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日程璿宇同源子煜上街，先去源子煜說的新開玉器鋪子瞧，那鋪子裏寬敞明亮，擺設氣派，各樣玉器琳瑯滿目，就連稀少的紫玉、墨玉都有，一鋪子清潤靈光，源子煜陪著程璿宇在裏頭耗了整整一時辰，程璿宇卻一樣也沒買下手，走出鋪子纔說裏頭擺的沒什麼好東西，那些看來名貴的紫玉、墨玉也不過是下等貨。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biukw9Qq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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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接著去他倆初遇的那間舊鋪子，鋪子裏頭一切如故，主人家依舊不怎麼搭理來客，生灰的架子上依舊擱著那只爬滿綠鏽的同心鎖，還是當時他倆解開鎖的模樣，看來這些時日都沒人碰過。源子煜搶先付帳買下同心鎖，轉身便交與程璿宇，說是怕放自己這兒會丟了，要他替自己妥當收著，程璿宇收下來了，回客店後綺疏瞧見了替他擱在放雜物的盒子裏，程璿宇並不是忒在意那只鎖，但想源子煜如此看重它，又將這樣珍重之物交與自己，畢竟是一番心意，便叫綺疏收進放貴重財物的箱子妥妥鎖著，被她嘲笑把一個破鎖當寶貝，他回話當寶的不是那鎖，是鎖帶來的知音之遇。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GZ7ZD9t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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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璿宇就此開始在玄機堂學藝，他憑著為人謙虛圓滑，思緒機敏通明，又無時不笑面迎人，沒幾個日子便和堂裏師傅、一同學藝的公子匠人們都打好了交情，除原本就交好的源子煜外，幾個年紀相仿的公子哥兒也喜歡同他說話，有時候還拉著他一塊去玩樂郊遊。有誰想鑑定家裏藏的玉器，他就人到府上給鑑定了，分文不收，留下來吃頓飯就算兩不相欠，也有乾脆找他一道上鋪子去買玉器的，他也總答應了，人情做得周到，盡得人緣。這般好人緣惹得源子煜揶揄早知道他忒受歡迎就不叫他來了，一來朋友都給他搶了去。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wKby67l0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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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平日進堂學藝，下了課有時留下來習做機關，或看師傅試做新玩意兒，有時上茶樓飯館吃喝談天，或上街隨意晃蕩，日子算是充實快活，在玄機堂裏有一干同好成日相伴，要不是雪菡會寄書信來，程璿宇幾乎要把家中妻妾遺在腦後，他還是珍重雪菡的，沒忘要回書信和替她買些好東西，只是夫妻分別二地，他竟覺比在家中日日相見要舒坦得多。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TNU8fNgXa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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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璿宇除了愛好把玩機關奇物，閒暇時候他還愛看崑曲，剛來漢中時問源子煜能上哪兒看戲，源子煜便帶他去離玄機堂最近的樂樓，固定在那兒演出的戲班子唱得最出名的是《連環記》，演呂布的武生功架穩健，唱做功底俱佳，一舉手一抬足皆是威風凜凜，演足了大將氣度，這齣正是程璿宇愛看的戲目，二人便經常去看，源家大宅裏有戲臺也養著戲班，《牡丹亭》、《玉簪記》、《西廂記》等各個受歡迎的戲目都排練了，家裏頭上戲時源子煜也會邀程璿宇作客，程璿宇很是高興，總說他家裏的戲班功底唱腔樣樣出彩，他一個外人腆著臉皮也想去湊熱鬧。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D5iAOZfr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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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漢中待了半年，程璿宇不只去源子煜家中看戲，現下更住了下來，他本來包下客店房間住得好端端地，為何忽然就住進源家宅子了？這起頭是有一回源子煜去客店找他。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j1RFYyFy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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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正是立冬，外頭細雪飄搖如落花一帘帘，夥計將燒好炭的火盆送來房裏，程璿宇吃了客店做的花餡餅和菜豆腐，再叫綺疏煮芝麻枸杞熏豆茶二人一塊吃，也端一些與住下房的家僕們。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Bc3cn2xH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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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璿宇正在讀早晨送來的家書，綺疏纔去送完茶回來，坐下來吃了二口茶，忽然一個夥計來敲門，綺疏去應了，說是源子煜來找，程璿宇立刻起身去迎接，見他披一件牙色花錦裘衣，笑盈盈走進房，身後跟一個提著傘的丫頭。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uUKv1Alt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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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正冷著呢，子煜怎麼就來了？」程璿宇告訴過源子煜自己住處，卻沒料到他這時候來，收拾了自己原本坐著、靠近火盆的位子讓與源子煜，綺疏收下自己吃到一半的茶，端一碗新的上來。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CDk5UL0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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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幾日沒見了，來看看你呀。」源子煜解下裘衣，裏頭穿一件水紅繡花袍子，正好襯他嬌秀容色，他坐了下來，直直往程璿宇身上打量了幾眼，稱讚道：「你這身披風可真好看，還沒春天一片綠茵倒給你穿上了。」 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oAofClWm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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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璿宇穿的是蔥綠披風，配花型白玉衣釦，衣襟袖口上繡五彩雀鳥紋，一身明豔豔地，他也瞧回去，笑漾了頰上酒渦道：「你穿的纔好看了，那繡樣忒精緻的。」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TLgb54Qw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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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子煜揚起手臂向程璿宇展示袖上的梅花刺繡，「這件可是蘇州的繡衣坊做的，若喜歡下回差人去做衣也與你一件。」他端起茶吃了一口，就抬頭打量屋子，瞧著瞧著就皺起眉來，「這間房有些窄了，就沒更大的房能住麼？」