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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三十八）

紫瓏 紫瓏
Dec 1, 2021 310 12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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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再度回來，視野終於清晰可見。手臂大幅度搖動，到手指細微的動作，也能忠於自己的意志。感覺到左手背上的異樣，抬手看著那小斗子，如此神奇的東西，何解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一頭問號的鳳儀，無意斜眼發現了某人的身影。觀察著俯伏在自己床邊，正睡得甘甜但樣子憔悴的雷震，看來她們最近的日子也過得很苦。不過，渾蛋呢？難道真是只是在做夢？看來，盼他來找自己，盼到有幻覺了。

 

「……水……」

 

乾涸的喉嚨，發出難聽沙啞的聲音。不過微弱的聲線，不能叫醒正在睡夢中的雷震。火燒刺痛的感覺，讓鳳儀再度出言。幸好，正是要替小姐潔身的雷鳴，適時拿著一盤溫水走進來。而剛好，看到半啟眼睛的小姐向自己伸手討水。

 

「小姐！小姐醒了！雷震，妳真的是！」雷鳴的叫聲把雷震吵醒了。

「哈啊……怎麼了嗎？」雷震揉著眼睛問道。

「小姐醒啦！」

「啊！真的，在、在下去找大夫！」

 

興奮的雷鳴，也不顧得形象，一手放下水盤，一手大力搖醒雷震。還在魂遊四海的雷震，聽到鳳儀轉醒的消息，嘴角邊的口水印也沒擦掉，馬上扭頭跑出去醫館找人。

 

雷震離開後，鳳儀被雷鳴扶起來。雖然小斗子繼續在輸送液體，但也不及口服的溫水有用。小口涉入水份，濕潤了口腔和喉嚨。擴大了收縮已久的食道後，鳳儀改為大口灌頂，一杯接一杯的，像是在沙漠中久逢甘露一樣。

 

「小姐、小姐，大夫來了！」

 

雷震帶來的大夫，仔細檢查後得出結果，不外乎多休息、別操勞。開了藥方，大夫就離開了。得悉鳳儀轉醒，桂和敖龍同步到達閨房。

 

環視房間一周，鳳儀沒有看到某人的身影。看來，渾蛋的到來也只是一場夢而已。或者，其實人家一早已經忘記了跟自己的約定，本小姐又何必認真期待他到來的一天。

 

敖龍的出現，讓鳳儀想起身行禮，但被敖龍阻止了。能夠坐在床邊看著她，是活生生有反應的她，他已經很滿足了。

 

看著靠在床板的鳳儀，桂跑到她懷裡大哭起來。鳳儀則是像哄小孩子一樣，流露著雖略顯疲態但溫柔無比的笑容，按手在桂頭上輕輕撫摸著。

 

「怎麼了？我還未死，怎麼哭到奔喪一樣？」鳳儀打趣說。

「呸呸呸！師姐別亂說，妳剛從鬼門關走了一圈回來，不要說不吉利的話。」

「小妮姑娘，看到妳這樣幽默，孤終於可以安心了。」敖龍拉著鳳儀的手，細心呵護著。

「對了，師姐都醒來了，容太醫是不是可以來檢查一下？」桂回頭看著敖龍問道。

「已經通知了他，應該在路上了。」

 

雖然回答著桂的問題，但敖龍的視線一直都沒有離開鳳儀，怕是轉眼之間，再度失去她。房間細小，真容不下多人。連容太醫都到來，裡面只能塞到更加水洩不通。雷鳴和雷震識趣暫時讓出門外，待機而行。

 

小斗子被容太醫移除後，鳳儀頓時覺得重獲自由。她還在想著，怎樣才能帶著這個水包走來走去。聽到容太醫的診斷結果後，大家都喜極而泣。雖然表面還有不少深淺不一的傷口，但脈象平穩，脈沖雖未算強勁，但也比之前有力。需要好好休息、不能過勞等等的建議也是大同小異。

 

連住在深宮裡的敖龍都能收到鳳儀轉醒的消息，作為上官的雪風怎會不知道。只是忌諱雷鳴當日的話，只能偷偷待所有人都離開後，才獨自來探訪。深夜人靜之時，偷偷爬窗進到鳳儀閨房的雪風，帶同的慰問品被放在小圓桌上。

 

