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與歸途少女 - 0-0--楔子

「噓，別出聲！」

一名年幼的男孩散發出不符合外表的沉穩，不斷地從樹幹探頭向外看。

「哥哥，怎麼回事？」

在男孩臂彎內的小女孩拿著華麗的銀棒小聲地詢問。

這個銀棒上雖然沒有太多的裝飾，卻蘊藏著足以左右這個世界的龐大能量。

聽著女孩的提問，男孩並沒有回答，依舊像隻獵鷹盯著遠處奔跑來的黏滑野獸。

急襲而來的野獸有著狗的身體，背上長著兩支無殼大螯，而且揹著一管肉骨混雜而製成的炮管。

韃韃韃韃韃韃韃韃韃韃韃韃！

雜沓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吸氣。

十幾隻的螃蟹狗怪發現藏身於宮殿庭園中，某棵樹後的男孩與女孩，一擁而上的飛奔而來。

吐──氣！！

『萬鈞之力！鬼裝附體！』

為了迎戰狗怪，男孩移開了女孩，隻身一人離開了樹的掩蔽，把雙手握著的重型闊劍舉上肩膀，承接了已經有心理準備的強大劇痛。

此時，闊劍像是利用這劇痛回應男孩的戰意，從劍柄上的寶石伸出數隻觸手纏繞起男孩的雙手。

就像是穿上了暗紅色的果凍黏液手套。

這就是一種名為『鬼裝』的非人道武器。

唰啪！

鬼裝附體的第一劍，由左揮到右的橫掃攻擊，簡單、粗暴！

衝在前排的五隻狗怪頭顱飛起，像失速的機車在地上拖行，在男孩身後磨擦出五條血痕。

然而，緊接在後的狗怪並沒有因此停下腳步，依然發狂的噴著口水狂奔，面露凶光的盯著男孩。

「嗚啊……」

闊劍的慣性力拉扯著男孩的雙手，但雙手已經像融化般黏的在劍柄上。整個肩膀與肌肉發出喀滋的悲鳴。

隨後，被痛覺逼出淚光的男孩向前踩出一步來扭動身體已抵抗闊劍的慣性，由上而下的砍死急襲而來的第六隻狗怪。

喀蹦！

闊劍劈碎狗怪的腦門，陷入肉體一刀兩段。

攻擊雖然殺傷力驚人，但是範圍太小，而且……

「完了！」

不想再受到同樣痛楚的男孩瞬間明白這一擊是致命的失誤，沒辦法施力的姿勢使身體兩側的門戶大開。

嘎嘎嘎嘎！

第七隻衝上前的狗怪粗暴地破壞了男孩那毫無經驗可言的脆弱架式，讓緊接而來的兩隻狗怪抓到空隙，對著男孩就是一陣亂咬，並用大螯夾住四肢。

狗怪衝撞的力量加上無法脫手的闊劍，男孩的腰際被硬生生啃出兩個大裂口。

「呃啊！」

吃痛的男孩，顧不得咬在身上的那兩隻狗怪，奮力地想要揮劍。抬頭一看，眼前又衝來了三隻狗怪。

情急之下，包覆在觸手之中的雙手握的更緊，甚至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手骨摩擦到劍柄。

『鬼裝二段附體！』

果凍黏液再次回應男孩的因傷而升起戰意，使他的雙手冒出大量的氣泡，像是會呼吸的疙瘩延伸到除了臉部以外的身體各處，噴出鮮紅色的血幕。

每個氣泡中快速增生軟爛腐肉。

噗嘶

氣體外洩的聲音瞬間奪走兩隻咬在男孩身上的狗怪。

受到鬼裝二段附體的變化影響，男孩身體大了許多，原本勉強才能拿起的闊劍，現在已能輕鬆的揮舞。

而且力量源源不絕地湧現。

「赫啊！」

感受到力量的男孩不再以守勢對應狗怪，反過來拔腿向前衝刺！瞬間縮短與三隻狗怪的距離。

距離快速縮減至零，奔跑中的狗怪完全沒有反應時間。

噗滋！

反身揮動劍身的高速衝擊，把三隻狗怪撞進牆內變一片紅泥。

解決狗怪追兵後，男孩拔出為了停止高速移動而踩進石板地面的雙腳，立刻掉頭逃離。途中，他奮力的把爛成一團雙手扯開，用少去大半的左手手骨勾起女孩的腰帶，翻窗逃進建築物內。

