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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巴士上小睡了片刻,睡得腰頸肩膀都疼痛,醒來時發現車程只過了一半。學校離家甚遠,泰文回家的路上相當漫長,他卻沒了睡意,看着窗外流動的景色,他回憶着這三天兩夜發生的事。
雖然並非如他所想的特別,但迎新營真的有某種特別。他的確有玩過集體遊戲的「毛毛蟲」和「水戰」,但除了聽到幹事宣佈後心情有點亢奮之外,他過後都忘了自己玩過什麼了,好像也不過是云云眾多之中一個極為普通的集體遊戲。
印象最深的反而不是這些。他憶起自己有好幾段時間都在不停的狂奔,在校園和市區玩「城市定向」(City Hunt),又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做一些奇怪的動作,比如說唱歌跳舞,原來一群人一起做些尷尬的事也挺有趣的,有種同舟共濟的樂趣。
還有不斷和組員一起喊小組的口號,又和上百人一起喊生命科學系的口號,唱着一些不知是何方言語的歌、一些舊時代流傳下來的香城歌曲,然後和上百個生科系會的新生、前輩繞着假營火跳剛學會的舞蹈,就算手腳笨拙也跳得樂在其中;又和組員前輩晚聊──談論喜歡哪種類型的異性之類的,又講講令人毛骨悚然的鬼怪故事。如此等等,三天兩夜,充滿了輕語、嗓門、談笑和汗水的烙印了。
泰文想着又笑了。人們說在大學很難找到像中學一樣的真心朋友,但迎新營卻令他想起青春熱血的中學生活,也是同樣一班同學聚在一起,毫無忌憚地打成一片。球場上喊得聲嘶力竭,私底下亦無所不談,沒有一點避諱,即使被叫做「七頭杰」,彼此也是可以是好兄弟、死黨。
迎新營後的一段短時間內,他和組員在「Whatxapp」開的群組,變成晝夜不斷閒聊的熱鬧聊天室,這個綠色通訊軟件,不再是令他憶起與車厘之間遺憾往事的象徵。
還沒到九月一日開學,泰文和他的組員已經有了三次聚會,他那組本來有「組仔女」(學弟學妹)十二人,「組爸媽」(學長學姊)十人的,但包括泰文經常出席聚會的「組仔女」就只有七個,四男三女,還有四個組爸媽,三男一女,其餘都在迎營新過後就不見影蹤了。
泰文發現有些組仔女跟他不一樣,並不喜歡這些新認識的朋友,迎新營過後就沒再參加聚會。心地善良的泰文希望「一家人齊齊整整」,於是用「Whatxapp」私下和某些離群的組員談談,但他們都說不喜歡大氛圍,或者埋怨組內某幾個人不尊重他們,而一些的組爸媽也總是很忙,幾乎沒有參加過重聚活動。
一些人開始私底下嘲笑那些不出席的組仔女──說他們「摺」,也埋怨那些較少出席的組爸媽──「廢」。泰文表面上會附和別人說他們壞話,但心底裡他對那些「摺」的組仔女是同情地諒解的。畢竟有時組內的話題非常刺激,不是每個人都能承受的,例如觸及性的話題,一個叫「積士」的組仔就經常帶頭開黃腔,大談性經驗,但不僅限於男孩子,還有個叫「雪梨」連黃色話題都能搭腔的女孩。
泰文是佐山遙香的終極粉絲,附和黃色話題當然是小菜一碟了,但論到真正的性經驗時,泰文只得臉紅耳赤一語不發地聆聽。幸好這種話題通常會說得很模稜兩可,泰文還可以裝懂,而雪梨之類的女孩子一般都不願多談所以會草草結束。
對泰文而言,最尷尬的反而是談戀愛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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