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夜晚,花黑刃的觀察就會慢慢尖銳起來。那是因為,一股接近危機感的微妙氣氛會像迷霧一樣慢慢籠罩著整條街,向著四方擴散。然後,他穿起了玩偶服裝,每晚在「醉不復」門前當招徠客人的吉祥物。
首先他可能會看見祝天羅,一個自小學生起就因為電視台黑幕而被網絡界頻頻惡搞的女生。關於她的成長之路,花黑刃隨意搜一下圖片就能找出一個清晰的大事件時序表,還附帶每一年的學生照對比圖。據有心人士爆料,她最近在跟蹤那個常常來醉不復見雷光堂的青年——東方芮。東方這個複姓比較少見,因此花黑刃也記得他。東方芮和祝天羅小時候都是住在一塊的,感情堪比青梅竹馬,但也許就是這一層基礎,使他們暫時不能更進一步。祝天羅只在東方芮喝醉了睡著的時候才敢進去,把東方芮全身上下摸了個遍,確定他已經睡得死死的。這時,她才會對著醉不復的大姐頭說:「我要開一間上等的房間!」雷光堂對此已見怪不怪,畢竟是東方芮親口對他說祝天羅是不會把他怎樣的,只是一個小孩子的惡作劇而已。
這個惡作劇會越滾越大,哪會停止在觀賞別人的睡顏這一點上?遲早有一天祝天羅會把東方芮脫光了吧。花黑刃完全想到了一齣好戲,不自覺地哼笑了一聲。隨後,他玩起了手機。忽然看見聊天室的帖子不斷更新:
13541發言者:夜木Nightwood【我家老婆已經失聯多天……】
13542發言者:夜木Nightwood【我家妹妹已經失聯多天……】
13543發言者:夜木Nightwood【我的人生已經失聯多天……】
他也登入了賬號回覆帖子的主人:「請不要重複操作。From管理員代理者: 夢花月夜」。
他打完字的時候,街上響起了一把明快清新的女聲,來自某間隔音效果很差的酒吧,每晚播放的歌單連附近的居民都能背出來。不斷湧現的節奏似乎引起了某些人的好心情,東方醒夢開著混凝土攪拌車在外面馬路經過時也聽見了有人在街口唱起歌來。妹妹東方熟眠坐在她旁邊的座位,半睡半醒地睜著眼睛,忽見交通燈變了顏色,就指了指前方。
「嗯——走了。」
東方醒夢說著,收回了剛才一直晾在車窗邊的手。東方熟眠習慣地注視著醒夢的舉動,她眼角閃過了一抹粉紫色。探頭一看,醒夢手臂上沾上了一瓣花瓣。車窗沒有關,一會兒花瓣就被吹了出去。
夜晚的風好大啊。東方熟眠在臨睡前,如此想道。
花黑刃剛剛派完一疊傳單,又有另一疊馬上交到他手上。趁著風大,他故意甩開手,十幾張傳單飄到了天上。坐在咖啡廳窗口位置讀完《總裁請自重》番外篇《她的小黑喵》的薛浄風歎了一口氣,失意地想著自己在人生路上怎麼沒有變成一個總裁,而是做了一個精神病醫生。他低下了頭,沒留意到窗外大街上忽然多了一個高高瘦瘦的玩偶人,正在被一個看上去只有六七歲的小女孩追著喊打。
「不許偷懶!給我回來撿傳單!」
四個穿著高筒襪的年長女子在老遠處看著,「小咒大姐頭總是親力親為,真是了不起吶。老大一定很感動。」
花黑刃一直被追著,心急之下走到了死胡同裡。附近有好幾個垃圾竹筐和扁擔。他雙手抓住了一條粗扁擔,揮向前面。
人影不見,小咒似乎並沒有追來。但墻邊響起了大步踏過的腳步聲,花黑刃馬上轉頭過去看,同時也握緊了扁擔。他吃了一驚,無論是墻上還是地上,都沒有人的痕跡。
這時,漫天落下了他剛才故意「放飛」出去的傳單。花黑刃提防著,等傳單全部飄落到地上。
「歡迎來到鮮紅的深淵。你要加入要與十五歲以下青少年結婚團嗎?」某張夾雜其中的傳單使用了格外張揚的紅色,字體還大小不一。
花黑刃盯著傳單許久。對方搞錯了對象了吧?怎麼看他都已經成年了。
「小刃。」聲音帶著微弱的哭腔,少女從後抱住了他。腰背隔著衣服感受到了一種濕熱的空氣,如同螞蟻爬過手心一樣令他發癢。這種親近他的方式,是被他允許過的。她可以隨時隨地抱住他,只要她感到不安。
彷如東方芮對祝天羅那般的信任。他一下子領悟過來。
父親花帶金曾經鄭重地跟他講過,「不管是接受還是拒絕,我希望你好好說清楚。」
因為顧慮到很多事情,糾結的花黑刃並沒有接受她的告白。一切都是他誘導的結果,所以她才會喜歡自己的。搖著尾巴的家犬唯一能做的就是逗人開心。他討厭那時候的自己,像個傻瓜一樣。
他轉身過來,同時掙脫開對方的手。沒料到對方亮出了匕首,猛地劃開了他的玩偶裝。這身衣服很厚,倒是不怕被割到。他在仔細瞧衣服的裂口時,一個不慎,失去重心倒了下來。
倒在地上的花黑刃終於認輸。他把頭套摘下來,大口地吸了口空氣。「多年不見,真是驚險的再——唔。」
糟糕。他一不小心就對上了她的眼睛。
「再遇。」他補上了剛才沒說完的詞語。「讓小咒逼我來到這裡的人是不是你?」
「是啊,是我。」
她俯身,一手拿著匕首抵在他的肚子上,另一隻手按住他的手臂,往上摩挲。印象中,他這裡應該有一道傷痕,好久都沒結痂。等到嫩紅色的新肉長出來,更是突出了它與周遭皮膚的格格不入。
「你別感傷了,傷口早就不在了。」自己的想法被人窺視到,她露出了稍稍不悅的神色。
後記:
「那個姐姐怎麼還沒動手?他們倆不是要上演活春宮嗎?我在醉不復那裡都看膩了大家的卿卿我我欲拒還迎了……」小咒坐在一個副手的肩膀上,好不容易才攀過了墻頭。
眨眼間,她看見花黑刃身上的玩偶裝胸前的拉鏈被拉了下來。他曾抱怨過玩偶裝太厚太熱了,他每次只能穿一件背心上陣,好幾塊皮膚被捂得紅腫起來。汗水把背心浸濕了一層又一層,都快可以看出一個圖案來。清涼的夜風溜溜地滲入,給了體內奔騰的血液一個喘氣休息的機會。
「不要碰我,竹月。」
「我想幫你擦汗。」
竹月一邊肩膀上掛著一個小包,她從裡面拿出一個塑料袋,袋中果然裝著冰包和毛巾。
「喂!」
花黑刃舉起了毛絨絨的玩偶爪子,趕緊擋住她,「我擦!我自己擦!」4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rkRjbKw22
軟綿綿的爪子也沒什麼攻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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