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房客 - 二十五：道歉

李肇踱著腳，等了幾分鐘以後收到回信，他這才走回到李維鈺面前，舉起手機問道：「先生，請問你說的是手機上的這個人嗎？」

李維鈺看著螢幕畫面，只見上面赫然便是姜盛名的照片和資料！

「對！請問這個人是？」

李肇收起手機，解釋道：「這是我們警察最近幾年在全力搜捕的連續殺人魔，他是一位殺人成性的慣犯，之前就已經在其它區域犯下多起殺人案了，只是我們始終抓不到他的尾巴，沒想到他竟然就躲在首爾。」

「那希望警官你們可以早點將他逮捕歸案！」李維鈺真心說道。

從第一次遇見姜盛名開始，李維鈺就一直對他有著天然的畏懼感，而且姜盛名時常神出鬼沒的跟在身後，這也讓他非常憂心。

「放心，這一直是我們警察的目標，這種殺人成性的人渣就該早點繩之以法，免得有更多人受害。」看了看外邊的天色，李肇說道：「不過，這裡應該是不能再住人了，如果先生你有行李遺留在此的話，還請趕快收拾，我們等等就要封鎖現場了。」

「恩。」李維鈺走上三樓收拾行李。

離開房間前，他又看了一眼那個被填起來的小洞，忽然感覺一陣惡寒，果然住在這棟裡面的所有人都不太正常，自己能夠僥倖活下簡直就是不幸中的大幸。

來到樓梯間時，李維鈺抬頭往幽暗的四樓看去，住在這裡的近一個月他從來沒有上到四樓過，姜盛名就曾經睡在那裡吧！

最後他還是直接下樓，按捺住好奇心，因為多餘的好奇心只會害死人而已。

「李隊長，我都收好了。」

「好，你那一位朋友我們已經先請救護車送往附近的人民醫院，如果你想去探望他的話……」

「他不是我的朋友，我跟他並不熟。」李維鈺有些冷淡，他揮了揮手，說道：「你們通知他的家人就好了。」

「嗯？」在李肇有些發楞的片刻，李維鈺就已經離開愛心旅館了。

離開愛心旅館，李維鈺突然覺得輕鬆許多，他回頭又看了一眼，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了。

如果不是還有和哲泉的官司在身，他現在就會馬上訂最早的火車票回家。

拎！拎！拎！拎！拎！拎！

走在路上不久，李維鈺的手機突然響起來，他拿起來一看，是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

「喂？」

「請問是李維鈺先生嗎？」對話那頭的聲音很客氣，同時又有些老成。

「我是，請問你是？」

「冒昧打電話打擾了，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在下是政秀快遞的律師，敝姓王，你喊我王律師就可以了。」

聽到這裡，李維鈺已經知道對方打過來的目的了，當即問道：「王律師，我想你們已經想好怎麼解決這件事情了是嗎？」

「李維鈺先生真是快人快語，正好我也是不喜歡拖泥帶水的人，那就直接和你說重點了。」王律師笑道：「經過我幾次的勸說後，朴哲泉先生已經答應和解，但畢竟他受了不小的傷，所以李維鈺先生你必須要賠償一大筆金額，而且還要給出一個頗有誠意的道歉，這個道歉必須讓朴哲泉先生非常滿意，只要他滿意了你就可以免去牢獄之災！畢竟，如果可以好好和解，大家也不太想走法院，那李維鈺先生你認為呢？」

「有誠意的道歉是嗎？」李維鈺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是的。」王律師的笑容同樣濃厚。

「我明白了，說個確切的時間和地點吧。」

「明天一早十點在人民醫院三樓六號房，不知道是否方便？」

「可以。」李維鈺心想：「真是跟十點有緣，當初和崔政秀約面試的時間也是十點。」

「李維鈺先生，明天見。」王律師掛掉了電話。

掛斷電話，李維鈺抬頭看著天上的星星微微一笑，如果順利的話，明天就是他在首爾市的最後一天。

翌日，李維鈺準時來到人民醫院三樓六號房。

推開房門走了進去，只見房內有三個人，分別是站在病床旁的崔政秀、一位中年男子以及躺在床上的哲泉。

此時的哲泉看上去有些憔悴，整張臉腫成豬頭，綁成木乃伊的樣子，即使過去幾日，也還是有些精神委靡。

「李維鈺先生，你的時間觀念很不錯。」王律師客套說道。

「我想這些過場的話就可以省略了，直接說你們想要索求的求償金額吧。」

「李維鈺，你變了不少呀。」崔政秀呵呵笑道。

「你倒是一點都沒變，只是我看不清而已。」李維鈺微笑回道。

「李維鈺，你真的是來和解的嗎？」哲泉質疑道。

畢竟李維鈺的態度實在說不上是客氣，甚至有些針鋒相對。

「李維鈺先生，我想我們還是來討論正式比較妥當。」王律師見氣氛不對，趕緊跳出來說道：「經過我們詳細討論之後，朴哲泉先生所需要的醫療費、精神損失費用等等，你一共需要賠償一千萬韓元，此外還需要一個有誠意，能讓朴哲泉先生可以滿意的道歉，具體要用什麼方式你可以自己決定。」

