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論與難題 - 《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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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5日

那抹豔紅順著手腕流下，在潔白如雪的地上繪出一雙雙蝴蝶。

過不多久，我就會離開這漆黑無邊的世界。

對不起，爸媽，我辜負了你們的期望。

對不起，肚子裏的寶寶，媽媽是個自私的人。

對不起，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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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3日

當我看到那封來自校方的電郵上寫著「重要」的粗體大字時，我的心撲通撲通的猛跳，咽喉似被人緊緊掐住一樣，冷汗沿著後脊澿澿流下，即便是呼吸都倍感困難。

外面狂風怒吼，鵝毛大雪沒方向的亂飄，縱使宿舍內開著暖氣，我還是如墜冰窟，渾身寒冷不已，止不了顫抖。

難道是校方知道我懷孕了？他們會怎樣？開除我的學籍嗎？告訴我爸爸媽媽嗎？

爸媽知道了會怎辦？他們會馬上過來英國接我回去？還是會大罵我一頓，然後失望得讓我在這陌生的國度自生自滅？還是會接我回香港，然後把孩子打掉？

我心裏的思緒像是幾匹快馬「踢踢踏踏」的在我腦中亂奔亂跳。也不知隔了多長時間我才稍微冷靜下來，當目光飄向標題時，看到上面寫著「注意安全」的字眼，我才意識到這只是校方的一個通告。

呼，自己嚇壞了自己。

我細讀下去的時候，頭皮還是一陣發麻。

原來，校內發生了一宗姦殺案。

電郵裏說，一名學生在宿舍內被姦殺，由於兇手依然在逃，且身份未明，所以校方呼籲學生注意安全，別隨便讓陌生人進入自己宿舍。

就在那個時候，手機響了。我拿起手機，是遠在香港的爸媽打電話過來。

說來，我已經很久沒有給他們打電話了。

按下了「接聽」，耳畔立時傳來媽媽著急的話語。不知是否心虛，我顫著聲音向媽媽報平安。

媽媽才說了兩句，已經哭得泣不成聲。爸爸接過了話頭，作為警察的他雖比媽媽堅強得多，但我仍能隔著電話聽到他語聲中的擔憂。

我也哭了，爸爸以為我是害怕，他只能不斷叮囑我如何保護自己。他並不知道，我哭是出自內疚，還有無助。

在陌生的國家獨自一人生活，最親的人也相距萬里。孤獨、無助，似是一個計時炸彈一樣，抑壓了許久，今天終於爆發。

爸爸溫言哄我，他不知我的心情，直到我哭得累了，他也只是反復說著沒有作用的安慰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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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掉電話後，隔了好長一段時間我才停止哭泣。我上了留學生論壇看看這事件的消息，不知算不算幸運，遇害者我並不認識。

討論區裏的人說，遇害者的宿舍內一片淩亂，似是經過激烈的打鬥。他們也說，宿舍的走廊遺下了許多沙子，不排除是兇手所留下。

今日，校道上意外地冷清，道上偶爾碰上一兩個學生也是低著頭急步離去，似是怕在道上留多一會便會成為兇手的下一目標。

是這事件的陰霾籠罩了學校的天空，還是英倫的冬天黑夜來得特別的快？才剛剛踏正下午五點，從宿舍望出窗外，天色已是一片墨色。

鵝毛般的白雪在天際上飄揚，為這黯淡的夜空添上一陣肅殺感。那一抹漆黑無邊無際，茫茫白雪雖在黑幕中特別顯眼，但這只令人更覺前路無盡，猶如置身永遠走不到彼岸的漩渦之中。

寫到這裏，我看了看腕上那已結痂的傷口，又想到了這兇殺案，居然一點懼意也沒有。

或許，是我現在只奢望自己能夠死去吧？

小生命毫無先兆地出現，使我不知所措。

我本以為懷孕離我很遠；我本以為「他」不會離開我；我本以為身邊的都是患難與共的朋友。

可是，這一切的「本以為」，在它的出現同時如落地花瓶般摔得支離破碎。

「他」走了，同學疏遠了，在背後說我壞話。

10月15日，我腕上這個傷口出現的那天，我被一個叫立文的舍友救了。

討厭。

明明我已可以解脫，離開這黑暗、虛僞、痛苦的世界。

爲什麽他要把我拉回來？

我想再度尋死，但勇氣已經逝去。

現在我只是一具沒有血肉的軀殼，漫無目的地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

沒有明天，沒有希望。

我不知如何面對將來，也不知如何面對肚子裏面的骨肉。

忽然有一刻覺得，被兇手殺了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唉，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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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18日

