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鬼台》（二）少年驅魔人】 - 6.1

逆風速遞公司。

「光耀，年尾喇喎，係時候要清吓啲假喇…」坐在電腦前的杰哥說：「你仲有五日假可以放。」聖誕節前席，公司要求各員工必須於農曆新年假期來臨前清掉所有假期，以方便結算。

正在將文件和貨物堆砌到手推車上的光耀回應：「哦…咁我下個星期一開始放啦，連住個聖誕，一次過當放長假。」

「好啊，幫你入落電腦先。」杰哥一邊鍵入資料一邊說：「搞咩啊你？今日個樣呆呆滯滯咁既？」

「係啊，我最近病病地…」光耀伸了一下懶腰：「可能食左啲藥，搞到反應都有少少遲鈍。」

「唔舒服就唔好死頂，翻屋企休息吓啦，新年流流先黎病，唔好意頭啊！」

「放心啦杰哥，我無事，頂得住！」

說罷，推著手推車的光耀便離開了公司，繼續他的工作。

來到公司樓下的時候，一名男子與他擦身而過，心想對方的背影有點眼熟。

「喂！肥仔星！？」光耀上前拍了該名男子的手臂一下，發現對方原來是自己的鄰居 - 肥仔星。

肥仔星與光耀的年紀相若，身型略為肥胖，故從小便被街坊取別名為肥仔星。二人識於微時，大家還是小學生的時候，光耀常到肥仔星的家打電玩遊戲，交情算是不錯，後來升中學了，開始各有各的生活和忙碌，於是便減少了聯絡，關係逐漸變得疏遠。

「咦！？光耀？」肥仔星打量了一下光耀身上的制服，說：「你喺附近翻工？」

「係啊。」光耀回應：「好耐都無撞過你，你最近做野好忙？」

「無計啦，轉左新工呀嘛。」肥仔星頹然道。

「之前份水吧無做喇？」

「無喇…都搵唔到食，轉左工成兩年喇！」

「咁你而家做緊咩？」

肥仔星忽然面有難色，一直在支支吾吾，答不出來。

「唔係做緊啲唔見得光既野呀嘛？」光耀嘲弄他說。

「咁又唔係…」肥仔星說：「不過我怕嚇親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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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會呢，講黎聽吓？」

「其實…哎…都係唔好喇…」肥仔星欲言又止。

「哈，大家識左好耐，有咩唔怕直接講喎。」光耀輕拍了肥仔星的臂膀一下。

「其實我做緊死人化妝…」肥仔星細聲道。他顯得有點避忌，生怕聽者會因此而白眼或者嫌棄。

原來如此，難怪他身上積聚了點陰氣…光耀心想。

事實上，見鬼比見人還要多的他，又怎會被肥仔星的職業所嚇怕？

「殯儀業呢行一直人手短缺，人工應該唔錯喎。」

「都係架，所以我先至揀入呢行。」肥仔星頓了頓，然後又說：「唔講住喇，我趕時間…」他揚了揚手上的彩劵，說：「中左馬仔，要去馬會攞錢。」

「好啦，咁唔阻你。」

二人道別過後，便於路上分道揚鑣。

經過附近某街口的時候，光耀察見一班為數不少的人正堵塞了於前方的路上，那些人大多拿著咪牌，相機和攝錄機，看似是報館和電視台的記者。

這時，一對男女從一幢商業大廈裡走了出來，記者們立即蜂擁而上。

「可唔可以講吓你地既戀情係點樣開始？」一名男記者問。

「咁大既年齡差距，兩位覺得有無問題呢？」另一名女記者又問。

「坊間傳聞話所有野只不過係一場戲，究竟係唔係呢？」

「可唔可以講吓你地而家既感受？」

記者們不斷你一言我一語，展開車輪式發問。

這時，光耀望見被記者們包圍著的那對男女，原來是近期經常於電視機上出現的當紅風水師傅 - 歐陽風師傅，還有城中的老富婆 - 鳳小蝶。

鳳小蝶今年已年邁六十，其貌不揚的她滿頭白髮，老態盡現，頭髮早已掉光，幾乎每一次示眾都會戴上冷帽以作遮掩。她的丈夫是本地四大地產公司之一的主席兼創辦人，外界稱他為八叔，可是他已於五年前的一宗交通事故中意外身亡，享年六十五歲，後來其妻子鳳小蝶便繼承了他過百憶的身家遺產。

