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以名狀的夢合集 - 軌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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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軌

文也

Jan 31, 2020

244

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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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篇自4月7日夢境。

地下鐵路很多鬼故事，許是地底陰氣重，有車長間流傳的，也有關於特定車站的鬼故，但這故事不是此兩者。

末班車，一向是鬼故事的好題材，夜色滲人，列車不復見人氣，令人疑心僅有的乘客是人是鬼。

那是普通的夜晚，月台玻璃幕門尚在陸續加裝的年代，末班車。

「列車已經到達終點站，乘客請盡快離開車廂……」

廣播，檢查，再廣播。車長如常把車廂從頭走一遍，除了確認已無乘客，還為了將列車調頭回車廠。月台職員和車長相熟，他們寒暄着走完列車，空無一人。

「列車已經到達終點站，乘客請盡快離開車廂……」

隨着關門的嗶嗶聲，熟悉的噪音和熱風，列車駛走了。

準備下班，月台職員凝望黑暗出了神，這站看不見對面月台，空氣有種油、廢氣夾雜發霉的味道。

倏地她聽到一聲嘆息，微弱，幾乎細不可聞，更像大聲了點的呼吸，輕得滲透入人骨，在深處搔癢着。

職員不禁打了冷顫，望去旁邊。是個女人。

大晚上怪嚇人的，但她很美，合身素雅的墨綠旗袍更顯婀娜，燙了個短的捲髮式，烏黑髮絲分明，顯得整個人有點白。

高領包裹出項背線條，柔弱帶些說不清的堅毅，凝視，朱唇略啟，又輕嘆。

「唉。」

月台職員斷定，這人不是上個時代的人，就是哪個參加宴會後獨自歸家的女子。比起相信鬼神，職員更願意相信自己只是沒留意她剛下末班車。

「小姐，有什麼可以幫到你嗎？」月台職員客氣道。

「打擾了，我在找東西，它落在路軌了。」她的聲音輕飄飄，森森然。

職員以習慣性回應掩飾内心的不安:「是什麼東西?車站要關閉了，如果不介意太晚待會會請同事下去處理。也可以明天來取回。」

「很重要的。」那人不緊不慢地說。

「是什麼東西呢？」職員只想趕快下班，若果東西能用夾子夾上來，就不用通知人下路軌了。

女士不語，白淨的手指向黑暗。

職員望向路軌，等待眼睛適應黑暗，再借反光查看是何物。但是沒有，什麼都沒有發生，

什麼適應黑暗、什麼該看見反光的路軌，仿佛以前所有經驗只是謊言，像有什麼把光完全吸收了。

難受、不可靠的感覺，一陣暈眩，職員忍不住撇開目光。回頭之際，才發現某個氣息貼得好近、好近，她屏息。果然，是那位女士。

她幽幽目光，仿佛透過人身體，看穿背後，在看什麼呢？太近了，那職員嗅得出淡淡味道，與因家習慣燒香而薰出的味道一樣。

她不是看人，是看什麼呢？

「下去幫我拿。」

那人迫近，職員嚇得退了一步，突然想起身後是路軌。

「下去。」

「不行，小姐......」她臉色發白。穿旗袍的女士眼睛失焦，依舊重複唸着，像陳述事實，又輕柔得可怕。女士輕握對方的手，好冰冷。

「下去，下去。」

「下去。」

「幫我。」

下去，是什麼呢?

職員望向黑暗，如同受了蠱惑。

她終於看到了路軌的反光，錯了，明明是一點濕潤的反光。

微弱的光線反射着旁邊，是碎石，她又錯了。

是一堆乾癟的東西，是眼球。

只有那一個反光的，新鮮的，盯着她。

月台職員嚥了嚥口水，她不敢動。清脆的叮一聲，伴隨幾下彈跳，像波子的東西從後面滾到她腳邊。

「滴答、滴答、滴答......」

液體的聲音，在寂靜中份外真實。

那職員僵住，甚至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忽地隧道吹來陣風，這時候還有列車嗎？

像老舊的鼓風機在隧道内抽送，又像喉嚨破了洞，呼嚕聲，不知明生物逐漸靠近。

她很難形容那是什麼，一群烏鴉?蝙蝠?還是一大隻毛茸茸的生物飛馳而過。

在能看清前，職員早已腿軟，跌坐在地上。

一個月後，當晚的事就像發了場夢。每次經過月台，女職月都盡量不往下望，如果她不知道......這陰影只會是人生的小插曲，隨時間流逝總會消失。

如果她不知道......

「昨夜凌晨，在檢查路軌期間，一名地鐵職員發現疑似人體殘肢，一截手指頭。經確定為上個月墮軌身亡的女子，警方列作......」

但，

那眼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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