窺探鳳儀的睡相，平日大字型的睡姿，現在只有更小動作。應該因為傷患原因吧？用著小提燈，觀察著臉色。嗯，比之前好多了，紅潤有光澤，證明有在好轉。終於可以放下心頭大石的雪風，沒停留一炷香的時間，就離開了。

 

三日後，哲澄到來。鳳儀剛好在書房耍拳弄武。遇襲計起已經一星期，不管多嚴重的傷口都已經復原得七七八八。但因為被迫禁足，自我感覺良好的鳳儀只能留在房間內活動身體。

 

「大人，妳……小心傷口。」哲澄看著上跳下蹲的鳳儀，瞪大了的眼睛表示他的吃驚。

「沒事、沒事。本官好得很。」鳳儀揮揮手笑言。

「可是……」受如此重的傷，一般人都要差不多一個月才能下床活動吧？

「放心，從小本官的身陳代謝都很快，甚麼程度的傷口都比一般人更快癒合。」鳳儀對於自己驚人的身體機能，是倍感自豪。

「行。」聽到鳳儀的回答，哲澄回復平常的面癱。

「所以，哲澄找本官所為何事？」

「宋戴禮已正法。」

「哦？這麼快？」鳳儀不是很吃驚的回應，跟說話內容不太匹配。

 

當時哲澄接應鳳儀後，留一殺手活口，以作審問和證人。跟隨哲澄到來救人的特遣組兵分兩路，一路來到鳳儀那裡帶走被打暈的殺手，另一路前往小晴所在之地。

 

小晴被成功救出後，精神崩潰的她馬上被送到醫館。住館三天才能平復心情，畢竟剛經歷生關死劫，也是需要時間去適應。而老李一家，也被保護證人組送到中樞界的安全屋。在宋戴禮一家伏法之後，已經放回老家。

 

然而，宋戴禮一家就不太好運。先是犬兒不能被如期入葬，後是全家上下一同被請到堂上，由刑部、御史台和大理寺進行三司會審。難得一見的三司會審，可見情況有多嚴重。

 

雖然宋戴禮在還押候審期間迫死三房，再把責任全推在她身上。但鳳儀利用晶晶錄下的罪證，使宋戴禮即時拖出午門抄斬。而宋家上下終被流放，身份證明被褫奪，終身不能步入關內。

 

「所以說，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報，只是時辰未到。」坐在小圓桌前，鳳儀一邊聽著站在自己身邊的哲澄匯報案件情況，一邊呷著清茶自言自語般說著。

 

哲澄報告完畢後，依然站在鳳儀身邊，等候上官指示。但鳳儀好像沒有甚麼動作。一盞茶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對了哲澄，小晴見如何了？」

 

突然靈光一閃，想起有新加入的調查員，鳳儀脫口而出。哲澄像是早已猜到上官會問起小晴一樣，日前已經到過醫館了解情況。

 

「回大人，莫姑娘現時情況穩定，只是受驚過度。醫師已開藥，只需多休息並無大礙。」哲澄平鋪直敍回答。

「那就好。第一次出勤就出事，怕是以後都不敢留在調查組了。」鳳儀無奈。

 

調查組長期人手不足，主要原因也是屬高危行業。俸祿是比較可觀，但都是用命換回來的。有時好運的，接到好工作，也要祈禱感恩了。只是試過一次高危案件之後，很多人都會為保命而申請轉職。

 

「說起來，原本本官的案件是甚麼？」

「回大人，調查宋縣令之子，宋仁忠死因。」

「對耶！現在宋戴禮都死了，還需要繼續查嗎？」

「回大人，徐大人說……」

「小姐，徐大人來了！」還以為跟以前一樣的雷震在門外興奮地通傳。

 

一講曹操，曹操就到。正當哲澄想代為轉告，本人卻來到了。

 

「在大廳嗎？我馬上來。」

 

鳳儀回話後，自行整理一下剛才活動身體後稍為移位的衣領。衣冠得體後領著哲澄步入大廳，見坐在已上茶位置的雪風，鳳儀抱拳正要向上官行禮。

 

猜到鳳儀意圖的雪風，馬上走前雙手扶著鳳儀的手臂，以示免禮。抬首直視著鄰家哥哥，憔悴無神的臉容讓鳳儀感到一絲心痛。怎麼又只顧工作，不顧身體了……

 