昨晚，年若四十的歐陽風竟於網上高調公開這段忘年姊弟戀，今日二人更公然手牽手示眾，還吸引了一班娛樂記者前來採訪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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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地起埋一齊已經有兩個月，而家感覺幾好，好開心，多謝多家關心。」歐陽風大方淡定地回應。

「有人話你只係貪圖小蝶姐既身家，對於呢一點，你有無任何回應？」記者又問。

「當然唔係啦，我地係真心相愛。」歐陽風緊握著鳳小碟的手。「聽講你將會成為《恆美地產》既行政總裁，請問係咪真架？」「無可奉告。」

「小蝶姐姐呢？對於呢段姊弟戀，你有咩寄望？」

「最緊要開心。」鳳小蝶昔字如金地回應。

接著，記者們又是一輪窮追猛打，不斷發放嘴炮，但歐陽風和鳳小蝶卻保持沉默，沒有再作任何回答。

最後，二人手牽手走上了停泊於路邊的車子，駕車離去。

光耀心想，又是這種無聊花邊新聞，正所謂閒事莫理，還是繼續自己的工作吧。

……

晚上。

剛從內地回港的財叔由於無暇烹調晚飯，於是與光耀一同到了位於家附近的某間中式餐館用膳。於餐館門外輪候入座期間，財叔突然問：「咦小師妹呢？今日唔見佢上黎練功既？」「我地逢星期三同星期日先會上武術堂。」這天是星期四。

「佢屋企有無飯食啊？叫埋佢出黎食飯啦不如？」

「唔知佢喎…」光耀一臉不在乎，說：「佢咁大個人，如果無飯食會識得自己落街食架啦。」然後反問：「做咩？你好想見到人咩？」

「當然唔係啦，我諗住你會想見到人地咋。」

「唔會啊。」

「咁可能係人地想見到你呢？」財叔一直在擠眉弄眼。

「佢因咩事會想見到我？」光耀不解。

「哎…你唔係咁都睇唔出小師妹對你係有意思呀嘛！？」

「點解咁講？」光耀感到有點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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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覺囉…」財叔雙手橫抱在胸前，擺出一副篤定模樣：「再加埋一啲細微細眼既野，絕對係可以觀察得到。」

「……」光耀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因為他壓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係咪俾我講一講之後，開始有同感呢？」財叔露出了不懷好意的微笑，說：「你係咪都對人有少少意思啊？」

「唔係囉！」光耀吐了吐舌頭：「我只不過當佢係徒弟！」

事實上，他確是察覺出這段師徒關係於最近好像產生了一點點微妙的變化，卻又無法具體形容變異的所在…

只能說彼此間的感情逐漸被築厚，就像是哥哥和妹妹一樣…總之就不是財叔所想的那一種！

這時，店內的電視正在播放一則娛樂新聞，財叔一邊收看一邊講道：「嘩…原來呢個歐陽風同左個富婆一齊喎…」

「……」光耀沒有回應，因為他根本不感興趣，加上他於今早便已經親眼目睹過這段採訪。

「同個又老又巢皮既老太婆一齊，一定唔係真愛啦，你話係咪？」財叔。

「係掛…」光耀隨便回應了一下。

「計我話，呢個歐陽風九成九係謀住人地副身家。」

這時，突然有人從後輕拍了財叔的肩膀一下：「阿財！？」

財叔回頭一看，一臉驚訝：「咦！？雷神！？好耐無見喇喎，乜咁啱啊？」

光耀望向這個被稱為「雷神」的人，感到十分錯愕：「雷氣哥…！？」這人原來他所認識的警察大哥

雷氣。

「嗨！光耀。」雷氣跟光耀打了一下招呼。

財叔望了望光耀，又看了看雷氣，愕然道：「乜你地識架咩？」

光耀點了點頭，對他們看似非常熟絡的關係感到有點難以置信：「你地…？」財叔指著自己和雷氣，說：「我同佢係中學同學黎架！」

「哈哈！係。」雷氣摸著自己的禿頭，豪邁地笑著。「咁你地兩個又點識架！？」財叔好奇問道。

接著，光耀將他們二人的相識經過和幫助對方破案一事向財叔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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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唔到呢個世界原來真係咁細…」財叔說：「你同光耀咁都可以撞埋一齊。」

