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行者 - 轉學生吳益誠

雖然他對發生在吳益誠身上的怪事已逐漸釋懷，但他仍確定這個新來的學生必定有某些古怪。

畢竟被血輪眼瞪過是個難忘的回憶。

吳益誠倒是沒有再作怪，規規矩矩的，認真上課，遇到師長會大聲問好，下課就拿出數學題本來演算，典型的書呆子模範生。

讓陳仁偉感到奇怪的是，依吳益誠那矮小的身材，書呆子般的個性，應該會遭到同儕欺凌，尤其陳仁偉的導師班上可是有那個全國中最大尾的流氓生，但是吳益誠好像沒那個困擾，陳仁偉常常看到有同學過去跟他搭話，雖然講不了多久的話就離開了，但看起來他和同學相處不差。

陳仁偉出於好奇，最近常偷溜回班上，查看班上同學和吳益誠的互動。

有一次，他從教室後的樓梯奇襲，偷聽到了一段對話。

「去幫我買杯飲料好嗎?」

「行啊!我請你吧!」

「是哪兩個人在說話啊?」陳仁偉心想，「大概是小艾和蝦哥吧!他們感情超好的。」

一個人走出教室，卻是那個最大尾的流氓惡生。

那個惡生雖然被陳仁偉所懾服，他在學校裡第一惡霸的地位依舊未變，兇惡仍然，為非作歹，連陳仁偉也勸阻不了。

惡霸只有僕人，沒有朋友。

可是聽剛剛的對話，卻有人是他的朋友，還讓他甘願請客。

陳仁偉覺得事有蹊蹺，於是探出頭來，往教室看去。

那是吳益誠，他的眼神專注地盯著惡生離去的背影，眼鏡映得發白。

陳仁偉忙別過頭，害怕那雙眼又轉為鮮紅。

* * * * *

「這肯定有古怪吧!」

陳仁偉在空堂時間，忍不住向李宗仁抱怨。

「吳同學交了新朋友，那是好事啊!你不要因為之前的事，就對他有偏見嘛!」李宗仁並不是很在意，批改著理化習作簿。

「不是啦!你也知道那個流氓學生的德行吧!就算他有朋友，也絕不是那個書呆子!」陳仁偉好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不定就是吳益誠用催眠逼他的!」

「你還沒放棄那套無稽之談啊?」李宗仁嘆氣，「搞不好吳同學和那個流氓剛好合得來呀!不要每件事都怪到吳同學身上好不好?」

「報告，不好意思，我找陳仁偉老師。」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辦公室門口傳來，陳仁偉霍地回頭，吳益誠就站在那兒。

「吳同學阿，來這裡吧，老師要和你談談。」陳仁偉向他招了招手，無視其他老師好奇的眼光。

李宗仁無奈地搖搖頭，繼續批改作業。

陳仁偉等吳益誠在旁邊的椅子坐好，才開口問道: 「你在新學校還適應嗎?有沒有同學欺負你?」他覺得自己的語調中有種虛偽的熱情。

吳益誠聽了，笑著回答: 「適應得還不錯啊!同學都對我很友善呢。」

陳仁偉決定直接切入重點: 「聽說你和十號同學處的不錯?」

吳益誠想了一下，恍然大悟的說: 「噢，你說他嗎?是阿，我們是處的不錯，他雖然身上刺龍刺虎的，可是心地很善良，常常幫我跑腿買東西。」

陳仁偉冷笑著想:「如果他心地善良，世界上就沒壞人啦!」，口頭上仍好言相勸: 「你知道他是全國中最壞的流氓學生嗎?他已經被校方列入觀察，隨時可能會被退學，你確定要和這種人混在一起?」

吳益誠滿臉詫異: 「他有那麼壞喔?」

陳仁偉仔細觀察他的表情，暗想: 「如果他是真的知道，也演得太好了。」他接著說: 「他有五支大過，十三支小過，還外加十八支警告，更別談他那個跟星星一樣多的缺點了，他一直是學校創校以來的紀錄保持人，你說他壞不壞?」

