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狐狸想要讓我憐愛 - 記起的不安

白瓦家裡沒有所謂食不言的規矩，平日裡一邊吃飯一邊看電視也沒關係。但今天算是有客人到訪，電視就被關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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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瓦的工作室是一個半居家型的空間，臥室都在二樓，吃飯和煮飯的空間就在工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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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一個人、一棵老榕樹、再加上一隻狐妖，三個圍著放在工作室裡的餐桌邊坐著，正沉默著低頭吃飯，把一桌姜亭青用心烹調的家常菜，吃出了一種尷尬無言的味道，直到白瓦打破了無聲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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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青，吃這個糖醋排骨！你這麼用心煮的，你自己快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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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瓦夾起一塊調料明顯故意放少的排骨，並熱情的要放到姜亭青的碗裡，但陽鵑一個快攻，以筷為劍般，迅速的阻擋了白瓦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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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青的胃不好，您要先讓他吃些墊胃的東西，再吃這些油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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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我兒子做的菜都是講究健康的！看這排骨可一點都不油膩！完全平衡了口味跟健康好嗎！把你的筷子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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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平凡無奇，少了點油少了點糖的排骨，就這樣成了一個餐桌上鬥爭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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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姜亭青打算繼續默默吃自己的飯，直到他發現無辜的排骨正在他的碗邊，因為劇烈的攻防戰而四處滴著醬汁，把他周圍弄得髒兮兮的，這才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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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瓦叔吃魚，你喜歡就要好好品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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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亭青先夾了一塊香煎午魚身上，最美味的部分到白瓦的碗裡，再從一棵一隻的筷子上，搶下那塊無辜的排骨，並轉過身，對著坐在旁邊的陽鵑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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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陽鵑沒有像小孩子一樣說「『啊──』」但他了然的開口嘴，讓姜亭青把排骨喂到他嘴裡，最後陽鵑連著骨頭把排骨全嚼碎吞了，連一點都不願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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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姜亭青自己夾了炒地瓜葉，並一邊吃一邊感到吃飯難得這麼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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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小青，明天你韋阿姨的兒子要過來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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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瓦把碗裡的糙米飯塞了幾口到嘴裡，還沒完全咽下去，就開始交代起明天訪客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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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這麼說來，好久沒有聽到韋阿姨的消息了，她人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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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灼織，對姜亭青來說，是除了白瓦以外另一個十分感恩的長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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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韋灼織，也就是姜亭青口中的韋阿姨當初在醫院當志工，並給予在醫院孤苦伶仃的姜亭青幫助，還幫他牽線了白瓦，促成現在父子間一段親情的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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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韋灼織除了表面是一名彩妝師外，實際上更出名的是她強大的靈能力，但她不以此為生技，而是運用這項天賦全世界跑，去幫助受靈異事件困擾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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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其實姜亭青對這位韋阿姨並不熟悉，只知道韋阿姨曾在青少年時也受助於白瓦，算是白瓦名義上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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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她這次跟著國外劇組去當彩妝造型師，結果對方拍的鬼片採用的是真正的鬼屋，然後又不幸碰上了在那裡的厲鬼王，她解決不成，反倒被追殺，所以希望我幫忙照看他兒子一陣子，也避免那些邪惡的存在拿她兒子威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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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瓦邊說邊不禁往陽鵑的臉上瞧去，果然看見對方在自己說到厲鬼王的時候，條件反射般一對眉毛用力的皺在一起，只差沒有把手裡的不鏽鋼筷直接捏斷──只是捏變形了，看來自制力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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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韋阿姨沒問題嗎？聽起來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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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亭青本來想多問一句自己有沒有什麼能幫忙的？但一想到自己在靈異這一塊，基本上沒有天賦，即使兩年前靠著不甘心的心情去拜師學藝，但他早被自己的師父說過，以他的能力難以獨當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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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你別擔心。憑你韋阿姨那程度自保是絕對沒問題，只是需要一些時間，她就只是擔心她兒子......畢竟最近國內也不是太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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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雖然這不平靜也不全然是污穢、怨魂、厲鬼的錯，裡面還有你旁邊坐的那隻狐狸，在濫殺無辜的邊緣大肆屠戮污穢邪祟，鬧得滿城風雨的功勞，白瓦邊這般想著，邊在心裡翻了一個大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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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什麼我能幫的上忙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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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在靈異事件方面，姜亭青自認自己這外行人幫不上忙，但他想其它方面或許是有用得上他的地方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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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那是曾幫助過自己的韋阿姨，他很希望自己能在對方有需要的現在，可以有所付出，說不上是回報，只是一分單純感恩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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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當然當然~有我們小青在就是好！她那獨子今年大二，其實跟你也沒差幾歲。本來這學期他要自己在外面租房子，但他媽媽，也就是你韋阿姨，發生厲鬼追殺的事件後，就要他乾脆搬到我們家來住，你明天就來看看，聽說是個少根筋的孩子，你比較細心，幫忙他適應一下環境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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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亭青趁白瓦說話的一些空檔，和身旁的陽鵑說悄悄話，簡單的解釋了一下他們家跟韋阿姨之間的淵源，並特地跟陽鵑介紹韋阿姨是他的貴人，卻在這時想都想不到會聽到那個完全意料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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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叫做韋彤禮，跟他媽媽一樣是天生天賦超群的存在，只是韋灼織當年被靈能的天賦害得很慘，聽說這小子倒是在他媽媽的栽培下，對靈能力接受的很好.