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6qwHlvc4OY
他們吃飽喝足，曹宇直就走進房間，半晌後拿了個厚重的紅包袋塞進杜弗手裡，說：「我們倆送一份禮行吧？裡頭也有魏寧的份，多的話就不用說了，我相信這比什麼禮物都適合你。」
奶奶的情況很糟，有時候甚至已經不太能開口了。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OjG8aQIG2
雖說大部分醫療費用都是曹宇直出，但他很清楚自己這段期間的家庭代工效率極差，再加上之前護工的費用他沒讓曹宇直付，一來一往他其實已經有些入不敷出了。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MT4kID8He
若非他們時常夾帶著他到各個場合吃飯，曹宇直也都變相在替他付錢，不然他其實無法天天吃到晚餐的。
晚餐有時候於他而言有點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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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弗愣了好半晌，眼眶有些紅，嘴角似乎想勾起笑容，但笑的很難看，「謝宇哥、謝謝啊魏寧。」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i7FLHE9tY
江謀仁看到杜弗把紅包塞進懷裡，輕輕拍了拍。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WT8PJxfOc
像在安撫自己一樣。
江謀仁側過頭從包裡拿出盒子，遞到他面前的同時還不忘嘲諷一下，「宇哥你們這送出手了，顯得我就很廢了啊。行吧拆來看看，你也知道我沒什麼能送得出手的，又沒宇哥闊氣，全當我一點心意吧。」
杜弗聞言打開盒子，隨即怔住了。盒子裏頭有一枚平安符，下頭還壓著一包沒那麼有看頭的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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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弗有那麼片刻的失神，似乎因為酒醉而略有失態。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tiQLle3Q1
他魔怔般地不斷摸著那枚平安符，想起自己皮夾裡的那枚，隨即被淚水模糊視線，聽見江謀仁說：「我這平安符吧，可是去齊湖市裡那間最靈的廟裡求的，我知道你不迷信，但有點盼頭總是好的。我這人不太會說好話，但都這地步了，我至少能求一個不痛又不拖的方式順利離開，不然多痛苦是吧。」
杜弗攥緊平安符，把它緩緩塞進皮包最底層。他捏緊這很是「厚重」的禮物，心裡比什麼都疼，但他說不清是什麼原因。
說不清是不是想起了那個沒有印象的媽媽所留下的平安符。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wQVd4hBPz
說不清是不是因為她留下的黑曜石環在腳踝卻像燙在心尖。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B2gNW9aSx
說不清是不是因為被無法落實的情感硬生生地綁走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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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顫顫地抽動肩膀，江謀仁看不見他垂下腦袋的臉上是什麼表情，只聽見他夾著哭嗓說：「謝謝......謝謝你們......真的......我會把這個給我奶奶的......真的謝謝你們......」
聽得讓江謀仁覺得很痛。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qQU2oOWJ6
可憐極了。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nxhRwceP0
心疼極了。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SrGY7LMmG
難受極了。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tDg2aNgFB
他已經有多久，沒有看見他在自己面前失態了。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US8B2sRtD
他又有多久，沒有和他在私下聊過哪怕只是一句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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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後的車後座安靜得很異常，也許是被酒精帶走了言語，又或者因為久未相處的情況而成為了聾啞。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KssPRiba3
江謀仁的家到了，他坐在位置上，小劉也並沒有催促他，而是像看出什麼似的，主動下車把空間留給了他們。
杜弗沒開口，撇過頭看向窗外，聽見他淡淡地說：「生日快樂，祈祈。」
杜弗聞聲便被淚水濡濕眼眶，他已經三週沒聽見這個稱呼，也已經三週沒有和他單獨相處了。淚水有些滾燙，像是要把眼珠子都給煮熟了，卻因為那微乎其微的表面張力不肯落下。又聽他說：「紅包裡還有別的禮物，等你酒醒後再看吧。」
「下週......下週我估計會有點忙，但我給你的禮物在週末，你一定要騰出時間。」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rpXMtoFh5
「我......我會在那裡等你。」
他不理解江謀仁什麼意思，只知道很委屈，莫名其妙的委屈。他難耐地皺眉，想撐著不讓淚水滾落，卻還是違背他的意願了。
「祈祈。」江謀仁頓了頓，輕輕把手放在垂下的腦袋上，說：「生日快樂，別哭。」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pbRIA5giy
「你笑起來比較好看，我喜歡看你笑。」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RlnXCOJ6O
摩娑的力道，卻像用力擰緊了心臟。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plBg2kaezj
痛不欲生，卻甘願領罪。
杜弗不記得江謀仁甚麼時候下車，也不記得甚麼時候被載回家的。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BAmbslBCb
他洗漱完之後坐在床沿，拿著盒子看了很久。那紅包是嶄新的，上頭的氣味讓杜弗紅了眼──他其實，在今日以前，從未收過紅包。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EljvC7F6N
曹宇直的紅包厚重，但他付出的關心，是自己所在乎的奶奶，並非他這個朋友，更甚至紅包袋都可能是小劉替他備妥的。但江謀仁於自己而言不一樣，想來是他特地花錢去買的紅包袋，讓他有種被重視的滿足感。
他拆開紅包袋，拿出裡頭的東西卻又一次愣住了。紅包裡頭有兩千塊，和曹宇直那包來比根本不夠看，可裏頭還有一封信、一個平安符、和兩張入場券。
他把那封信拆開，上頭寫的話其實不太多：「祈祈，生日快樂。這個平安福你應該很熟悉，是特地為你求的，我不希望你在黑暗裡找不到探索出口的勇氣，更不希望你沒了支撐自己的信念。那兩張入場券也是一份禮物，我希望你能來，好讓我能把這份遲來的禮物送給你。」
杜弗的視線有些模糊，他將手緩緩摸到信的末尾，上頭寫的字卻很清晰，像能從上頭聽見他的聲音貼在耳畔，砸到心頭上：「祈祈，別怕。」
即便沒錢是現實層面，可這樣一份禮物，對於杜弗來說反倒份量更重。