「一千萬是嗎？」李維鈺不置可否，說道：「我不認為他有值那麼多錢。」

「李維鈺，你這是什麼意思？」哲泉微怒。

「我就坦白一點說吧，我身上現在沒有錢，如果崔政秀願意把我工作三個禮拜的工資給我，那我願意將那些錢全數給你，一分都不拿走，但你現在要我掏出錢來給你，不是我不願意，而是我是真的做不到，至於有誠意的道歉嘛…」李維鈺說到這裡，突然跪下磕頭說道：「我不知道這樣夠不夠，但這是我能想到最有誠意的道歉方法了，如果你還有其它要求現在盡管可以提出來，只要不是讓我付錢就好。」

在場幾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道歉嚇到了，李維鈺剛剛才表現得極度有骨氣，但是下一秒就下跪認錯？

「李維鈺，你剛剛不是還很有骨氣嗎？」崔政秀諷刺說道。

李維鈺抬頭，笑回：「那可以當飯吃嗎？如果我的骨氣和驕傲可以賣錢，那我願意通通賣掉。」

在經過愛心旅館事件之後，他的心態又開闊了許多，對於窮人和一無所有的人來說，自尊是最不需要的東西。

回憶之中的夢讓李維鈺徹底醒悟，想要改變命運，掌握根本不存在的自尊，首先必須先讓自己富有。

十幾年前他就已經丟過臉了，而那一次還讓他賺進了三百萬，靠普通手段根本就摸不到這麼龐大的金額。

哲泉愣了幾秒鐘，突然發笑說道：「李維鈺，轉性了呀！打我的時候不是挺爽的嗎？一拳拳的往死了打。」

「我後悔了，所以感到十分抱歉，如果這樣妳還是不解氣的話，我可以讓你打回來。」李維鈺始終低著頭臚，將態度放到最低。

「你這個態度我還是挺喜歡的，年輕人早點收起傲氣不是很好嗎？也不會有今天這種狀況發生。」哲泉得意說道，擺足了前輩模樣。

「你說的是。」

「把頭抬起來，我要看看你現在的表情，應該不會只是假裝道歉而已吧？實際上卻是低著頭咒罵我？」

李維鈺抬起頭，帶著滿臉笑意和歉然，卑微地說道：「當然不會，我是真心誠意來道歉的，畢竟我沒錢。」

「哈哈哈，真是讓人愉悅的一天。」哲泉盡情的笑道：「李維鈺，你自賞巴掌十下，當然是越大力越好，只要我滿意了，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了。」

李維鈺沒有太多的猶豫，舉起手就往自己的臉扇下去。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清脆的聲音在病房響起。

每響起一下，哲泉的笑意就越濃，李維鈺的臉頰則是越腫。

十下過後，哲泉滿意的鼓掌，說道：「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雖然你拿不出賠償金，但我看得出來你是真心的，希望以後你都別出現在我面前了，滾吧！！」

「謝謝。」李維鈺輕道。

結束了一切，他緩步離去，離開時還能依稀聽見背後傳來崔政秀和哲泉兩人的嘲笑聲。

走出病房，李維鈺靠在牆壁上，不斷平復著起伏的心，即使他盡力壓抑自己躁動而繁亂的心，讓大腦暫時忘卻情感，但他終究是一位二十多歲的少年，這個年紀是最血氣方剛的時候。

最後，他自嘲地笑了一笑，略微有些孤寂的離開醫院。

離開醫院的李維鈺收拾好心情來到首爾的火車站，掏出剩下的錢買了一張最便宜的車班。

等了大約半小時，火車準時到站，他最後回頭看了首爾市一眼，輕聲自語：「首爾，再也不見了。」

這裡乘載了李維鈺太多不愉快的回憶，他現在將這些汙穢煩心的事情通通拋棄在這座城市，頭也不回的搭上火車。

隨著窗外風景一幕幕過去，他想起了剛來首爾的時候。

那時候對這裡滿懷著希望，卻沒料到此處充滿了惡夢。

想著想著，李維鈺沉沉的睡去，等醒來的時候就到家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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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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