，跟他媽媽當初排斥又害怕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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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亭青想過，當那個主角受的名字正式登場，出現在他的生活中時，他會有怎樣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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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原以為，他或許最糟也不過是上演一齣愛而不得的狗血劇情，比如聽到陽鵑終於開口，說出他擁有想要認真對待的人，那個人叫韋彤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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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沒有想到自己跟那個「韋彤禮」已經有了這麼近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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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彤禮」是那個當初照顧自己的醫院志工，韋阿姨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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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韋阿姨是白瓦名義上的弟子，她的兒子師承自己的母親，換句話說「韋彤禮」也是他養父道法上一脈相傳的徒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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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一直以來，他都知道的「韋彤禮」是小說世界的主角，是作者給予主角攻陽鵑的命定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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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亭青感受到了一種天旋地轉的暈眩，他看到陽鵑那張總是泰然自若的臉孔表現出了驚慌，他看到白瓦的臉色發白，卻勉強鎮定住給他把脈診斷......他看著自己在乎的人，此刻有多麼在乎自己，即使劇烈的耳鳴讓他聽不見其它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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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被愛，從我肚子裡生下來的你也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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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纖細又蒼白的女人背對著他，即使只聽聲音，就能想像這個女人應當有一張清秀至極的美麗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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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姜亭青失去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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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母親不愛自己，並零碎的記得一些母親排斥的他事情，但他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對母愛絕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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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你終究會跟我有一樣的下場，生下你，討不了他的喜歡，至少我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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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幾片薄薄的琉璃，被捏在女人小巧柔軟的指尖，直到女人如同失去了力氣，鬆開了指尖，讓那幾片通透的琉璃墜落地面，才發現那不是什麼琉璃，而是蜻蜓的羽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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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那唯一不被愛的，你也不會被愛。你不被自己的生父喜歡，我也不喜歡你，未來也不會有任何人喜歡你。因為你是情婦的孩子，是賤女人生的賤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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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臥倒的腳邊，有許多被拔掉羽翼的死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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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鮮豔又纖細的屍體，如同花瓣鋪灑在地上，圍繞著女人一圈，並襯托了女人除了烏黑的長髮外一身的潔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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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只是賤女人，但你是賤種。我好歹是愛慕的那個人的情婦，那個人至少有點喜歡我的，而一個賤種誰都不會喜歡......太好了，我不是最糟糕的那一個，你才是......你才是不被愛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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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依然背對著他，直到這一刻才微微側過頭，像是藉由著詛咒自己的孩子，她才終於又有勇氣繼續自己的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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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漆黑的長髮將她的側臉模糊的遮掩，只能依稀看見女人勉強勾起嘴角，為了保持那人喜歡的笑臉，卻止不住淚水滴落，一次次掉在那死去的蜻蜓，被活生生拔下來的羽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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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亭青成年人的理智在告訴他，這是一個信仰並沉淪愛情，卻至死都愛而不得的女人，在自我瘋狂裡的情緒發洩，是跟他姜亭青沒有關係的瘋言瘋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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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姜亭青不得不接受，那是真實發生在他童年的回憶，是他曾遺忘的記憶，而被自己母親言語傷害的傷疤，至今仍然在他的身上，即使他曾經不記得了，卻從未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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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彤禮」這個名字，就是揭開他傷疤的那個恐懼源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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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母親說他不配被愛，他的母親用自己的死亡證明，這世上真的有人到死，都不被人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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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怕自己會跟自己的母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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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跟理智的思緒完全沒有關係，是一種來自親生母親的詛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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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以為自己擁有白瓦的親情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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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以為自己可以嘗試爭取陽鵑戀人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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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彤禮』」這個名字，勾起了被遺忘的回憶，也讓他清晰的意識到，自己對於愛情，有多麼卑微、膽怯沒有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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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承認自己會害怕，在這個小說世界裡，會不會所有人都愛「『韋彤禮』」，所以沒有一個人願意愛他這個炮灰賤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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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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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溫熱的濕潤觸感，不輕不重的，隨著熟悉的呼喚砸在他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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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他以為是有人在哭，但逐漸回攏的意識，讓他無法把『哭』這件事，與對方想像在一起，所以他否決了這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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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他的思緒越來越清晰，他也確定了對方把自己抱在懷裡，正輕柔的吻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