緣分是什麽？

緣分就像是英國的晴天。

你知道它存在，可它總是不出現。直到你對明天失去希望時，它會突然出現，向你展示那一片晴空萬里。

我翻開之前所寫的日記，看到一個月前自己的文字，忽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些絕望，那些痛苦，那些自暴自棄現在看來像是他人的故事一樣，我驚訝自己曾經的想法，尤其是那一句「被殺了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我已經失去了那絕望而有自毀傾向的情緒，這都是因為有一道曙光在茫茫黑夜中照耀著我。

立文，就是那道光。他，就是我的晴天。

學校發生兇殺案後，他每日都會過來探我。

我曾胡思亂想，一度希望他就是那兇手。

我既無勇氣自殺，但我也沒希望活下去。若他是兇手，那我豈非求仁得仁？

這就是緣分，怎樣也想不到，這可笑的想法，會讓我再次感受到被照料的溫暖。

立文見我不吃飯，他就煮飯給我吃；見我不上課，他就幫我抄筆記。

起初，我故意不理他。他幫我做的事情，我連一句「謝謝」都沒說。

我當時既不信任他，又故意的對他很差，想他知難而退。

但立文沒有退，他一步一步融化我冰封的心。

他每天來找我，每天跟我說著話兒。

很奇怪，他像是能夠窺探我的內心。他的話題就像他煮的飯菜，全都正中我的口味。

比方說，我閒時會自個兒會看看韓劇，某天他居然跟我討論那套韓劇的劇情！

比方說，我這邊為著功課煩惱，他居然主動跟我聊起那份功課！

哈哈！這難道就是心有靈犀？

或許是吧。我與他越來越多話說，越說，越是投契。

而最最最讓我感動的，發生在上個禮拜。

看見自己日漸隆起的腹部，我又再擔憂起來。走到校道上，總覺得他人目光有異，令我不敢直視。

他們是怎樣想我？

他們會向校方告狀嗎？

學校知道後，會收回我的獎學金、強逼我退學嗎？

我真天真，之前居然以為逃避便能解決問題。其實，問題就像火山的熔岩，雖然沉在深處，卻不斷沸騰。到了某一天，地動山搖，岩漿跟隨著巨響，源源不絕地爆發出來，一發不可收拾。