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XZNQBH0F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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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璿宇擺出個訝異的神情呼聲道：「呦，大公子，這間是最上等的房了，你竟然嫌窄。」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SsEB7EHl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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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套客房隔出了前廳、書房、寢室，跟大戶人家的相比自然是玲瓏小巧了些，可擺設毫不馬虎，傢俱一應俱全，材質做工都不算差，還有幾口讓人收拾東西的大箱子，對程璿宇來說雖不比家中舒適，但只有他自己一人也夠住下了，對官宦世族出身、住慣大宅院的源子煜來說卻是不能入眼。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S2tZR861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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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麼？瞧你東西都堆著了還不窄？怎麼只有看見綺疏一個，其他丫頭僕人呢？」源子煜看了看角落擱的幾只衣箱，回頭又問道。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OaVLEguK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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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就只帶綺疏來，還有三個僕役住稍房。」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TBA74YL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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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子煜一聽便不可置信地嚷起來：「你這樣住得多不舒服！又沒幾個人好使喚，得待三年呢，乾脆到我家住去，多安排幾個人與你使喚。」他顯然認為住這頭房還算是委屈了。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amfh3wFht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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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璿宇倒不在意，擺出笑臉柔緩答道：「沒不舒服的，隻身出來還要多少人伺候呀，這幾個都是手腳俐落的，夠使喚了，綺疏更是能抵三個人呢。」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64dqRXTw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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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知道我厲害了。」坐在另一邊的綺疏聽見了一臉得意附和道，「我們家璿哥哥好伺候，人多了也是閒著呢。」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n4vElN3w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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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子煜還是勸他：「住幾天也就罷了，畢竟要長住的，我挪個院子出來與你住豈不舒服些。」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AQZ2mB7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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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煜待我用心了，還怕我住得不舒服，不過住這兒沒不方便的，我就一個人，住的地方忒大反而冷清呢。」見源子煜這般殷勤好意，程璿宇卻心想不妥，委婉拒絕了。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mRj5m3QE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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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甭客氣了，是我要你來的，本來就該多關照些，你就來住罷，這樣找你也方便。」源子煜拉了程璿宇手，瞧著他的眼流瑩瑩似秋水，滿眼的企盼。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gSQJN2Zb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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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中源家可是自當朝建立以來便世代為官的顯赫門第，是近幾代纔致富立名的成都程家不能比的，程璿宇想一來自己和源家非親非故，恐怕忒唐突，二來這樣的人家肯定格外講究禮節規矩，怕自己失禮得罪人，不肯答應。源子煜好說歹勸半天，就是想要程璿宇去住好作伴，要他與面子，最後程璿宇推托不過，同意去住了，但他不肯白白吃用人家的，堅持要每月支付吃飯用度的錢。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yZnQwTJ2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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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源子煜說家裏院子收拾好了，程璿宇便讓人把東西整理了搬上車，跟著源子煜進源家大宅，這偌大的宅子裏頭住的是整個源家族人，一房各住一間有前院的大屋子，源子煜是旁系孫輩，和妻兒住在離主屋遠些的偏旁屋子，他讓程璿宇住在自己屋子附近，那屋子前院種一株楊柳，養一池錦鯉，清淨雅緻，屋內書房寢室都比程璿宇在家中的要寬敞，又離大宅的側門近，出入方便。雖然程璿宇說綺疏一人伺候他就夠，源子煜還是與他一對自己屋裏的丫頭幫手雜務。從此他倆平日一塊去玄機堂上課，不上課的日子源子煜幾乎都會去程璿宇屋裏找他，有時在屋裏喝茶談天，有時出去看戲或郊遊，相見的時間更長，比先前更親密了。8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YNgOnne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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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家宅子本就有些親戚友人寄宿著，族人對又多了一人住下沒怎麼在意，至於源子煜的髮妻尹氏呢，他夫妻倆結褵多年卻不甚相合，感情早淡涼了，尹氏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對於丈夫是一點不管，自然對源子煜成天跟程璿宇膩在一塊這事兒沒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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