像是時刻被惦記著，他給予自己的祝福，是一種名叫「順遂」的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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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週，他已經記不清晰，自己到底有哪天沒被噩夢驚醒了。
那些過往頻繁到讓他害怕，每每想起什麼，他總是到公園裡靜靜待著。鞦韆的晃動依舊無法讓他飛往高空，那種空虛感讓他經受不住，只是一次次站在格子前方、一次次在裏頭跳、一次次在過程喊著一成不變的話、一次次跪在地上默默哭泣。
但沒有人過來告訴他別怕。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mw6gue8dU
也沒人過來語氣強硬地說：「你不回，我就當你選後者了。」
明明是自己選擇推開他，為什麼還要後悔？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5K3RCzqP2
明明是自己拒絕他的靠近，又為什麼要害怕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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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園裡依舊很昏暗，杜弗又一次跌坐在九號的格子裡，嗚咽聲被風捲走，帶到陰暗處江謀仁的耳裡，深深刺進心坎底。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8buGUgM1o
江謀仁靜靜地站在那，看著手機裡頭的畫面，上頭還停格在被已讀的「今天還做夢嗎？」的訊息上。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LwkBcGDgb
痛得無以復加。
這是這三週以來，他見到杜弗第十一次出現在這裡了。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d7HbT91LO
每一次的行為模式都一樣，他會在鞦韆上盪很久，又會走到格子前方，拿出硬幣被丟很多回，面具便在一字一句的食物名稱中被大卸八塊，而後淚如泉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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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自己不知道的時候，他也是這麼頻繁地到這裡哭泣嗎？
為什麼他總是把自己圈在黑暗裡。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5KUL6DUDt
為什麼他總是對著也許看不清的月色哭喊。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v3Wsvu8za
為什麼他總是朝地面宣洩老天待他不公平的委屈。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cg7AaPJV6
為什麼他總是，不會學著去和人有進一步聯繫。
江謀仁以為自己能是第一人，但這第一人好像可有可無，像是隨手就能被他拋下。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7aamISjQv
好像自己於他而言其實並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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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識緩緩走上前的腳步頓住，又一次退回了黑暗裡。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0mmqoubRw
像把暗流湧動的情感也給按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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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弗不知道甚麼時候已經坐起身，他平緩著呼吸，拿出手機輸入訊息。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XrOO4smYM
聊天訊息終於有了一次刷新，江謀仁的訊息緊隨在後，瞬間已讀，三秒回覆。
杜甫你爸爸：謝謝。我會去的。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eMfP3QNwy
謀仁你某人：好。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6cIDzBf4z
謀仁你某人：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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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弗看著訊息愣了很久。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nQJaxX2AW
江謀仁像是等了他一夜。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t9INM2gMt
江謀仁像是為了避免自己反悔，而靜靜等待著即時回覆。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pH9J0iEom
心裡頭有點暖。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gICIOklbF
暖到有些疼。
§落花的碎嘴時間§
他其實是一個非常壓抑自己的人，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fLCOlmfp1
過往的傷痛太重，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R9cAQVLlE
他不敢卸下防備，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uiRHEMNad
每當自己嘗試釋出一些訊息，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8jhWve9Lf
卻會因為一點響動而草木皆兵，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UuLA2LSW8
是他難以改掉的習慣。
當他嘗試讓人「看見」，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5arb4hmvl
卻又總會在下一刻把自己退回去，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lmF8pNAc8
而後豎起一身的刺，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7s0WATyVy
那是他在提前做出自我防禦，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3gZbGm0ca
在別人傷害他之前，退回一步，157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GfC4DbhIN
那便沒人可以傷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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