吳益誠點點頭: 「聽起來是個挺壞的人，我會注意的。」語氣中沒有害怕的感覺。

陳仁偉知道吳益誠大概不會理睬自己的話，也不打算勉強，嘆道: 「好吧!你小心一點就是了，我可不希望你新轉來這所學校，就遇上什麼不好的事。」

吳益誠禮貌的微笑: 「謝謝老師的關心。」

陳仁偉突然想起什麼似的: 「阿對了，我都還沒跟你的家長聊過呢!你的家長什麼時候有空啊?」

吳益誠本來的笑臉陡然變色，眼神也變得十分怪異，好像一頭被觸怒的獅子。

「我想沒有那個必要，老師。」吳益誠冷冷地說。

陳仁偉有點被他的眼神嚇到了: 「家庭因素嗎?」

吳益誠面無表情的點點頭。

陳仁偉有點害怕地說: 「喔，那……不勉強，沒事的話，就可以回去了。」他突然對這個骨瘦如柴的轉學生感到恐懼。

吳益誠站起身來，不發一語的離開辦公室。

陳仁偉心神不安之際，他背後有個女子的聲音不滿地說道: 「仁偉老師啊!你是不是又再為難學生了呀?那個轉學生被你搞的心情很差的樣子。」

陳仁偉好像受到某種刺激一樣，迅速把椅子轉了一百八十度，然後彈了起來，他面前的是一個面貌嬌俏的女老師，手還插著纖腰，皺著秀眉，顯然就是剛剛說話的人。

這個女老師的名字叫林伊真，身材像模特兒一樣修長勻稱，，容貌更是明豔不可方物，襯上一瀑及肩的黑髮，簡直美麗得令人窒息，是全國中公認的女神老師。因為座位在陳仁偉的正對面，導致陳仁偉一來到這所學校，馬上就為之傾倒，無可救藥的迷戀上她，但他一直把情緒控制的很妥當，雖然偶爾會從隔牆的空隙偷窺她，不過他的行為都算很規矩了。

陳仁偉極力露出他最燦爛的微笑，說道: 「我怎麼會為難他呢?我可是在關心他的適應狀況欸!」

林伊真嗤了一聲，說道: 「是這樣最好，我怕我們的霸氣老師，嚇走了好學生。」

陳仁偉心想: 「是我被他嚇慘了。」他假裝輕鬆的微笑: 「怎麼會呢?我對我的學生都很友善的。」

林伊真差點翻白眼: 「很友善?你不是都出一堆害死人的考題，弄的學生烏煙瘴氣的嗎?」她甩了一下長髮，彷彿在表達她的不屑。

陳仁偉有點尷尬的說: 「那是我的壞習慣，我現在已經努力在改善了，現在最高分都能及格了，這應該算好了吧?」他覺得林伊真甩髮的動作真的是迷人。

林伊真這下真的翻起了白眼: 「最高分及格不算是正常吧?」

「會啦!這次段考肯定讓他們爽爽考!」陳仁偉努力要把目光從林伊真的頭髮上移開，它散發出來的櫻花清香幾乎令他窒息。

林伊真無言的點點頭: 「我等下有課，先失陪了。」

陳仁偉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滿意的想: 「她簡直是冰山美人哪!這個女神老師，一定要把她追到手。」

