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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Salvia

雅仲

Nov 9, 2019

290

4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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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碎得毫不引人注目的鬱金色落葉，窸窣幾陣聲息，便順承風向拂掠過車緣上方；伴隨變換方向傾靠而來的微熱臂膀，令他從淺眠中清醒過來。

　　日復一日，這班接駁車總會載滿像他們這樣的男孩迎合夜晚，而後在即將破曉的時刻尋回他們。

　　此時他們多已顯得虛軟疲乏，行駛中的得利卡有種包裹著莊嚴的靜寂感。也或許他們就像這樣。一切都在擬似禮車般的情境前行。在黑夜中沉寂，卻又在黎明時分獲得車程僅只數餘分的寧靜。

　　但是他並不討厭這樣，也不討厭像這樣過活的方式。

　　沒有人會試圖逃離這輛車。

　　負責管理他們的男人在一晚釋出多少個男孩，當夜便會有多少個男孩歸回，一個也不會少，男人甚至沒有清點他們，沒有這個必要。

　　每到特定時間，車子便持續發動等候，而男人總會背過身去，微駝肩骨抽著菸草，看都不看他們一眼，男孩們便會自動列隊成群進車。

　　濾嘴落地踏熄之後，男人抬臂確認時間；旋即狀似不甘的用力甩上車門，瞬即的碰撞聲總會嚇壞其他男孩，卻從未聽見有人抱怨。

　　男孩們只是疲憊至極的閉上雙眼，較為年輕的男孩可能會小心翼翼的覷向男人，但他們只會看見同樣充滿困倦神情的側臉。男人對於他們並沒有任何關切，只有想盡快結束今日工作的不耐。

　　男人使勁眨著乾枯的雙眼，漫不經心似的盯視車窗前方。窗外道路相伴夜晚的結束而流逝，被他們拋諸在後，直至天光穿透流雲出現。

　　他喜歡像這樣的時刻，也喜歡注視晨靄被陵線跨過，渲染成為一片金色的模樣。

　　其實也喜歡男人嘴叼香菸的模樣。他工作時也總是自行想像。

　　男人兩眼盱望路況，煙霧裊裊上升。

　　變化的瞬間到來的前一刻，並沒有任何不同。

　　當男人少見的停泊暫駐在加油站，置放在他腰間的手槍突然滑落到地上；男孩也立即察覺到其他男孩們的動靜，但男人竟顯得渾然未覺。

　　因由他對於目前的生活並沒有什麼不滿，所以他近乎逃避的閉上雙眼，假寐著，須臾卻又憂心忡忡的意識到眼前所見。就算他並未真的看見，他也會明白自己將要看到的。

　　其他男孩肯定會高舉那把沉甸甸的黑色手槍，在昏濛的天色之下，那把手槍看來是如此確切的存在；而男人則會抬臂要求男孩冷靜。

　　即便雙方看起來皆沒有絲毫的躁動不安，反倒顯得置身事外，有著反覆播映的電影，既視的麻木感。

　　頃刻男人在其威嚇之下將雙手置於腦後，並緩緩轉過身。

　　男孩幾乎可以確定在瞥見男人轉身之際，男人那上掀的唇瓣，彷彿期待已久的而終於發生了一樣。

　　幾乎確定。

　　與此同時佇候販賣部的的店員拎起了話筒。

　　男孩發現男人亦窺見到店員的動向，他突然側身過來試圖扭轉同伴手中的槍枝，然而力道卻顯得力不從心，甚至過於軟弱的。

　　同伴恐懼著顫抖，朝向男人肩膀射了一槍，兩人紛紛應聲倒下，這樣的情景簡直要嚇壞了仍待在車上的其他男孩。

　　另名較為機警的傢伙盡速攙扶起同伴，車鑰仍完好安插在鑰匙孔上，他們亟欲揚長而去；而男人按肩橫躺在地，看來並不想作多餘的掙扎。

　　店員自始至終都待在店內將門反鎖，待車子駛離，只有一名男孩留了下來。

　　男孩止步於受了傷的男人身旁俯視他，隨之撿拾起男人自騷亂中脫落而出的菸蒂，重新安放在男人口中。

　　男人目不轉睛的凝視男孩，唇形蠕動著咀嚼濾嘴，試圖緩慢抽吸一口後，便因起伏的肩傷而嗆咳幾聲。

　　男孩見狀不由得莞爾。

　　男人亦回以一笑。

　　男孩的確定轉為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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