「前嗰排，有次我喺茶樓度見到你同光耀坐埋一檯飲茶，其實嗰時我已經大概估到你地兩個既關係。

」雷氣說。

「嗨…咁點解你嗰時唔過黎打聲招呼？」財叔。

「當時有正經野做緊，唔方便嘛。」

「係喎，你自己一個黎食飯？不如一齊啊？」

「其實我等緊我個女…」雷氣往馬路的另一邊望去。「咦！一講曹操，曹操就到，佢黎喇！」光耀沿著雷氣的視線望去，發現越過馬路迎面走來的人竟是…「柯…柯蘭！？」光耀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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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師妹！？」財叔瞠目。

「師父！？財叔！？」頭戴啡色偵探帽的柯蘭歪著頭，對於眼前的巧遇感到有點驚奇。在場的他們無一不感到詫異，除了雷氣：「我黎正式介紹一下，呢個係我個女，柯蘭。」光耀把口張得老大，一臉難以置信…

世間上竟會有如此巧合的事！？雷氣是財叔的中學同學，而柯蘭竟是雷氣的女兒！？

接著，餐館的服務員領了四人進內，相請不如偶遇，莫名奇妙遇上的這兩家人於是同桌用膳。

閒談間，雷氣指早前從女兒口中得知她拜了一位年輕男子為師，還跟對方學習起詠春來。據聞這少年的身手不凡，又擁有陰陽眼，故他早已猜出女兒的這位師父應該就是曾協助他破案的光耀。

「我地為大家咁有緣份而飲杯！」財叔拿起了半滿的酒杯，與雷氣碰了一下杯。

「好！」雷氣也提起了酒杯，一飲而盡。

「係呢…你覺得我地光耀份人點？」財叔突然這樣問。

「正直，又有責任心，係個叻仔黎！」身上散發著淡淡酒氣的雷氣說：「喺呢個年頭，呢種好男仔真係買少見少架喇！如果我地家阿蘭第時可以搵到一個咁樣樣既男人做老公就好囉…」

嚼食中的柯蘭幾乎被啃倒，還連忙咳了幾聲，狀甚狼狽。

喝茶中的光耀差一點便要將口中的茶噴濺出來…

他們倆搞什麼鬼…現在是相睇？見家長嗎？

「光耀啊，我呢個女呢…由細到大都唔聽教，又讀唔成書，又粗粗魯魯唔識錫身，一味剩係話要做警察做偵探，好地地有書又唔讀…」雷氣嘆氣了一聲，然後輕拍了光耀的肩膀一下：「佢剩係肯聽你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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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咋，以後真係要勞煩你幫我教好佢喇…」

「雷氣哥你言重喇…」光耀把頭微微垂下，像是感到有點難為情。

柯蘭則向自己父親撇了撇嘴，還白眼了他一下。

這時，侍應將其餘的餸菜都一併端來了。

光耀趁機拿起茶杯：「我地飲杯！」目的是要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和轉換話題。

整頓飯中，男的顯得相當難為情，女的亦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拘謹。

財叔和雷氣兩老則言談甚歡，不斷話說當年，回憶往事，一直在聊個不停。

坐在一旁完全搭不上咀的兩位年輕人只好忙著吃飯。

！？

這時，光耀將目光投到了遠方，眉頭鎖得甚緊，像是察覺到了些什麼不妥。

柯蘭見狀，於是問道：「咩事啊師父？」

「……」光耀沒有回應，只是神色凝重地凝視著某個方向。

過了一會，他霍然站起，並揹起了黃布袋，說：「咁多位，失陪一陣，你地慢慢食。」然後便急步離開了餐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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