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功後嗣 - 上中下篇 - 中篇‧玄安宮主　陸拾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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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大門約二十步的宮前空地。

──四名體格尚算壯健的男性正七手八腳的用盡全身去壓制一名瘦小得多的少年，旁邊還有位哭得滿面通紅、披頭散髮地渾身顫抖的女士。

「你師父在哪啦？！」

明顯認得董美研和麥永言，其中一名吃力按牢少年的男性扭頭便啐。鑒於未得年輕師父的任何指示，兩人衹能眼巴巴的跪近，那聲不耐卻惹著了董美研回應：

「侯師傅暫時不在啦！但我們的宮主在，別勞氣！」

「宮主？」

對面負責箝壓左手的皺眉、目隨那短髮的高䠷白長衫女性單膝著地，兩指戳向少年的額前，「趁現在自己跑，不然我用打的來趕。」

那雙翻得幾乎衹剩眼白的靈魂之窗，倏的兇悍朝著出言警告的人。

少年張大嘴巴，發出震懾的可佈笑聲須臾，漸漸演化孩子般求注意力的彆扭嚎哭。神奇的是那伴隨的掙扎沒了初時的怪力，四名男性剛感覺到了，白長衫女性便吩咐他們交給較熟悉的兩者處理。

「大永，小研。接觸被上身的事主，記住要堅定，相信你們的師公。」

「…是，師父！」

還攫到空檔授過課了，才動手憑空畫符的游刃有餘。

「離別離世且離塵，歸天歸宗速歸魂。」

淚涕唾交織的五官將之前舖張的情緒都收歛成可憐的嗚咽。眼珠在幾下子的慌惑亂轉後，大大的睜著，並重拾了尋常人該有的光澤，即使微弱、仍足以說服──比如是，他的母親。

「峰仔…！」

「阿媽……」

「慢著，還有些程序要做。大永、小研，扶一扶，我們到陰殿搞。」

純粹左鄰右舍幫忙來的伵男性，不住嘖嘖稱奇的討論著，結伴進宮上香了才離開。而這般的騷動引來悉數退休沒事幹的圍村長輩們，紛紛在少年消失後下棋的繼續下棋、閱讀的繼續閱讀；仨仨倆倆，零落散去。

「不好意思，想請教一下。那位…女的，白長衫的，是這宮廟的負責人嗎？看起來很年輕…」

「不知道呀，從來未見過她啦。」

「住六年，我也沒見過。」

「咦？那──」

「王伯，那是侯師傅的女兒啊。好多年沒回村了，你當然沒見過。」

「侯師傅有女兒的嗎？」

「有啦，而且女兒比兒子大的！」

被緊急情況插隊的女人選擇在等待期間退到外頭，跟倆家庭成員一起目擊全程。由於是給不清不楚地「轉介」的，所以攜同了滿腔的猜疑及不踏實。

看方才事故的氣勢，似乎是像樣的。但她始終從未見過這麼年輕的師傅，也來歷不明，遂不住抓著村民查證一番。

「不如等明天再到曾師傅那邊吧。」

「等明天阿頤肯定隔晚跑了。」

不單沒問出特別有用的資訊，更聽說多一位本來在並比較可靠的「候師傅」缺席，已然忐忑的她再添置幾分焦慮。

「那，既然在了。先問一問吧，情況不對，再算。」

「俊，你有好好看那位『師傅』嗎，說不準比阿頤年輕──」

「她剛不是才處理妥那個孩子了？我說等明天你又不肯──」

在沒睡飽的情況下，被拉著在屯門兩邊跑的人聽聞父母的爭執不休，滿腔微慍旋即活化成了跳躍的火星。

遮陽眼鏡下的靈魂之窗，越過父親的肩膀目隨廟宇大門重新出現的數個身影。其中包括了那失控哭鬧的少年。當兒、他看來好端端的，臉頰的可佈凹陷亦彷彿消去；整個模樣都不同了，精神得有些荒誕。

無視太投入辯駁的父母，她往前幾步，交疊雙臂。

「快多謝陶師傅啦、峰仔！」

「謝謝，陶師傅…」

「不必。記得別再跑進這邊的空屋子玩就好。」

明明衹是裝神弄鬼一下便安樂收錢的行業，怎麼仍健在的呢。最可笑的是，身為專業人士的父母竟要帶自己來給這些人「看看」；不惜費盡力氣跑到新界、更丟臉的在那邊認真吵著架。…

返首瞥瞥似乎越催激動的倆，頭痛極了的她遂趁該母子遠離直直往那所謂的「陶師傅」走去。

弟子們比師父率先反應扭過脖子凝望來者。

豐盈的長髮披肩，四肢纖細、配上較一般女性優越的身高。像他們的年輕師父，又把矮小的董美研比到十歲孩子的境地。

「喂。」

「呀？」

那不禮貌的開場單音令董美研反射性的嗆回去。

白茶湯的視線轉移至作聲的陌生來者，發現其臉孔被口罩及遮陽眼鏡包得嚴密。鑒於那下子叫喚並沒指名對象，陶思安正想乾脆的無視，卻被其舉手直指：

「我在喊你。聽著，我沒空干涉『神棍』做生意、甚至，我可以直接給錢，讓你們省著點演戲功夫…」說著，竟真的摸出兩張金色紙幣，「衹要，你跟我父母講我沒『撞邪』，說服他們放棄便夠了。」

「依我看你沒撞邪腦袋都不怎正常，小姐。既然來了屯門，不如順道去『青山』走趟吧？」這「青山」指的屬香港著名的精神病專門醫院，是個本土人人皆知的影射作用，董美研毫不客氣的加倍奉還，「這是正信宮廟！你連門檻都沒過就講我們是『神棍』，憑什麼啦！」

「矮冬瓜，我又沒問你意見！」噓聲的斥，她不忿的追擊，「剛剛那不是演的算什麼？根本怪力亂神。我給二千已經很多的了，你要是有誠意，起碼也吞些針來看看呀？」

「吞針幹什麼？」

「師父、別跟這瘋女人搭話！」

「對，沒有基本尊重的，請你離開。」

連麥永言亦正色的開腔告誡。他走出門檻，手臂一伸直比村口方向，「恕玄安宮不留。」

甚少動怒的戇厚同門此時竟有著滿滿的大師兄風範。董美研暗暗叫好，並決定等會要誇讚他一番的剎那、該對爭執的父母終於察覺女兒生事，遂扭頭大喝：

「陸肖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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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大概都不會意識到自己得著至寶的關鍵時刻。

衹怪經常允許失卻來拖延，蒙蔽掉一切的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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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篇‧玄安宮主 陸拾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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