他旁邊的李宗仁拍拍他的肩膀: 「很值得追求的女子，是吧?」

陳仁偉嘆了口氣: 「她冰冷如雪，動都動不了咧。」

李宗仁笑著說: 「追求女神，談何容易啊?」

陳仁偉盯著已經關上的辦公室門，喃喃說道: 「不容易、不容易啊……」

* * * * *

「段考要到了喔!」陳仁偉最後一節下課叮嚀著學生，「這次數學的段考，是我出的喔!題目不容易，要把習作課本練熟喔!」他興奮地補上一句。

全班哀聲四起。

陳仁偉很滿意自己製作出來的效果，欣賞了一下，才宣布: 「如果沒有特別的事，就可以回家了。」

陳仁偉注意到那個「最大尾」的流氓惡生正在收拾書包，心中陡然一動，對那個惡生說: 「嘿，老大!老師能和你談談嗎?」

那個惡生表情十分詫異，遲疑了一下，但還是走到陳仁偉面前。

「不是我幹的。」那個惡生劈頭就說。

「啊?」陳仁偉滿臉問號。

「不管最近出了什麼事，都不是我幹的。」那個惡生篤定的說。

「我又不是要逼問你幹了什麼壞事，」陳仁偉失笑，他知道自己給惡生留下了很大的陰影，「我是想和你談談新同學，聽說你和他還蠻合得來的?」22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YUwLwsz5u

「喔，對啊!他是我的知心好友!」惡生高興地說。

「你才認識他一個月欸。」陳仁偉提醒。

「好朋友不用時間磨合。」惡生辯駁。

「我很想知道，知心是如何知心法?」陳仁偉問。

「你問這個幹嘛?」惡生戒備的說。

「第一次段考要到了，校長要我注意新同學的交友狀況，不要交到損友，壞了課業，看你嘛，」陳仁偉戳了戳惡生的胸膛，「正好符合條件。」

「我又沒對他怎樣。」惡生不滿的說。

「那就說一下你和他的互動。」陳仁偉催促。

「沒什麼，就聊聊天嘛。」惡生說。

「那和其他同學聊天比起來有什麼不一樣?」陳仁偉有意引導。

他皺起眉頭:「恩……和他在一起感覺就很快樂啊。」

「很快樂?」陳仁偉重複。

「對阿，其他人和我講話，就讓我很想揍他們，阿和吳同學講話就不會有這種感覺啊!」惡生說。

陳仁偉冒了身冷汗，急忙說: 「那還有其他的嗎?」

「喔，」惡生回想著，「對了，有時候我會恍神，不知道人在哪裡，不過那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陳仁偉暗自駭異，表面上卻裝的若無其事: 「好了，沒事就可以回家了。」

