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高小到初中的時候,我每天晚上都會到屋苑泳池跟朋友聚聚,當時認識了一個伯伯,他每次來一個小時中,有四十五分鐘都在找人聊天。他非常健談,看到我們每天在這裡就開始跟我聊天,然後我都習慣每天跟他的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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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稱呼我為「小辣椒」,他說我是個不容易低頭的女孩,每天都跟我就人生大道理。奇怪的是我真的會記住他說的話,是他第一個教我生命的可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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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消失了,不再在游泳池碰到他,那一刻才發現原來我從沒問過他到底住哪個單位、他的名字,我只知道他住我隔壁那一座。但我們感情卻不淺,可以說是我把他當成生命導師。聽消息說,他那一陣子中風了,我很擔心,後來得知他已沒大礙在家休息,安心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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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差不多兩個月的一個晚上,我在泳池看到他了。他瘦了兩個碼,我差點就認不出他,那天他沉默不語,看到我們都沒打招呼,直接游完就離開。當時我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是忘記我們了嗎?之後他不再是每天來到泳池,可能幾天一次吧,但都不再跟我們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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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都沒太放這事在心,心想他健康就好。怎知道有一天我放學跟同學到了九龍塘某商場逛逛,突然收到了一個電話,是一個熟悉的鄰居打來。我輕挑的接了通電話,而對面傳來的卻是:「第X座的那個伯伯跳樓死了!」我沒辦法作出任何回應,我呆了,怎麼可能,接下來就是問她有沒有搞清楚,會不會不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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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回家已經到了傍晚,下車回家一定會經過他跳樓的地方,我不忌諱地一如以往走那條路,走到那一個地方,看到地下都是沖洗過卻洗不清的血跡。我看著地下的血,我淚水就流下來了,他就在這裡死去的嗎?他會很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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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屋苑的朋友告訴我,不知怎麼回事,當天屍體被那綠色帳蓬蓋著,但放了差不多四至五個小時才運走。有人說,他是因為沒法接受自己身體不如以前,所以走上絕路。但新聞報導卻說他是被媳婦欺負,一怒之下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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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笑的是,我到那天才知道他確實住在哪一個單位。不能接受的是,是他教我生命的重要性、要如何愛惜生命,他怎麼就這樣結束生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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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一次遇到對我而言心中有一席位的人,自殺身亡。他打破了他教我的事,我那時只會想到原來一直教我的都是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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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前的篇章我有提及過中三那年,有個學霸幫了我不少,到我離校後還一直跟我保持聯絡,我在英國時,我們都有書信來往,縱使寄一封信要等很久,等到回信都已有一個多月,但我們一直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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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式工作後,我們就少了聯絡,我搬出去以後,因為沒什麼私人時間,不是上班就是回去煮飯做家務,我都沒怎麼約朋友見面。在2015年尾她開始想要約我吃飯,但我上班忙著聖誕節的工作,假期也被押後了,根本騰不出時間來。在2016年年頭,我在吃晚飯時,突然得知她在大學某大樓跳樓自殺了。我沒法接受,明明還在聯絡啊,明明還在約見面啊⋯⋯當時因為在街上,我忍住了情緒,回到那一百呎的家,眼淚就不受控制了,我周圍找舊同學,希望得到是我搞錯了的答案,但一個又一個的答我:「 是的沒錯 。」我就崩潰了。而當時男朋友可能不懂處理,就直接讓我躲到廁所去哭不要吵到他,我的情緒真的不知道應該放哪裡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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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她就在2015年尾開始發現有抑鬱症狀,並剛開始吃藥不到一個月。相信是因為她本來的圈子,沒幾個人有經驗,不知道剛吃藥是會有自殺傾向的,以為吃藥就會沒事。是的,抗抑鬱藥的其中一個副作用就是自殺傾向,多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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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不停約我,大概是因為她知道我明白這個病,她原來是想向我求助。而我竟然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她,我沒想過從此我們就不能再見。學校裡不多人知道我跟她的感情有多深厚,畢竟她是優才生,而我是倒數排名的人,大家都不明白我為什麼這麼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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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我而言,是一個天使,而她的名字剛好也跟天使差不多。當時她沒有歧視我,沒有帶有色眼鏡看我,老是哄我笑,她的笑聲永遠都在我心中。就算我在英國,她的每一封信件都在鼓勵我,都跟我說我並不孤單。她為我做了很多事情,不張揚地疼愛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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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連這麼少的事,可能只是一個安慰、一個擁抱或一個理解她的心,我都沒做到,我是最最最失敗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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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個最溫柔最有平等心的女孩,她對自己要求高,但報喜不報憂。到了最後一刻,她還預早交了功課和發電郵通知老師,她那天沒法上課。相信她是連決定走也不想給人添麻煩,是多麼有責任心,多麼惹人疼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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