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享譽國際,所有動物聞之喪膽的著名外籍傭兵團──「愛爾蘭獵狼犬」──的首領,當我接到委託,去對付一隻大灰狼時我心中是充滿不解的。一隻大灰狼會需要整個兵團出動嗎?不過客戶的錢就是要拿來賺的,我對此沒有意見。
原本品種狗的出現是為了避免戰爭再次發生,因而通常會拿掉狼的鬥爭心以及身體戰鬥能力等。但是隨著時間演進,有些不懷好意的實驗讓專門用於戰鬥的犬種被培育出來了。
我們的國家長期受到欺壓,歷史上所有強權不知怎麼的都把踏平我們的土地當成是重要里程碑,至今翡翠之島仍然被多個大國相互瓜分。為了籌措獨立復國資金以及打造有戰鬥經驗的隊伍,我們國家培育出了獵狼犬品種,並且作為雇傭兵在世界各地接取契約。
我做過許多骯髒至極的勾當,看過那些有力量的大國可以派遣我們這種收錢辦事的集團去替他們處理多麼不能見光的事情,和自己的兄弟同胞在不同雇主的旗下相互廝殺也發生過許多次了。但是為了讓我的國家有一天能夠脫離弱小的行列,不再成為眾多被蹂躪的土地之一,相比之下我做過的事情根本無足輕重。
那天,我們在中央市一個商用大樓地下室待命,那是該企業用來接待我們這種私人武裝團體的地方。雇主除了我們以外還雇用了很多其他更加名聲狼藉的傭兵團,被當作預備部隊讓我感到十分慶幸,我們還是有一些自己的底線的,只是比較低而已。
當事情出錯時雇主要求我們立刻前去支援。原本我並不想在中央市這種大城市大剌剌的曝光行動,但是雇主焦急的多付了我們一億元以後我還是命令團員出動了。當時我還在想怎麼那麼幸運呢,直到我理解我犯了下多麼愚蠢的錯誤。
抵達現場前,我們必須擠過許多慌張逃竄的動物們,我甚至認出幾個其他傭兵團的成員。但面對混亂本來就是我們的日常生活,並沒有對士氣造成動搖,直到我們和他相遇。
起先,只有一道灰色的殘影在戰場上迅速移動,隨著此起彼落的慘叫聲和噴濺的鮮血,我才理解到那個就是我們的目標。這太荒唐了,這種壓倒性的強大真的有可能存在嗎,這根本就像是無法抵擋的天災啊!
我聽到團員們的武器紛紛自手上掉落時我才注意到我自己手上的自動步槍也早就掉到了地上,濺起了一些黏稠的血液。我嘗試移動或是下達命令,但是超載的心智和無法吸收更多血液而變得濕滑的地面讓我們動彈不得。我們引起了灰色身影的注意。
他停在我面前大概三公尺處,靜靜的看著我們。破碎的身體片段和內臟四處都是,破爛布娃娃似的死者帶著驚恐的面容或是沒有頭的掛在各種地方。他爪子和牙齒上滴落的血液在地上形成一個個漣漪,全身的肌肉與血管糾結賁張,其上的灰色毛髮沾了些許肉片和血液,大灰狼本身除了腹部的彈痕舊疤和少了一隻耳朵之外看起來毫髮無傷。那天是無光的朔月,但是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依然發光,右眼上方的疤痕就像是神聖的符文一樣猙獰,那如同絕望本身的姿態,立於屍骸構成的血腥王座之上,就好比神祇一般,強大到只能敬畏和恐懼。
這就是我的先祖大灰狼的身姿嗎?他歪了下頭,抹掉一邊嘴角上殘留的血塊,瞇起了眼睛。我當場尿了出來,還有幾個團員也是。但我一點都不感到羞恥,當直接被超越你理解的強大存在注視時這是唯一合理的反應。
「求您大發慈悲饒過我們。」我立刻雙膝跪下趴在地上。我一直知道我應該是沒有機會看到我的國家獨立建國的那天了,所以在傭兵團的每個日子裡,我都有立刻死去的覺悟,只為了稍微能更推進我們的目標,我會願意付出一切。但當那時遭遇這種等級強大存在的瞬間,我就懂了,為什麼會有向神祈禱這個行為。不是出自絕望,而是因為希望。
「請您協助我們建立國家!」我甚至無法理解我為什麼我脫口而出說出這麼荒謬的請求,或許就是某種死前遺願的跑馬燈一樣吧,將死之獸彌留之際,無法達成宿願的遺憾而發出臨終的懊悔。
後來我才知道當時大灰狼已經離開去處理其他威脅了,過於震驚持續呆滯了好一段時間的團員才來扶起仍然跪在地上的我。
那天,據說從我無法停下的喃喃自語見證下,一個與之相符的新稱號誕生了,就像在崇拜這個恐怖的存在一樣,所有動物都只敢在黑暗中帶著敬畏的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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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之阿爾發。」我單膝跪下,感受到身旁的蜜獾露出緊張的氣息。大灰狼正在看著其中一個據點餐廳的監視器錄像。阿爾發十分討厭這個稱號,但是據說我是唯一被允許這樣叫他的動物,因為阿爾發覺得當初差點殺光我們傭兵團有點愧疚。
「家裡的狀況還好嗎?」阿爾發關掉螢幕,從辦公桌後站了起來說道。「托您的福,梅林和布狄卡都長成了優秀的青年,立志未來成為歐洲聯盟的阿爾發。」我站起身驕傲的說道。
那個大事件過後,在中央國為主導的大國勢力斡旋促成之下,歐洲原本各自割據分裂的強權實體,終於達成和解,組成一個大洲維度的聯邦國家。雖然和原本獨立建國的願望不太一樣,但是分裂我們國家的所有邊界都消失了,所有動物都能夠再次自由的在自己的故土上移動不受限制,無數代動物的願望終於實現。
開始有了未來願景需要實現的我,也墜入了從來沒有想過有這個可能的戀愛,生下了兩個孩子。就連在我最狂野的夢中都不曾幻想這種情節。我們這群末代傭兵被當成英雄一樣對待,多半退休享受餘生,少部分如我一樣,遠渡重洋加入阿爾發的麾下,侍奉我們的神。
「你過獎了,外交的部分一直都不是我負責的,中央國的外交機構主導了絕大多數的工作。整個談判過程我只出席過一次。」阿爾發坐上辦公桌,好像有些煩惱。就是這個表情,那次關鍵的會議,阿爾發就只是坐在那裡,露出那個煩惱的表情就把各國代表嚇得半死,最終促成了聯盟的建立。
「現在中央市有股勢力在背地裡計劃著什麼,我害怕很快會需要你們的力量。你能為我召集人手嗎,艾爾?」我將拳頭放在心臟前方,行了個軍禮。「沒有問題。」僅遵旨意,我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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