* * * * *

陳仁偉嘆著氣，回到辦公室。

老師們都回家了，只剩李宗仁坐在他的座位上。

李宗仁見他進來，看他氣色不太對，問道:「怎麼啦?」

陳仁偉知道再提起吳益誠的話題，李宗仁是不會想聽的，便搖搖頭: 「沒事，倒是……」他看到對面的座位是空的，心裡不由得一沉，「伊真老師咧?」

「喔，她下午沒課，先回家休息了。」李宗仁懶洋洋地說。

「她不是說放學會回覆我?我可是鼓起勇氣跟她提出邀請的欸!」陳仁偉很不高興。

李宗仁開玩笑地說: 「也許她看你的表情那麼奇怪，就不跟你約會了。」

陳仁偉撲通一聲跌坐在椅子上，黯然說道: 「真的嗎?我的表情真的很怪?」

李宗仁責備他: 「是很不自然啦!就算伊真老師今天穿短裙，你的眼神也不能一直亂飄啊!」

陳仁偉一呆，怒道: 「我哪有?」

李宗仁吃吃笑道: 「滿臉魂不守舍，這叫伊真老師如何答應你?」

陳仁偉重重哼了一聲: 「所以她存心拒絕我?」

李宗仁搖搖手:「我沒這麼說。」

陳仁偉怒吼: 「少廢話!她到底是怎麼說的?」

李宗仁看他怒氣勃發，便不再吊他胃口，陪笑著說: 「她說晚上六點前，會傳訊息給你答覆。」

陳仁偉狐疑地說: 「是嗎?那我留校。」

李宗仁聳聳肩: 「隨你。」

陳仁偉冷笑: 「你以為沒你的事啊?你要陪我!」

「關我什麼事啊?」李宗仁嚇到。

陳仁偉睨了他一眼: 「誰叫你耍我!」

李宗仁苦瓜著臉，只好答應。

* * * * *

陳仁偉很緊張。

緊張到快要尿褲子了。

「要事她不答應怎麼辦?」他一邊看著自己出的段考試卷，一邊擔心著。

他現在不敢碰手機，他把它丟進抽屜裡，看都不敢看一眼。

每十分鐘他就會瞄時鐘一眼。

剩三十分、二十分、十分……

隨著時間流逝，陳仁偉腦中慢慢浮現了一個畫面。

林伊真俏麗的面容上有一絲遺憾，她嘆了口氣: 「仁偉老師，我想了很久，但我必須讓你知道，你我並不匹配，還是維持同事關係就好了……」

她那抹悲傷的微笑，美得令人心碎……

陳仁偉陡然回神，怒吼: 「不行!怎麼能在這個時候輸了氣勢!」倏地起身，一拳砸在桌上。

李宗仁看著暴走中的陳仁偉，不禁大搖其頭。

時間不會停滯，所以到了晚上六點整。

時鐘上的指針一觸到「六」，手機準時在抽屜震動了一下，發出訊息鈴聲。

陳仁偉如受電擊，跳了起來，把椅子撞倒，但他不在意，他只盯著抽屜看。

李宗仁打了個哈欠: 「別再演啦!快看吧，我沒時間和你瞎耗。」

陳仁偉顫抖地拿起手機，臉孔皺得緊緊的，好像快哭了。

他看了訊息。

他的表情從皺苦瓜，慢慢舒展成一條甜香蕉。

「爽啦!」陳仁偉把手機摔在桌上，怪吼怪叫地衝出辦公室。

李宗仁無言地看著陳仁偉再度暴走，心想: 「林老師到底寫了什麼啊?」他湊頭過去，開始讀手機上的訊息。

你早上的邀請令我十分訝異，但經過我的考慮後，我答應你的要求。

時間能在段考後的周末嗎?地點會再和你討論。

李宗仁讀完之後，又聽到陳仁偉在辦公室外歡呼: 「victory!」

他搖搖頭，嘆了口氣: 「不知道伊真老師的決定是否正確。」

* * * * *

陳仁偉心情好的不得了。

一部分是今天第一節考數學，絕大部分是因為昨天的意外之喜。

他微笑著，心想: 「原來伊真老師也對我有意思啊!一定是我太帥了。」

李宗仁看著陳仁偉臉上自戀的微笑，以他和陳仁偉多年的交情，很輕易猜到他在想什麼。

他附著陳仁偉的耳朵說: 「說不定是伊真老師一時昏了頭，別得意阿。」

陳仁偉擺了擺手，看著伊真老師桌上放的「開會中」的牌子，心想: 「等我監考完，她開會完，再來調情吧!」念此，嘴角揚得更高了。

李宗仁搖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 * * * *

鐘響了。

陳仁偉到了教室，發現全班都很認真在演算課本和習作的題目，沒有人在交頭接耳的聊天，畢竟陳仁偉老師出的題目非同小可。

他暗自竊笑: 「讀熟課本習作大概能拿三十分吧!剩下的部分，就要靠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這次是我出的喔!要認真寫。」陳仁偉喜孜孜地宣布。