我抵受不了這些壓力！情緒又再崩潰，那天，我在宿舍裏面哭了很久。我真的很想拿起那把刀，再次在自己的手腕上深深一割！！

立文來到我宿舍時，看到了我通紅的雙眼。

他安靜地倒了一杯水給我，然後就離開我的房間。回來時，手上多了一疊文件。

我一看，立時怔在原地。

那是一篇篇的胎兒護理和未婚懷孕的文章，我還沒看內容，淚水已奪眶而出，如珠子一般落在紙上。

他一邊緊張地幫我擦著眼淚，一邊跟我說，學校曾有先例，學生懷孕不會被遣返，更不會取消學籍。

他紅著臉說，這些他一早查到了，可是怕我惱他唐突，才一直沒說出來。

那天，我哭得很兇。

那天，我笑得很甜。

12月25日

我懷疑立文在我宿舍裏裝了鏡頭！

哈，說笑的。

不過我倒是懷疑他在我心裏面安裝了偷聽器，因為他總知道我在想什麽。

跟他一起很幸福，可是，要再進一步……我真的不知道。

雖然我們很親近，但那感覺不像是戀愛，更像是親人一樣。

是我想太多了嗎？

說回來，都一個多月了，兇殺案的兇手一直沒被抓到。本以為他會就此銷聲匿跡，可是今天他又出來重新作案了。

又一名留學生在宿舍裏被姦殺，這事香港也有報導，下午又接到了爸媽打來的電話，叫我注意安全。

有別於上次，這次我沒有哭，更沒有讓他們兩位擔心。但⋯⋯這兇殺案實在太恐怖了！！

英國的警察都在幹什麼？居然那麼久都捉不了兇手！

晚飯時，我與立文說起這事，平日他總是很多話說，但這天我一路說著從討論區看到的消息，他就一路低著頭聼著。

我偷偷地看他，只見立文雙眼佈滿紅筋，面目嚴峻，嘴角不斷抽搐，神色異常地可怖，嚇得我立馬說不出話來。

他似是察覺到我的異樣，連忙擡頭望我。看到我的神情後他很著急，一邊道歉，一邊解釋。

唉，都怪我，若不是我亂說話，也不用立文說出這事。

原來，他媽媽與我一樣，也是讀大學的時候就懷孕；

與我一樣，那個男人知悉這消息後便消失無蹤。

但與我不一樣的，就是在她大受打擊的同時更被強姦了。而也因為此事，她患上了抑鬱癥，在生下立文之後⋯⋯

自殺了。

我聽到這裡，深感緣分的奇妙。從他的對話之中，我深切感受到他對他媽媽的懷念。

而立文與我的認識，更仿佛就是有一條無形的線牽引著。若非我懷孕，我不會自殺，若非我自殺，我也不會認識到立文，更不知他的過去。

立文一邊說著，他努力地讓自己顯得冷靜。

但那握緊且顫抖的雙手、眼眶裏打滾的淚珠，寂寞的神情，全都被我看在眼裡。

他說，若有機會，定不會放過這強姦犯。

我知道他肯定想到了他媽媽。

我的心好像被人用刀捅了一下。

很痛。

真的很痛。 80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tHtBFBFDX

12月27日

兇手還沒捉到，我也不敢亂跑，這兩天上完課之後就留在宿舍，在討論區上關注此事。

據說兩宗兇案均有幾個共通點。第一，受害者都是留學生；第二，兇案現場雖然一片淩亂，但死者的貴重財物卻沒有丟失；第三，兩宗案件的走廊都發現了一些白色細沙，相信是兇手留下的。

今天我一邊想著，一邊看著立文煮飯。

我百無聊賴地四處張望，忽然，我發現地上有些白色的沙子！

我的神經立即綳緊，馬上想到討論區上關於兇手的帖子！

我立時緊張地望向四周，正要通知立文的時候……我看到……

看到他鞋子上……

唉！我很怕！我真的很怕！

因為……立文他……他鞋子上有沙子！

我開始的時候還生怕自己看錯，連忙留神望去，才確認自己看得無誤！

我再仔細望去，但見那些沙子又細又幼，像是漏斗裏的細沙。我心中的震撼和恐懼根本難以筆墨形容！我只想到網上說凶案現場的沙子！！

這是巧合嗎！？

就在這個時候，立文忽然轉頭看著我，然後親切地笑了一笑。

對著這笑容，我第一次感到害怕。

12月28日

這是怎麼回事？

立文他到底是什麽人？！

剛才他在廚房，叫我幫他把房間裏的手機拿出來。

我走進他的房間，竟然發現桌上有一本與我一模一樣的日記本！

就是現在這本！

好奇心驅使下，我打開一看。

後背登時涼了一截！

裏面的內容，竟然跟我寫的一模一樣！！！

包括了10月我自殺的那篇，包括了11月剛剛有兇殺案發生的那篇，也包括了我12月初寫的那篇！

我肯定我沒給過他看！

他也不可能找到我這本鎖在抽屜裏的日記！

不！就算他找到，為何要抄下？！

不但内容一樣，連筆跡……連筆跡他也要刻意模仿！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慢！那兇手！那兇手！

之前討論區上面說過，凶案現場雖然淩亂，可是所有貴重物品均沒有丟失……

那……凶案現場的淩亂是不是故意作出來的！？

為了掩蓋……掩蓋兇手與死者認識的關係！？

還有⋯⋯還有那些沙子！！

啊！！

對了！日記本裏面也有一些細沙！

難道立文……是那兇手？

啊！

他在外面！

他在敲門！焦急地喊我的名字！

我寫到這裡了。這本日記不能落到他的手上！

若我出了事，這是最後的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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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1日

呼！

事情過了一個多月，我依然在想，那天發生的是夢嗎？

當時我害怕至極，把日記本藏好後就打開了窗，從二樓跳了下去。

縱然我感到腹部絞痛，但也顧不得那麼多，立馬往保安室狂奔。

保安Andrew是個年約五十、和藹可親的英國人，他見我慌張跑來，連忙從保安室內跑出來問我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告訴他，我發現了誰是殺人兇手。

Andrew驚呼一聲，叫我趕快進內暫避。

我進了保安室，心情才安定下來。

Andrew反鎖了門，立時著急地問我發現了什麽線索。

我點頭，說出立文、沙子、和日記的事情。

我不斷催促Andrew報警，但他只說這事要問清楚才能報。我當時急起來，就拿起了電話，正要撥打999之時，Andrew卻一手把電話搶走，慈祥的臉孔條地變得猙獰兇狠，如惡鬼一樣盯著我。