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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著他的人，身上有一股好聞的味道，就像他們初次遇見時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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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後來在白瓦的教導中知道，妖狐可以操縱自己的體味，散發出可以引發幻覺、洗腦的體香，也可以用那味道誘惑捕捉他們想要的配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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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抱著他的陽鵑就正散發著那個味道，但不像當初那般甜膩的有些過分，而是帶著一絲大雨天時樹林間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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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鵑的吻，在此時也有些不同，過去那些為了履行宿主契約的親密行為中，陽鵑的吻總是霸道、迫切、帶著壓迫感的侵略，從未像這時那麼輕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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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膩、潮濕溫熱的吻，從姜亭青的額頭到眉尾，從眼皮上再到他的臉頰，印在他的鼻尖上，滑過他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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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亭青再也忍不住的睜開雙眼，他看到了被水打濕般的鮮紅雙眼近在咫尺，他想，那紅的有些像嬌艷的玫瑰，接著他就被身上的狐狸瘋狂的碾壓住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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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鵑的唇碾著他的唇，然後燙熱的舌頭鑽入了姜亭青的口腔，糾纏住他的舌頭，頑固的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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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亭青已經完全清醒了，他想把緊緊擁著他，並壓在他身上的陽鵑稍微推開，要不然他就要被這隻狐狸用親吻，讓他窒息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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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鵑是不甘願放開姜亭青的，更精確的說，他即使現在看到姜亭青清醒過來，他依然驚魂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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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白瓦都知道，姜亭青的靈魂一直不穩定，能夠跟正常人一樣生活，一來是靠著白瓦的草藥，另外就是靠著他融入姜亭青靈魂裡的狐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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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都不夠，姜亭青的靈魂是破損的，除非從當初吞吃他靈魂的污穢那裡奪回姜亭青的靈魂碎片，要不然姜亭青的性命都會受到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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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鵑的唇在離開姜亭青時，最後用了一絲力氣，用他的犬牙咬破了姜亭青的嘴唇，再如同蓋印章一樣，他用自己的唇拭去流出的血珠，然後用力貼覆上姜亭青的唇，留下一個宛如烙印的吻，才不捨的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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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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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亭青被吻的雙眼都矇上了一絲霧氣，既動人又楚楚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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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體虛弱，你自己也知道。你最近是不是又熬夜寫小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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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鵑的語氣有些嚴厲，但他撫過姜亭青額頭上被冷汗打濕的髮絲時，動作再輕柔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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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錯。但有時候晚上工作效率真的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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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姜亭青還被陽鵑摟抱著躺在床上，只需要一眼姜亭青就知道，這裡是工作室上方，是被白瓦收養後就屬於他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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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他剛剛在吃飯時暈倒，所以白瓦讓陽鵑抱他回房間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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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有這麼虛弱，暈倒感覺有點誇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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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亭青被陽鵑抱在懷裡，不禁對發生的事情感到困惑，因為他其實覺得最近除了沒什麼體力，他的體質其實還算不錯了，不像以前經常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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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我會督促你，你實在不太愛惜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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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鵑看著姜亭青有些困倦，他再次催動姜亭青靈魂裡的狐珠，確認姜亭青的靈魂暫時穩定，這才小心翼翼的鬆開姜亭青，讓他離開自己的懷抱，並好好的躺在他的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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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個月最多見我兩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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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亭青被陽鵑放平在床上，離開陽鵑的懷抱後就開始陷入濃濃的睡意，明明他才剛從昏迷中清醒，現在又想睡，大概最近作息不正常身體真的變得虛弱了，但這不妨礙他睡著前吐槽陽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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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我們會有更多相處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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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亭青很想問為什麼？真的嗎？但他實在扛不住睡意，只能沉沉的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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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很久，我們相處的時間，一定會非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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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鵑看著姜亭青的睡臉，正想要再低下頭去再親幾下時，幾根榕樹枝，還有榕樹柔軟的氣根直接毫不客氣的往陽鵑的身上捲，接著以它極限的速度把捲好的狐狸一把往房間外面拉，連窗戶都已經為了趕狐狸早早開好了，一路順暢的把狐狸丟到了工作室外的馬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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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兒子睡了，你也可以滾了！晚安！不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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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瓦召回了自己的樹枝跟氣根，理直氣壯的對臉色陰沉漆黑的陽鵑下逐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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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丈人可真是守的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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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鵑此刻真的很想一把火把這棵老榕樹燒成灰，如果是以前的他根本不會有這個顧忌，但現在方方面面都需要白瓦，讓他實在無法乾脆燒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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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答應你，讓你有更多時間陪在小青身邊，但我依然一點都不滿意你。