學生們抱怨的恩了一聲。

一個學生咕噥著說: 「老師昨天數學課說過了。」

陳仁偉笑了起來，一邊拿出裝試卷的牛皮紙袋一邊說: 「我怕你們忘記啊!小艾這次準備要挑戰及格了嗎?」

小艾嗤了一聲，語帶譏諷地說道: 「誰忘得了仁偉老師出的考卷呢?」

陳仁偉笑得更大聲了: 「不敢當，不過現在要考試了，把書收起來。」

全班又抱怨了一聲。

* * * * *

陳仁偉發完考卷，然後走回講台，抽出一張剩下的考卷，開始坐賞美景。

「每個同學的表情都是美景。」他暗笑著。

他會一題題檢視，看到他出的經典題目，他便會抬頭巡視台下，每個同學的舉止常常令他噴飯。

有的人會瘋狂抓頭。

有的人會兩眼無神的凝視前方。

有的人會呆呆地仰望天花板。

有的人會一臉崩潰，棄筆不答。

有的人會渴望的望著他，希望他洩題。

「那是不可能的!」他得意地想。

但這次有點不一樣。

當他抬頭，全班都陷入「美景式」的表情時，陳仁偉感覺背脊上有種莫名的冷顫。

來自某個人的逼視。

他心想: 「是誰啊，寫考卷還盯著我?」

他循著目光來源，發現是坐在左方第二排的吳益誠。

陳仁偉和吳益誠眼對眼的剎那，他陡然感覺自己在吳益誠面前赤身裸體，吳益誠的眼神犀利異常，如x光一樣掃射過來，似乎什麼事都隱藏不了，無所遁形，被吳益誠看得清清楚楚。

「好奇怪的感覺喔。」陳仁偉心想。

陳仁偉發現其他同學疑惑的看著他，為了解除尷尬，他咳了一聲說道: 「益誠同學有問題嗎?」

吳益誠似笑非笑的搖搖頭: 「現在沒有了。」

陳仁偉一凜，心想: 「他這話什麼意思?現在沒有了?難道說……」他回想起剛剛被他眼神透視的古怪感覺，推敲出了一個最壞的結論。

他就這樣心神不寧了一節課，連鐘響了也忘了起身收試卷。

* * * * *

「讀心術作弊?」

陳仁偉把他剛剛的所見所感告訴了李宗仁，不過這回林伊真也加入當了聽眾。

李宗仁一點興趣也沒有，倒是林伊真很有興致的追問: 「讀心術作弊?好新穎的想法啊!你為什麼這麼覺得?」

「因為被他看，有種被x光掃射的感覺啊!像是心裡想的事都被看光一般。」陳仁偉解釋道。

林伊真臉上閃過了一道光芒，但馬上又恢復了神色，笑著說: 「肯定是你想太多了啦!要不然看考試結果出來如何，不就知道了嗎?」

陳仁偉眼睛一亮: 「也是，現在還沒人能在我的考卷下拿到七十分，如果他能辦到，表示很有問題。」

李宗仁看他們討論得起勁，不由得大搖其頭，心想: 「可憐的益誠同學，被莫名其妙地懷疑了。」

* * * * *

二年三班十三號吳益誠的各科表現

國文 100

數學 100

理化 100

英文 100

歷史 100

地理 100

公民 100

「搞屁啊?」陳仁偉大叫，把吳益誠的成績單摔在桌上。

「你不要亂叫啦!」李宗仁慌忙摀住陳仁偉的嘴巴，其他老師都好奇地往這邊看過來。

「不是，這太扯了吧!」陳仁偉不可置信地搖搖頭。

「看來他只是純粹是個學霸而已。」林伊真聳聳肩，「你的理論似乎說不通呢。」

「好吧，只能這樣了。」陳仁偉無可奈何地說。

* * * * *

陳仁偉第一次上課上的那麼不爽。

當他宣布吳益誠的分數時，全班第一時間都震驚的說不出話，然後瘋狂鼓掌。

「他鐵定有作弊!」陳仁偉火大的瞪著吳益誠那故作謙虛的臉，「我非逮到他不可。」

陳仁偉覺得這堂課特別久，畢竟要看著吳益誠那沾沾自喜的嘴臉上課，實在是種煎熬。好不容易宣布下課了，陳仁偉正在收拾教科書，卻見吳益誠起身，直往講台而來。

「他想幹嘛啊?來自首了嗎?」陳仁偉心中忐忑，轉眼間吳益誠已經來到講台前，陳仁偉只好擺出老師慈祥的微笑，問道: 「吳同學有什麼事嗎?」

吳益誠說: 「我有疑問想要請問老師。」

「是段考試卷的題目嗎?」陳仁偉乾笑，暗裡卻是一肚子火: 「你都考一百分了，還問個屁啊?」

