼睛的勇氣都沒有。

那視線中夾帶著的威嚴，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腦海裡，使我無法抗拒。

甚至連表情也改變不了。

我的心，只剩下了恐懼。

就像被人支配一樣。

就像一個傀儡。

就像一個旁觀者，看著自己那被人操控著的身體演出的戲劇。

等等，這不就是曾經的我嗎？

自顧自地藏起來，看著被面具操控的身體。

冷漠的看著周遭的人在被虛假的我奉承後所展現的笑容。

現在不過是面具換了而已，我為什麼會這麼慌張？

是因為操控我的那個實力深不可測的人呢？

根本不是。

只是因為那副不是用來奉承別人的面具而已。

只是因為我看不到別人那虛偽的假笑而已。

只是因為我看不到一直以來預期的結果而已。

我早已將別人那似真亦假的笑容，當成了我的一部分。

我總是會習慣性的的把這個結果當成是正確的。

當成是理所當然的。

哪怕我的心不這麼認為。

「哦？你為什麼這麼想呢？」

「畢竟修心不就是磨練自己的心境嗎？多想像點這些誇張的東西總有幫助啊。」

「但也要量力而為啊，如果去想像天空墮落的話，自己應該會先崩潰吧。」

「覺得自己會崩潰，不就是自己強加給自己的枷鎖嗎？這就是人自困的意思啊！」

我還是控制不了自己的口，一次又一次的說出自己本來不想說的話。

明明已經是和爺爺在一起的最後一天了，可看著他因為我說的這兩句話而皺起的眉頭，我心裡特別不是滋味。

「嗯⋯⋯說得真不錯。」爺爺笑著說道。

在看見他皺起的眉頭漸漸消失，慢慢的露出笑容時，我頓時釋懷了。

爺爺把杯子裡剩下的茶全部喝完，稍稍舉起了拿著空杯子的右手，櫻花樹上的的小鳥隨即把杯子叼走，從窗戶飛進了房間，放到了桌子上。

「來跟你說個故事吧，嗯⋯⋯該從哪裡說起呢？」爺爺稍加細想，繼續說道：「很久以前，在一個遙遠的世界，人們都是習武的，而那個世界裡有一個很神秘的家族，人們只知道這個家族裡的每一個人都是頂天立地的強者，卻不知道他們是如何修煉。有一天，那個家族誕生了一位超級天才，一歲就能與人正常交流，兩歲開始習武，十七歲就入化境，甚至能輕鬆戰勝入神，強大的實力令他逐漸發現了那個世界裡的一些問題，那就是世界裡的一切，無論是法則，還是空間，都變得越來越脆弱，與生俱來的敏感的感知力也讓他感受到世界正在緩慢的縮小，於是他就經常去跟一家書店，跟一位無所不知，對他的實力也好不驚訝的書店老闆討論這件事。四年後，那位少年已經二十一歲了，境界也到了入神巔峰，只差一步便可達到武神，可這也同時令年輕氣盛的他產生了傲心，在他發現了世界的問題的根源是在天空之外後，自大的他沒有聽從書店老闆的話，而是直接打破空間，去到了天空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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