就一個問題你回答我，你愛姜亭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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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鵑本來對於突然被拉離姜亭青身邊滿肚子火，卻在白瓦明顯找茬的問題上逐漸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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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抿了抿剛剛還親吻過姜亭青的嘴唇，當他嘴巴微啟，他卻始終說不出口那個『正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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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別人問他：你快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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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答：我感到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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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別人問他：你悲傷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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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答：我感到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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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別人問他：你憤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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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答：我感到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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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妖狐，還是比一般狐妖強大的九尾妖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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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可以不屑於欺騙，但欺騙人類對他來說易如反掌，就像一場你問我答的遊戲，人類不得不接受他的答案，因為他的謊言沒有破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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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少年時期的姜亭青也在夢境中問他：你愛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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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當時回答「愛這種感情是屬於人類的，我是妖狐，我沒有你想要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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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以為那已經是最好的答案，畢竟那時他已經把姜亭青劃歸自己的所有物，所以沒有回答他感覺自己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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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陽鵑，真切的直覺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欺騙當初那個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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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青對我而言很重要。我知道他對愛情有執念，就像我對他的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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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鵑站昏暗的街道上，即使路邊的路燈盡職的照亮街道，但那光線依舊不可能如同太陽帶來一絲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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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的祖母綠雙眼平靜的從昏暗之中注視著白瓦，甚至令人感到有些冷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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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會學習什麼是愛，但我很可能沒有愛這種感情。不過我很清楚『愛』是能完全抓住姜亭青的方法。以前是我太過傲慢，覺得束縛住他的身體就夠了，現在即使我終究不會愛，我還是會用欺騙的，就算在你看來那是虛假的，但對我來說最重要的，只有姜亭青必須在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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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鵑在說話間一直警惕的觀察白瓦的反應，因為他知道這棵老榕大樹公，比起妖怪更加接近人類的價值觀跟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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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對小青是佔有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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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瓦輕聲的呢喃，比起像是在回應陽鵑，卻更像在為他自己再一次統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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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唯一跟生存同樣重要的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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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陽鵑堅定的補充，白瓦沒有說好或不好，其實白瓦知道，憑陽鵑的強大力量，自己不一定是能阻礙他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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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瓦知道陽鵑對於他的挑釁願意忍耐退讓，是因為陽鵑真的很看重姜亭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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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白瓦沒有再刁難陽鵑，只是把姜亭青早準備好的飯後甜點，放在方便攜帶的包裝裡讓陽鵑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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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陽鵑不甘不願的被趕離開後，白瓦又在自家門前思索了一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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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著，如果狐狸永遠都學不會怎麼愛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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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小青是那麼期待，也值得被愛的一個孩子，真的要就這樣交到一個不懂愛，還可能用騙的狐狸手中嗎？尤其他們兩個已經有過一次糟糕的結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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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的佔有慾太像愛情了，但愛情會彼此尊重，愛情允許放手，對比佔有慾更像是一方屬於另一方的所有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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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與佔有慾，相像，卻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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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瓦邊煩惱著，邊擔憂的望向自家二樓姜亭青的房間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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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白瓦苦笑著鬆掉了一口淤積的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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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這麼多，還不如那兩個彼此在乎的一人一狐好好溝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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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希望他家的小青能夠好好體驗人生，體驗一段感情，即使到時候真的受傷，不還有他這個養父會保護他嘛！因為他是他的寶貝兒子，所以他真心的期望，自己的兒子能有無悔，且豐富而多彩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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