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天找人幫你的門把上點油。」白珩說。
白沙推開房門,眼前的景象與自己離開的那時全無差別,桌上的染料,床頭的各種自己當初無聊時用絲線編織而成的玩偶,她走入房間,往日的一幕幕再現,她微微皺起眉頭。
「勾起了過去的回憶嗎?」白珩問,白沙抿著唇;輕輕地點了點頭。
「如果覺得不舒服的話,現在換一間房間也可以。」白珩伸手包住白沙沙握緊的拳頭,輕聲提議。
但這次,白沙輕輕搖了搖頭,她放開白珩的手,慢慢走向書桌,指腹輕輕撫過桌面,似乎在透過這種方式回憶著過往,桌面上仍殘留著自己當初失誤滴在桌上的染料,桌邊的凹壑,是父親某次暴怒用將她到腦袋狀況桌邊所造成的,記憶是如此的遙遠,卻又是如此的清晰,清晰的幾乎只要閉上眼,眼前就會自動重現當初的場景。
白珩在門口靜靜地望著白沙,白沙一直都很靜,但此刻的安靜卻又與之前不同,就算從神情白珩也看不出來白沙的半點想法,直到白沙坐在床上,拿起筆開始在筆記本上寫東西,白珩才終於鬆了一口氣。
『堂姊晚安。』白沙在本子上寫道。
「晚安,明早見。」白珩回答。
等到門完全關上,「堂姊⋯⋯,晚⋯⋯安。」白沙艱難地說,聲音微弱似呢喃,堂姊應該沒有聽到吧,白沙苦笑,小時候放在衣櫃裡的衣服早就不能穿了,幸好侍女有準備更換的衣物,白沙換上一套棉布的睡衣躺回了床上,窗外的晚風吹來,帶著窗口的薰香飄散到整個房中,那淡淡的清甜帶著白沙的思緒返回了那個活在父親恐懼下的時期,以及再次掀起了那個困擾了她無數次的問題;她究竟是誰,在父親眼中,自己是他一輩子的恥辱;但在堂姊眼裡,自己卻是親愛的表妹;她是皇家學院當屆成績與修為最高之人;卻同時是白家的異類。
這種矛盾在她心中徘徊,最終被睡意淹沒,待白沙醒來時,已經是隔日早晨,高掛在天空中的烈陽,說明著時候已經不早了,白沙連忙換好衣服朝著食堂奔去。
趕到餐廳後,只見白珩和袁夜輝十分悠閒的坐在那,袁夜輝的盤子上,還剩一些食物,而白珩則是早已用完膳,正悠閒地喝著茶,『對不起,我來晚了。』白沙一面扶著膝喘氣,一邊舉起筆記本。
「沒事,我們都還沒用完餐。」白珩放下茶杯悠哉的說道,「你說是吧,會長。」
袁夜輝抬眼望了一眼白珩,同時手握拳掩住嘴,勉強把湧到的飽嗝嚥了下去,他戳起盤中剩餘的飯菜都,想證明自己確實沒有吃飽,但那艱難入口強顏歡笑的樣子早就說明了一切。
白沙入座後,侍女立刻端著脫盤將她的早餐送了上來,白珩也放下茶杯,「昨晚睡得好嗎?」白珩問。
『昨天堂姊回去之後睡了。」白沙放下剛剛拿起的餐具,拿起筆記本寫道。
「好像打擾到你吃飯了,你先吃完吧,別讓食物涼了,我就先不吵你了。」白珩意識到白沙沒辦法一邊用膳一邊回答自己問題,於是結束了話題,但這樣一來氣氛突然變得尷尬,沉默慢慢蔓延,讓三人都感覺如坐針氈。
「待會吃完之後去練一下?」為了破除沉默,袁夜輝如是問道,白沙思考了一下後點了點頭,白珩隨即會意,雖然沒辦法寫字回應,但點頭搖頭仍在可以做到的範圍內。
「昨天晚上有做惡夢嗎?」白能問,白沙搖了搖頭,
「房間裡頭有缺什麼東西嗎?」白珩又問,眼看白沙準備放下筷子拿起筆,「沒事,等你吃完飯再回答我也沒關係。」白珩連忙說道,這個問題看似像個是非題,但如果白沙真的缺什麼,這可就變成了一個開放性的問題。
沒了話題,場面突然變得尷尬,「其實,阿姨你可以不用這麼強迫自己的。」袁夜輝說,簡單一句話,卻非常直接的擊碎了白珩的心理防線,白珩重重的嘆了一口氣,「我想好好的以家人的身份支持你們,但是沒這樣的經驗嘛。」白珩重重地嘆了口氣聽起來有諸多無奈隱藏其中。
「我自幼就被當作家主繼承人教育,鮮少有機會真的以一個平凡家人的方式對待人,白家本家的人敬我,旁支的人畏我,攻佔王城後又日夜工作,實在鮮少與人真正交心,你們是少數不會與我有半點隔閡的人,難免就會想多提幾個話題。奈何我自己嘴拙,從小學的談判技巧半點都沒辦法在聊天中應用。」白珩的語氣瞬間消沉了許多,連眼神都黯淡了下來,
「要不然⋯⋯要不然我們來聊聊如果爺爺來了,我們應該要應對怎麼樣。」袁夜輝想要挽救一下這沉悶的氣氛,於是連忙提起話題,但這話題卻不怎麼方便配飯,於是遭到白沙的皺眉制止。
白沙放下筷子,在紙上振筆疾書了起來,雖然白珩的本意是為了讓白沙不要覺得自己一人吃飯尷尬所以才開啟的話題,不過現在看起來還是把氣氛挽救起來比較重要。
『最近我想編手套,你們有想要什麼樣子的手套嗎?』白沙問。
「我想要一雙黑色的,平常戰鬥的時候耶可以用的,就算手上已經有繭保護保護,但有時候面對一些高強度的戰局時還是會出現破皮的狀況。」袁夜輝說道,「如果可以的話盡量薄一點,太厚的手套會讓揮刀的手感變得不太好。」
「手套的話⋯⋯,我想要一雙墨藍色,保暖但是不會妨礙到寫字的手套呢,畢竟冬天手冰冷的時候批改文件是真的很痛苦呢,而且墨藍色與墨水顏色相近,沾到也不會很明顯,」白珩說,「話說,會長你有看過白沙小時候的那些作品嗎?色彩飽滿,細節精緻,我記得她還做過一隻跟小時候的他差不多高的小熊玩偶,毛絨絨的,很可愛,那一隻玩偶到現在都還在我房裡。」
「白沙小姐平常在工會就喜歡編織一些小東西,平常斗篷也是交給她補,不得不說,白沙小姐的手藝很厲害呢。」袁夜輝說。
兩人好像打開了話匣子一樣開始聊起了天,白沙則再次拿起筷子,悠閒的吃起了早餐,果然比起參與話題,自己還是更適合當一個聆聽者,她靜靜地吃起了飯,默默記下兩人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