我打了個突，根本不懂給反應。

Andrew露出了獠牙，那個表情我到今日依然歷歷在目，每每想起，我的頭皮都會發麻。

他當時獰笑著說：「我還在想到底是誰追著我不放，現在終於知道了。」

天啊！這⋯⋯是怎麽回事？

難道，Andrew才是兇手！？

那立文是⋯⋯？

我不懂反應，Andrew越來越近，我腦袋一重，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過了不知多久，我聽到有人呼喚我的名字。

是立文的聲音。

我睜開眼，待看清楚時，就看到立文那溫柔的臉孔，我立時嚇得尖聲大叫。

立文叫我別怕，還指向旁邊，說現在已經安全了。我順著他手指望去，Andrew倒在地上，動也不動。

我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緊緊抱住了他。

忽然，我聽見一些奇怪的聲音。

而且，我手上也傳來一陣奇怪的觸感。

沙沙⋯⋯

那聲音，像是細沙流動的聲響。

手上的觸感，也像是摸在沙上的感覺。

愕然，鬆手，後退。

立文一臉複雜的神色望著我，似是有很多話想要跟我說。

我的目光從他的臉上移開，只因我看到他全身上下有無數的細沙溢出來！！

這是什麽？

這是什麽！！？

沙⋯⋯沙⋯⋯

立文嘆了口氣，他向我走前一步，我大叫失聲，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後退，卻又再摔倒在地。

腹部傳來劇痛！

立文身上的沙子流得更快！

他是怪物麼？他是惡鬼麼？

他表情依舊溫柔，但我只覺可怖。

忽然，他從懷中抽出一本本子，我認得是那本與我一樣的日記。

他把本子推到我面前，翻開。

日記上空白的地方，竟慢慢浮出一個又一個的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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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8日

這是怎麼回事？

立文他……」

這！！這就是我剛才在宿舍所寫的一切！！

這⋯⋯到底是什麽！！？？

立文苦澀地笑著說：「記憶構成了過去，過去築成了未來。」

我驚愕地看著他，他依然用溫柔的目光望著我。不知為何，和他對視，我忽然間沒有那麼害怕了。

隔了一會，他深深嘆了口氣，說：「我曾經想，如果有天我能回到過去，能拯救我媽媽，即便賠上性命，也是值得的。」

忽然，我心裏有一種異樣的感覺，腦中忽然閃過一個想法，但這想法就似是穿花蝴蝶，看不清，捉不準，就在腦中一閃而過，卻毫無概念。

「媽媽沒有留下什麽，就只有記憶。」他取起地上的日記，然後把本子遞了給我。

他越流越多沙子，笑容間帶著一種我看不透的複雜，說：

「活著，不是一個人的事。」

說完這句話，他一拐一拐地離開了保安室。

腹部又再傳來絞痛。

我往下望去，下體血流如注。但不知為何，我當時竟把恐懼拋到腦後，也理不得那麽多，我忍著痛楚，立即追了出去。

只因，那刻我感覺到，或許我再也見不到立文了。

當我走到保安室外，他已經不見了。地上，只餘下一灘白沙。

後來，我暈倒了。

我醒來的時候，已身處醫院。

身畔是一名白袍醫生。

他替我作了一些檢查，然後就說，我肚子裏面的孩子保不住了。

我耳邊轟隆的打了一道驚雷。

沒有了？

保不住了？

喉嚨乾枯得很，苦得很。

我很想哭，卻是哭不出來。待醫生走後，我腦袋依然一片空白。

我當時很想立文，我很想他能夠在旁陪著我。望向身側，病床旁的櫃上擺著立文留下的日記。我逐頁逐頁的翻開，細細閱讀裏面的文字，透過這樣來回憶立文在我身邊的日子。

當我翻到最後一篇日記時，發現頁間有數粒細沙。忽然，那天晚上立文身上流著沙子的情景再次在我腦中播放。

驀地裡，我腦中曾經的那道靈光再度閃過。

這兩個月的經歷向是電影一般在我眼前重播了一次。

立文平日的行徑，他那神秘的日記，還有他對我最後所說的話，統統聯繫在一起。

腦海中模糊的想法逐漸變得清晰明瞭。

頃刻間，淚肆無忌憚。

寫到這裡，我摸了摸立文留下的那本本子。

知子之來之，

知子之順之，

知子之好之。

活著，不是一個人的事情。

謝謝你讓我活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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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文，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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悖論：應該是祖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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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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