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口袋中的電話,他撥出了家裡電話,但是響了幾聲以後也沒人接起電話。
李維鈺心想兩老應該不在家,於是掛掉電話,直接往家裡走去。
走到門口,他先是往屋裡探了探,發現果然沒人在家才踏步走了進去,或許是鄉下純樸的原因,兩人離家連門都沒有鎖上,們輕輕一推就開了。
離開的這一個月家裡的擺設並沒有太大的改變,空氣中那熟悉的味道依然存在。
透過這些味道,李維鈺彷彿可以看見母親在烹煮食物的畫面,因為廚房和客廳之間沒有隔間,所以每一次母親在煮菜時,坐在客廳的李維鈺就能聞到香味,不用看都能知道今天的晚餐。
坐在客廳的竹椅上,李維鈺抬頭看著老舊的天花板以及那一扇電風扇。
老式電風扇邁著沉重的步伐轉動著,帶來根本就算不上涼爽的微風,簡直比自然風吹還要薄弱,天花板上也滿是霉斑。
即使母親已經努力打掃,但腐舊的東西靠一雙手是挽不回來的,只有錢才能改變這一切。
李維鈺始終想改變自己,讓自己和身邊的人都過上更快樂的生活,所以他才和父母大吵一架,他想到首爾賺很多很多的錢來改善爸媽的生活,只可惜事與願違,最終他什麼也沒做到,狼狽地從首爾逃回來了。
「我可真是個廢物。」李維鈺自嘲一聲。
他以為困住自己的是環境,但就算改變了環境,他依然沒有改變到命運,甚至差點變得更糟糕。
能夠從首爾好手好腳的活著回來,他都覺得自己已經是福大命大了,沒有資本和實力的人實在難以在這個社會生存。
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他又開始覺得疲乏了。
熟悉的環境和空氣同時也讓李維鈺感到前所未有的放心,他就這樣仰頭看著天花板,躺臥在竹椅上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李維鈺忽然被一陣驚呼叫醒,接著一個人撲了上來。
他猛得驚醒過來,用力把撲上來的人推開,甚至大叫了一聲。
這一刻,他忘記自己回到家了,內心瞬間被恐懼感籠罩。
恍然間,他誤以為姜盛名衝進房內想要殺了自己。
「幸花,妳嚇到孩子了,我就說不要突然撲上去,妳偏要這樣做,現在倒好了,把孩子給嚇壞。」李川半指責地說道。
李維鈺驚魂未定地整理思緒,幾秒鐘後才想起來他已經回到家了。
「維鈺,抱歉,媽不是故意的,我沒想到你反應會這麼大。」吳幸花歉然說道。
「不……不用道歉。」李維鈺定了定神,也知道是自己反應太大,內心微微苦笑一聲,沒想到在首爾短短一個月對自己影響這麼大。
「維鈺,你回來有打電話嗎?媽好像沒有接到,所以沒有煮豬腳。」
「我忘記了,不過沒關係,能夠吃到媽媽妳煮的菜我就很開心了。」
「維鈺,出去一趟變得成熟很多呀。」李川笑道。
「我這陣子想了很多,在這世上你們是我唯二的親人,也是唯一不會對我耍任何心機的,人家都說有媽的孩子像個寶,從前是我太不懂事了,以後我會好好留在家裡,就在附近找工作了。我想過了,在家附近的工廠上班其實也不錯。」
「好好好,媽很開心你能這樣說,我兒終於回來了,你都不知道不在家的這陣子我有多擔心。」吳幸花淚如雨下,說道:「前兩個禮拜你一通電話都沒打,可著實讓我擔憂。」
「妳媽天天守在電話前,她不在電話前就換我輪流守著,就怕你打電話回來漏接了,幸虧你後來打了一通回來,否則她都要得憂鬱症了。」李川無奈說道。
「媽,對不起。」李維鈺抱住吳幸花。
「傻孩子,我們之間哪需要說這些,你就是做了再任性的事情,那也是我的寶貝心骨肉。」吳幸花反手抱住李維鈺。
李川幸福的看著眼前這一幕,幸福只要簡簡單單就好了。
夜晚降臨,吳幸花一下午都窩在廚房準備晚餐,準備大展身手,讓兒子品嘗手藝。
這可是李維鈺回來家裡的第一餐,她可不想失了水準,讓兒子吃得不開心。
即使李維鈺一直挑明只要幾樣簡單的家常菜就好,但吳幸花堅持要煮滿整張桌子的菜餚,凹不過之下,也只能由得她了。
「維鈺,你媽開心就讓她煮吧。」這是李川感嘆後說的話。
大約煮了數個小時,吳幸花總算是忙活結束,她來到客廳招呼李川和李維鈺。
坐在餐桌上,看著一桌子的菜,李維鈺第一次覺得平凡也不簡單。
在首爾的日子裡面他整天省吃節用,結果根本賺不到錢,第一天連點一份餐點都還要思考半天,最後點了一份最便宜的湯飯還被服務生恥笑。在那個自己難以獨自存活的世界裡面,連服務生都給不出任何溫暖,只有無盡的諷刺。
盛了滿滿一碗飯,李維鈺一臉滿足的品嘗著,邊吃邊誇道:「還是媽的手藝最好了,外面怎麼煮都沒有妳煮的好吃。」
李川發現自己兒子好像變得有些不同,以前最嫌棄的就是家常菜,最討厭的就是這個破舊沒錢的家,但他這次回來態度卻改變很多。當然,李川並沒有打算去深究這一切原因,只要兒子是往好的方向前進就好了。
晚餐過後,吳幸花收拾餐桌,李維鈺則是陪著父親在客廳一起看那台年齡可能和他差不多的老電視機。
老舊的電視機轉來轉去就只有那幾台,而且大多是重播過數次的老節目。
在這個有線電視盛行的年代,李維鈺家裡的電視機依然維持著最為古老的模式,就只有四台電視台可以收看而已,偶爾才會有新的節目,大多是撥放著過時的電影和新聞。
李川有些擔憂的偷偷瞧著李維鈺,他記得以前兒子也非常不滿意這台電視機,從小到大這是他最不滿意的東西。
因為他永遠無法和別人參與討論最新的節目,只能從他人口中得到資訊,他也不能看想看的卡通節目,因為電視不會播,只有偶爾才能到同學家蹭電視看,而這一切都讓他變得很厭惡這個家以及這台電視機。
李維鈺注意到父親怪異的眼神,他知道父親在想什麼,於是寬慰道:「父親,我早就過了那個年紀了,我現在最想做的是和你們倆老待在一起,努力讓你們過上好的生活而已,過去那個任性的我不會回來了。」
「好,很好呀!這是我的好兒子啊!」李川訝異地看著李維鈺,眼眶有些泛紅,兒子是真的改變了。
「我以後不會再讓你們擔心了。」
待在廚房的吳幸花摀著嘴巴啜泣,覺得自己何其幸運有這麼一個懂事的兒子,自己的兒子一點都不比別人差!