「我沒事，小妮還好嗎？」

「徐大人有心，下官安好。」

「小妮，我這次是以朋友身份前來問候。妳我二人不必多禮。」雪風依舊掛著平日溫柔的微笑，但眼底下，全都是不舍和心痛。

 

雖然大婚將至，大家也更忙於籌辦喜事，但不見得雪風有高興之兆。以徐老闆之見，這場婚事愈快完成愈好。不只是有利商務上的往來，更可以讓兒子收心養性，讓乞丐知難而退不再纏擾。

 

「所以徐大人，百忙之中抽閒前來寒舍，未知所為何事？」

 

一想到面前人快要成為人夫，鳳儀的難過無處渲洩。咬牙切齒想要逃避，只能強逼自己用最平靜的說話回應，但也難以平復情緒。

 

「小妮，我……唉，本官是次為調查結果前來。宋戴禮一案已結案，相信哲澄已跟妳說明了。」

 

見鳳儀執意，雪風只能放棄。回坐在椅子上的他，輕嘆一口氣重新收拾心情，定神後順著她的腔調而言。

 

「略有耳聞。」鳳儀回應。

 

雖然種種罪證指向宋戴禮貪贓枉法、包庇兒子宋仁忠強搶民女，以致民怨四起，找殺手私了宋仁忠。但因為原訴人已經不在，案件已被分類為無解個案，不用再作跟進。

 

「所以接下來的三個月，小妮不用回東苑報到，直至另行通知。」雪風自然而然地說著之後對鳳儀工作上的安排。

「為何？」

 

聽到安排後的鳳儀立馬嚴肅起來。三個月不用報到，不就沒了三個月的俸祿了？那不行啊！生活拮据，一個月還好有儲備金過活，三個月開不了飯會死人的。

 

站在旁邊的哲澄，雖面無喜悲，但眼神卻有一絲失意。不會因為自己的關係，牽連上官也被停職了？

 

回想兩日前，自己再度被迫面聖，交代調查進程。知道因為宋戴禮一事，以致閻三權一案並無任何進展後，龍顏表面並無起伏。但城府太深，實在不易試探底線。

 

甚麼都沒說，就被趕出令和殿的哲澄，本以為事情沒有後續，誰知卻影響到自己上官被無止境的停職。想著想著，哲澄面上難得出現明顯的表情變化，慚愧兩隻大字似是寫在臉上。

 

「哲澄，發生這件事沒有人想。」雪風察覺到哲澄的表情變化，安慰道。

 

小妮身體還在復原當中，故此本官已向上級請示，根據容太醫的建議，讓小妮以工傷為由帶薪休息三個月。但因為復工日期需要由容太醫再度診斷後才能決定，因此回任日期尚未確定。

 

雪風看著激動萬分的鳳儀和一臉死灰的哲澄解釋著。不過，因為哲澄和小晴並非重傷，所以只能帶薪休息兩星期。至於之後的工作，因為上官不在隊伍，故此第四隊將會被分派較為容易處理的工作。

 

「原來如此。下官誤會了，請徐大人恕罪。」鳳儀不好意思地抬手請罪。

「請徐大人恕罪。」哲澄也回復平常的面癱。

「沒事、沒事，誤會解開了就好。」雪風笑笑，搖搖手，示意不用在意。

 

如果所有誤會都能解開，那就好了。可惜，有些事，為了大局發展，注定是要石沉大海。包括我對妳，其實是超越兄妹之情的事……

 

雖然不知道當時的妳，是為了報恩才決定以身相許于我，還是真的喜歡我。但我對妳的感情，我是很清楚的。希望以後，會有一個懂得珍惜妳的人出現，代替我繼續去守護妳的人生。而我，還是會在背後，默默支持妳、輔助妳繼續向前。

 

「所以小妮，不用擔心生計，每月俸祿依舊會打到你的銀號帳簿上。」雪風繼續解說後續安排。

「謝徐大人。」鳳儀感激萬分。

「不用謝，妳應得的。現在好好休息吧！本官……我就不作打擾了。」

「徐大人慢走，下官送你。」鳳儀正要作勢相送出門。

「不用，最緊要妳好好休息。我，等著妳回來。」雪風再度阻止了她的好意。

 

把事情交待好之後，雪風帶著永遠不能說出口的情感，心情沉重的離開了平房子，再度消失在他終歸得不到的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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