不過，他們不管怎麼跑，前方總是會提早有狗怪埋伏，或是拿著武器的帝國衛士。

就像是行動遭受監控一般。

最後，逃竄的兩人來到了一個中庭，什麼遮蔽物都沒有的中庭。

男孩隱約感覺到這是陷阱，長噓一口氣後打算加速強行突破。

嗶！

「各部隊注意！目標已經被引誘至中庭！」

「狗隊放狗！弓隊小心別射到女孩！」

「鬼隊務必回收鬼裝。」

響徹整座大城堡的廣播正宣告著男孩的位置，讓男孩危機感爆發，為了逃跑而甩動的腳越來越快。

「老鼠，你逃不掉的！」

「來啊！你這個臭皇帝！來啊！」

對著空中大喊的男孩面前，中庭的另一側竄出數十隻狗怪，使男孩的衝勢瞬間被狗海給擋下。

雖然男孩也順手將闊劍攻擊範圍內的狗怪砍成有四隻腳的肉椅，但那進百隻的狗怪海之中，不過是杯水車薪的無謂抵抗。。

咻！

一直監視著男孩的弓箭兵們一見目標停下，精準的從二、三樓射穿男孩的小腿，將其定身於狗怪堆中。

接著，一隊穿著鐵製鎧甲的長槍兵推開女孩後，圍著狗怪堆連續朝戳刺。

這些長槍被灌入特殊的旋風切割魔法，無情且殘虐的插入、拔出、再插入、再拔出。

直到狗怪與處決目標變成一坨爛絞肉……

本該如此才是。

面對還兀自在砰砰跳的絞肉堆，長槍兵們心中的噁心感讓他們覺得事情肯定還沒有結束。

蹦！

一聲巨響帶起爆風，男孩毫髮無傷的從爛絞肉堆炸出一個洞，用插滿弓箭的腳站了起來，所有長槍兵被震倒，以男孩為中心躺一圈。

長槍兵們因為爆炸巨響失去了聽覺。

力量！壓倒性的力量！絕對性的力量！

男孩環視著倒在地上恐懼的長槍兵，再看向射箭的弓箭兵，最後定睛凝視著手中的力量來源說著：

「涅鬼，能夠幫我妹妹逃離皇帝的魔爪嗎？我願意當你的容器。」

此時，聽到廣播而來的持劍衛兵，各個都驚愕的看著煉獄般的鮮紅中庭，與造成這一切的惡魔。

身形看起來像個雙腳站立的黏滑怪物。

令人不悅的視線。

男孩側著頭瞪大破碎的瞳孔，舉起黏在手上闊劍...