一年後。
李維鈺這一年順利地應徵到附近工廠的工作,由於吃苦耐勞的個性,所以很受廠長喜歡,薪水也從原本的一個月八十五萬韓元漲到一百零五萬韓元,扣除掉一些生活支出,一個月也能存上三十多萬韓元。
這如果放在以前,他一定不會滿足,但現在卻覺得很安逸,每天就是過著準時打卡上、下班的生活。
準時到場上班,到點下班就立即回家吃母親煮的晚餐,一刻都不會在外邊多加逗留,也不曾參加過任何喝酒聚會。
廠長非常滿意他的這一點,因為有很多工人有太多不良嗜好,諸如應酬喝酒或者吸菸等等,這些都非常延誤工作,只有李維鈺屬於一股清流,從來都是菸酒不沾,競競業業的工作。
這一日,李維鈺照常打卡下班回到家裡,卻被母親遞了一盒禮盒在手上。
禮盒看上去雖然不昂貴,但也不是什麼路邊的便宜貨色,一盒也要花上兩萬多韓元,他面露疑惑的看著吳幸花,難道是有什麼客人要來拜訪嗎?
如果是以前的李維鈺一定會覺得很浪費錢,但現在他尊重母親的決定,想來應該是母親要送給重要朋友,否則像母親一個那麼節儉的人,是不可能買這樣一個昂貴禮盒的。
「維鈺,最近附近搬來了一個新鄰居,她兒子好像是在當醫生的,年紀不比你大多少,你抽空把這個禮盒給送過去,就當作是認識一下新鄰居,鄰里之間增進一下友誼,以後彼此也好有個照應。」吳幸花解釋道。
李維鈺沒有多說什麼,點了點頭,應了聲好。
從母親那裡取得地址,他順著地址走過去,很快就找到了新人家。
看著眼前的新鄰居屋子,他對這間屋子是有些印象的,因為這是一棟一直沒有人願意買下的鬼屋,甚至連租都沒有人要租。在他還小的時候這戶人家就因為賭博欠債帶著一家老小上吊自殺了。對於這些鄉下人來說,有自殺紀錄的屋子是很晦氣的,也因此閒置了十幾年,沒想到現在竟然租出去了。
反正也不關自己的事情,李維鈺心想自己只是來送一盒禮盒的,也沒必要想那麼多,既然人家不怕鬼,那這裡房租反而還比較便宜。
叩!叩!叩!李維鈺伸手敲響了房屋門。
「來了。」
「?」李維鈺心中突然閃過疑惑,這聲音好像有些熟悉。
來人打開門以後,房東太太露出燦爛的笑容,說道:「帥小夥,我一聽聲音就知道是你,所以我毫不猶豫就來開門了。」
李維鈺愣住了,他萬萬沒想到開門的人會是愛心旅館的房東太太…V
在他尚未反應過來時,房東太太朝著屋內大喊:「盛名,帥小夥來找你了,還不趕快出來見客人。」
姜盛名瞬間就從屋內來到李維鈺面前,此時的他和李維鈺第一次見到他時一模一樣,一樣的人畜無害、如沐春風,但是看過殺人案件的李維鈺根本不會被他的外表所欺騙,關於姜盛名的連續殺人案也早就在一年前鬧得沸沸揚揚了。
「李維鈺,好久不見了。」姜盛名熱情的打著招呼。
「你……姜盛名?」李維鈺還是不敢置信,姜盛名就這樣成為自己的鄰居,住在自己周遭。
「認不出我了,我變很多嗎?」姜盛名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笑問:「不過,你似乎不是很想看見我,但我可是一直在找你唷。」
「你為什麼……要找我?」李維鈺往後退了一步。
「你不是應該知道嗎?」姜盛名意味深長,說道:「我很滿意你,所以我想做為你的鄰居,以後我們就好好相處了,你說呢。」
「再……再見……」李維鈺稍顯慌亂的磚身就跑。
「你跑不掉的。」姜盛名喃喃自語,嘴角帶著笑意。
噩夢一旦纏上了,就很難會有結束的一天,關於首爾的惡夢將以鄰居的身分再一次降臨。所謂的噩夢,本身就是如影隨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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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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