吳益誠出乎意料地搖搖頭: 「不是數學，我要問的是歷史。」

「歷史?那你應該要找歷史老師啊?」陳仁偉疑惑地說。

「我找過了，但是他的回答我不太滿意，我知道老師有修歷史學位，既然歷史老師給不了我答案，那我只能求助您了。」吳益誠圓滑的說。

陳仁偉看他一臉「我好想知道喔」的表情，只好說: 「好吧，你要問什麼?」

「老師對霸王劍知道多少?」吳益誠眼神銳利了起來。

「霸王劍?」陳仁偉一愣。

「就是當年力拔山兮氣蓋世的西楚霸王項羽，手中的那把劍。」吳益誠眼睛發亮。

陳仁偉回憶著: 「喔，那把劍沒有被記錄在正史裡，不過是稗官野史的傳說罷了。」

「能請老師告訴我它的歷史嗎?」吳益誠的眼睛越來越亮，令陳仁偉有點不安。

陳仁偉猶豫了一下，還是接著說: 「當年楚霸王之所能縱橫沙場，百戰百勝，靠的不只是他驚人的力量和戰技，還有那把傳說中的寬刃巨劍。打造霸王劍的鐵匠身分不明，據說是魯班傳人所造。此劍巨大無比，立起來足有一個人長，劍身也十分寬，有三個中指寬，重量也十分之沉，重逾百斤。野史記載，項羽衝進戰場，駕著烏錐馬從天而降，舉劍一起一落，可以一次撕裂十來個身披重甲的士兵，威力可比今日的槍砲。」

吳益誠悠然神往: 「所以項王的魂，可能還在裡面吧?」

陳仁偉苦笑: 「這麼玄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不過肯定對他有特殊意義。」突然他心臟一揪，一個低沉有力的男性聲音在他腦海說道: 「項王之魂，永存劍中。」他整個愣住，這像是有一個人在他腦中似的。

吳益誠臉色微變，彷彿也聽到了那個聲音，但他也只變了一瞬間，他的臉色又恢復正常，接著追問: 「有什麼特殊意義?」

「恩，那把劍打從他第一場仗就跟著他了，吸收了千百場戰爭的戾氣、殺氣和勝利的利氣，有了靈性，說不定有了逆轉戰爭的神奇力量。」陳仁偉心不在焉的說，他還在在意剛剛男子的聲音。

上課鐘突然響了。

陳仁偉鬆了口氣: 「益誠，已經上課了，我還要趕去別班呢。」

「謝謝老師!」吳益誠的狂喜至極，但他的表情瘋狂扭曲，甚至讓陳仁偉覺得他不太像是人類。

陳仁偉有點怕的點點頭，回頭要走出教室。

接著他從門上的鏡子裡，看到了久違的一幕。

吳益誠的眼睛透著血紅，亮的像紅燈，嘴角勾出一抹奸計得售的微笑。

* * * * *

「你又看到了?」李宗仁不可置信。

陳仁偉苦笑的朝李宗仁和林伊真點點頭。

「我說認真的，你是不是真的要去看一下眼科啊?」李宗仁憂心地說。

陳仁偉怒道: 「我的眼睛才沒毛病呢!我是真的看到了!」

林伊真眼中閃過一道光芒，好像頓悟了什麼，但她馬上恢復正常，說道: 「那會不會是血絲太多了?他可能前晚熬夜，眼睛太累啦。」

「不，他的眼睛不但變紅，還會發光。」陳仁偉大搖其頭。

林伊真一凜: 「發光?」

「是阿，亮的像霓虹燈一樣，還會在鏡上反光欸!」陳仁偉說。

李宗仁揮揮手，表示不想再聽，低頭去忙自己的事，但林伊真卻仍追問道: 「你在那之前是和吳益誠同學談了什麼嗎?」

「喔，他問了有關霸王劍的事。」陳仁偉回想著。

「霸王劍?」林伊真嬌軀一震。

「是阿，那是個坊間的傳說而已，不過吳同學似乎很有興趣。」陳仁偉說，然後他發現林伊真表情有些異樣，「妳怎麼啦?」

林伊真咬著下唇，臉色蒼白，不發一語。

陳仁偉有點尷尬地望向李宗仁請求協助，李宗仁雙手一攤，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情況。

林伊真開始喃喃自語: 「對了，那就說得通了……」她好像突然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忙說: 「啊!抱歉剛剛在想事情。」

