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底下的媽媽 - 第一集遲遲不敢按下的號碼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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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遲遲不敢按下的號碼

李成

Feb 21, 2022

243

5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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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原諒我！！！！」每週固定三四次，傳來此起彼落淒厲的哭聲

這個，就是「姊姊陪我玩～」這個極為平常撒嬌，在這個家庭的苦痛代價

「姊姊要準備考試！『啪！』」手掌落在稚嫩的皮膚上的聲音迴盪在雜亂的屋內

「你們還去煩他！『啪！』又一下，我只能敏著嘴、遮起耳朵

「再哭！再哭！」「啪！」這ㄧ下又打消了我想阻止媽媽的念頭

「嗚哇！！媽媽我再也不敢了！！」

因為我出面阻止，只會讓他們兩個挨上更嚴重的打。

我其實一點也不想準備考試，誰能夠在兩個小孩大哭的地方讀下書？更何況我每次模擬考都是5A10+六級分，多讀，也沒有什麼必要

但我討厭小考，老師總是用盡各種刁鑽題型，務在消除班上滿分的同學，他們似乎將平均分數的高低，視為能力的評分值。只要少了一分，我的下場就會和他們兩個一樣，幸好，這種事不常發生，老師刻意準備的難題，大多時候，我都能解開

但我是個壞姊姊。

是什麼樣的勇氣，可以讓自己摀起耳朵，而不理會弟妹如煉獄般的生活，

恐懼驅使我，不理會...就是最好的理會

我的弟妹是龍鳳胎，其實在華人社會，生了龍鳳胎可說是吉兆，但這兩個孩子的命運，卻是悲慘至極的下下籤。

他們只要有任何地方不順爸媽的意，就會挨打，沒有任何解釋，沒有任何寬容，輕則用手掌打，嚴重時，愛的小手的握柄、水管、衣架等處罰，躲都躲不掉，我也一樣，但我只會在考試低於100分時，惹他們不高興

小小孩就是這麽單純，即使知道會挨打，還是會來靠在我身上，對我說：「姊姊陪我玩～」但結果就像剛剛看到的那樣

其實我也想和他們兩個玩，趁著晚上到他們的房間，但他們總是已經睡了，也難怪，睡覺時，他們最能享受美好時光，只求不要做惡夢，我怎能為了自己，打擾他們的安寧，我欠他們的，已經太多

那一天，我終於忍無可忍。

國中畢業後，我有正當的理由可以和他們兩個玩，而我也不會因為考試而受罰，理應獲得短暫的快樂，但是，爸爸酗酒、嗜賭越來越嚴重，甚至把媽媽的嫁妝拿去當舖換錢掉，幾番大吵後媽媽只留下一些錢丟在我枕頭下，半夜離家出走了

媽媽走後，爸爸借酒澆愁，情緒越來越不穩定，打我們的次數也越來越多，我在他發酒瘋時，只能抱著他們兩個，安撫說：「不要怕...姊姊保護你們...」

那天早上因為和之前畢業的同學出去玩，我睡的比較早，我只隱約聽到弟弟說：「姊姊...小穎她...」瑞瑞這個愛睡鬼不可能在半夜爬起來，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後來看到這場景，我的心感覺比被榴槤砸中還痛，我的妹妹僅僅穿著一件內褲，在打開的窗戶前不斷進行青蛙跳，令人鼻酸的是，今晚颳風下雨，刺骨的寒風撲蝕著妹妹的肌膚，一點留情也沒有

「姊姊...我只是想媽媽...」的臉上除了撲紅的掌印，還有還未乾又被雨水浸濕的淚痕

「你為什麽...不停下...來，爸爸都去...睡覺了啊？」我在說這句話時，不知是因爲看到了妹妹身上的瘀傷和鞭痕而感到恐懼，還是因為那個下三濫酒鬼感到憤怒，嘴唇不由自主的打顫

「爸爸說他裝了監視器，只要我停下來，它就會馬上起來打我，把我的頭髮剪掉，姊姊我好害怕！」這一聽就是騙小孩的謊言，那個酒鬼只要睡著了，就一定到明天早上才會醒

「你快去穿衣服！」

「可是...」她真的被那個愚蠢的謊言嚇到了

「沒關係！有姊姊在！」我盡量讓他安心

在我妹去換衣服的時間，我擁住了我弟，相較於我妹，他的體溫明顯比較溫暖，我更從他那裡得知我妹已經在那跳了近四個小時，我用溫柔的語調問：

「黃玄瑞？」

「嗯？」

「你...喜歡爸爸嗎？」

「...」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裡很複雜，爸爸畢竟曾經給了他哪怕是一瞬間的幸福，又或者是出於幼童的依附心理，弟弟遲疑一會兒

「那...你喜歡現在的把拔嗎？」我換個方式問

「他會一直打我們，我不喜歡」

「你有想過我們可以離開嗎？」

「我想去...不會被打的地方...」

「我們去收拾東西！離開這裡！」我做下了決定

到更衣室的途中，我經過了電話，我想撥下113，已經不是第一次，但是，腦中會一直閃過他們曾經對我的好，他們是我的爸媽，和瑞瑞及小穎一樣，我也很矛盾，而且，我在電視中看過，如果真的請社工來幫忙，我們一定會被分開，於是，我放下了話筒

「黃玄穎！走！我們離開！」

小穎面無表情，但我知道，他早已對這個家失望透頂

臨走前，我寫下：

我很失望，我們希望你能變好，如果你還愛我們

語晴、玄穎、玄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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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關上了這個陪伴我人生15年的大門，窗外依然風雨交加，但我們三個，應該能夠有個至少不會被虐待的新生活吧...

我抱著累了整晚的小穎，牽著瑞瑞，冒著風雨，走向我們能夠信任的唯一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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綠木柚子(ゆず)

面具底下的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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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錄

#1 第一集遲遲不敢按下的號碼

#2 第二集禮物

#3 第三集小小的溫柔，是我活下去的動力

#4 第四集惡魔的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