陳仁偉乾笑: 「沒關係。」

林伊真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我在想，約會方不方便挪到今天晚上八點呢?原本的那天我有事情欸。」

陳仁偉立即說: 「沒問題啊!只要妳方便就好!」

林伊真歉然的點點頭，說道: 「麻煩你囉，那我先去上課了。」語畢就勾起包包，走出辦公室。

「嘖嘖，想當初你在大學只是個臭魯蛇，沒想到現在你竟然能煞到伊真老師這樣的冰山美人，真是進步神速啊!」李宗仁等林伊真出了門口，附耳告訴陳仁偉。

「哼哼，我已非吳下阿蒙!」陳仁偉神氣地說。

* * * * *

陳仁偉到六點才下班。

他心想: 「約會前還被學務處叫去留校維護安全，真是衰爆了。」但念到八點的約會，心裡還是甜滋滋的。

當他走進停車場，他突然在對面的大樓上看到了一個驚人的畫面。

有一個學生站在大樓的頂樓，在夜風的吹拂下微微搖擺，宛若一抹幽黑的皮影。

然後學校的夜用燈就亮了起來，映白了那個學生的臉。

那是他班上的惡霸學生，眼睛空洞無神，好像靈魂出竅似的。突然他好像受到某種刺激，爬上圍牆，跨坐在上面，被風一撩，飄飄然要跌下來一般，凶險萬分。

「危險啊!」陳仁偉嚇個半死，慌忙地衝向對面的大樓。

陳仁偉三步併作兩步的奔上樓梯，腦筋一片空白: 「不要想不開啊!」

他氣喘吁吁地衝到頂樓，猛力推開鐵門。

惡生背對著他，跨坐在圍牆上，在風的拍打下搖晃著，好像隨時會一頭栽下大樓。

陳仁偉深吸一口氣，說道: 「冷靜，不要衝動，有事可以跟老師談，但別做傻事。」

惡生彷若未聞，沒有絲毫動靜。

陳仁偉小心翼翼地往前踏了兩步，惡生突然說話了: 「停，不准再前進了!不然我就跳下去!」

陳仁偉一聽，連忙止住腳步。

惡生從喉嚨深處發出一陣怪聲，好似被什麼東西噎住了，然後他的聲音就變了: 「陳仁偉，要不要加入紅營?」語氣高亢，不如惡生粗厚的嗓音。

「照這個情況來看，他是不是被某個好兄弟附身了?」陳仁偉發毛的想，「他的聲音都變了，但……這聲音好耳熟，是誰的聲音呢?」

「要不要加入紅營?」惡生依然用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說話，多了些恫嚇的意味。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陳仁偉冒著冷汗。

惡生的聲音細不可聞: 「那真是遺憾哪。」

陳仁偉一股不祥的預兆湧上心頭，忙道: 「不要!」一步向前奔出，但為時已晚。

惡生渾身抖顫了一下，頓時失去了支撐，整個身體像是脫線玩偶一樣，被強風猛力扯下圍牆，消失在陳仁偉的視線中。

「不!」陳仁偉腦中猛力震盪，耳際好像撞起轟隆隆的暈雷，令他幾乎軟倒。

「砰!」一個沉重的撞擊聲傳了上來。

他呆了一下，才急忙跑到圍牆邊，往下一看，發現在一片漆黑之中，隱約有團更黑的影子俯臥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陳仁偉心裡的茫然只怕勝於酸楚，還沒決定好接下來要怎麼辦，就聽到樓下有人大聲尖叫: 「是……仁偉老師……殺了……」聲音因為強風干擾而斷斷續續的，像是老舊的收音機一樣。

「我殺了?」陳仁偉一頭霧水。

「吚~~」鐵門被推開了。

「乖乖投降吧!陳仁偉!」身後有好幾個人同時吼道。

陳仁偉忙回頭，發現來者是剛剛一起留校維護的幾個老師。

「我怎麼了?」陳仁偉意識到事情有些異樣。

「明知故問哪!你這個殺人兇手!」一個老師氣憤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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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學生吳益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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