啪嘰！

「呃啊！」

男孩腦袋內傳出一陣劇痛，中斷了打算衝上去消滅衛兵的行動。

接著傳來一陣陣刺腦的雜音，低沉的聲音漸漸的清晰。

『嘿！測試！測試！小鬼，有聽到嗎？測試！』

又驚又喜的男孩，對著手上的果凍黏液大喊：

「涅鬼！你願意幫助我嗎？」

『呃……怎麼是個心智不成熟的小鬼。欸你，叫我涅鬼大人！可惡阿！怎麼不是個美女而是個討厭的臭小鬼。』

這個的語氣像剛起床的暴躁老頭，彷彿抓著男孩的大腦當成麥克風一樣的暴氣大喊，令男孩想起一名終年醉著酒的老頭。

重新將注意力拉回到現實，砍除眼前礙事的人才是當務之急。

「呵呵呵－哈哈哈！」

男孩以發自內心的狂笑做為開場準備大開殺戒時，順著恐懼的情緒看向地上的衛兵們，再看著染血的玻璃中有一隻宛如故事中的大惡魔。

這個最強的型態之下，絕對可以保護妹妹不受到這令人作嘔的國家迫害。

『妹妹……』

看到唯一留在原地的人，男孩打消了虐殺那些可恨的帝國衛兵。

狂氣暫時退卻的男孩認為現在還有必須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妹妹，自己跟上。」

「恩。」

兩人現在身在中庭，沒有地方可以逃，雖然持劍的守衛們沒有攻擊的意圖，但數量眾多，要是強行突圍還是有可能讓妹妹被抓走，畢竟那個狗屎皇帝的第一目標是收回妹妹。

猶豫了幾秒，中庭的時間如同靜止般的死寂，雙方僵持不下。

『不殺就沒辦法離開嗎？算了，那就開殺……』

『笨小鬼，還想當人就聽我的話，直接打通這些破爛的牆就好了！別在那邊想，白癡嗎？』

這句從腦中傳來的話，解除男孩身為人的思維，轉而借用手中的力量來解決問題。

咚磅！

男孩側著身體撞碎了一面牆，硬是打出一條逃生路線，讓觀望中的士兵們大吃一驚。

「嗚啊！鬼隊！鬼隊還沒來嗎？他們在迎賓室！算了，老子自己來！」

原本以為甕中捉鱉的情勢，隨著牆面一起被打破，指揮調度的廣播傳來急迫的聲音。

「你們還愣在那幹嘛？追啊！要是那女孩逃了，全員都是唯一死刑！快追！呃@!@$@#$」

最後，指揮者似乎是咬到舌頭的掛斷通訊。

此時，進退維谷的士兵踏出了充滿恐懼的腳步走向碎牆，沒有人敢進入男孩撞破的牆內。

看不到那惡魔的身影，所有衛兵只能怯生生的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

『沒有跟過來……』

一口氣都沒喘的男孩，潛伏在陰影之中側著臉看著碎牆。

此時，女孩從背後突襲。在男孩的鬼裝附體之下，她只能抱住男孩的腰。

「哥哥，我們回去好嗎？我會接受皇帝大人的命令，再這樣下去……」

看著男孩為了自己接二連三的異變，讓女孩非常擔心會失去最後的親人。

每次變化，男孩的模樣越來越不像人。

這是她第一次對她的哥哥提出意見。

『說什麼啊？』

正當男孩想要反駁而轉頭時，一道暗紫色的黑影快速的從眼前閃過。

籠罩在女孩周圍。

『敵襲！？』

見狀，男孩立刻用背掩護女孩到陰影中，舉著劍警戒著周圍。

睜開眼的力量已經將皮膚撕裂，想要盡可能的捕捉敵人的身影。

『臭小鬼別擔心，我只是把你過剩的能量暫時寄放在她身上，不然你會繼續被侵蝕。』

這是涅鬼的先斬後奏，他把過多的能量環繞在女孩周圍。

『好了，別再糾結了，想要救小女孩就趕快動身！』

「涅鬼？」

男孩看著緩緩的走向迎賓室中的陰影。

依著提升過後的視力，捕捉到老人般的枯朽陰影，飛速的穿梭在地面與牆壁之中。

形如乾屍的權杖飛來！然後，消失在空氣中？

一切發生的太快，男孩還沒反應過來，但他知道現在正受到攻擊，一個反手拍下襲來的權杖。

「幹嘛攻擊我？」

男孩急躁對著誤以為是涅鬼的陰影咆哮，以劍尖對準權杖飛來的方向。

『什麼啦，我哪有攻擊，我在你手上啊。』

涅鬼的語音未落，權杖打著的牆面被黑色暗影吞沒。

下一秒，暗影快速地擴張，把牆外的衛兵阻擋在外。

這個環境異變，為男孩的疑問做出解答。

一名穿著輕盈且華麗的長袍鬍子男從原本是地面的暗影中走出來。

手上握著剛才發出攻擊的乾屍權杖。

咚！

鬍子男二話不說，使用權杖用力敲擊暗影地面，開啟一個平坦的單向通道，駭人的骸骨與殭屍爭先恐後的竄出。

敵人。

男孩見狀，立刻撈起身後的女孩上肩，右手平舉著闊劍，對著鬍子男的方向衝刺。

詭異的瞬間加速，使得鬍子男不得不向上翻滾一圈來閃避，想著要是反應在慢一點就會跟那些骸骨與殭屍融合在一塊了。

而這股詭異的力量來源，正是男孩手上的黏液。

十重試驗的最終成品。

「可惡阿！站住！把實驗結果還來！你個臭小鬼！」

咚！

向上飄移到定位的鬍子男，把手中的權杖擲向唯一對外的門。

瞬間，門上被開啟一個單向通道，從中竄出大量的狗怪，直接用肉體衝撞男孩的小腿，硬生生阻止男孩與女孩前進的勢頭。

吃過一次虧的男孩不打算硬闖，用左腳點地來直角轉彎。

不過……

戰鬥經驗豐富的鬍子男當下抓到男孩轉彎時的降速點，從空中丟出第二柄權杖，精準的貫穿男孩轉彎時作為支點的左膝後側，粉碎他的膝蓋、卡在大小腿骨之間。

「就算偷走鬼裝，垃圾終究還是垃圾！把她交給我！你這野老鼠！」

「哼！去死！你以為我會聽你的嗎！」

「啐！垃圾！把你殺了做成殭屍，你還是必須聽從我死魂皇的命令。」

鬍子男憤怒的高舉著他從長袍中拿出的另外一柄權杖，在男孩身體下開啟單向通道，從中伸出大量的腐手牢牢抓住男孩的全身，將其壓制在地上。

同時，這些腐手七手八腳的把女孩托起，讓女孩與鬍子男同高。

這種奇異的高規格對待，並沒有使女孩放下戒心，她拿著銀棒對著鬍子男，噴射出高熱的火柱。

但火柱一分為二的繞過鬍子男消失在黑漆的天花板中。

女孩的攻擊行為並沒有讓鬍子男動怒，只是單方面承受著火柱的攻擊，緩緩的飄向女孩並在火柱之中張開雙臂。

「為什麼要反抗？妳能夠成就多數人的幸福啊。」

「垃圾皇帝！國家的衰落是你造成的，為什麼要犧牲我的妹妹！我決不會答應！」

男孩聽著鬍子男講的話，硬是扭過頭瞪著鬍子男，伸出爛到見骨的手試圖抓住女孩。

咚！

鬍子男眼角微微抽動，不悅地向男孩再丟出一柄權杖，這柄權杖貫穿男孩的臉頰，打出一地的牙齒與鮮血，最後穩穩地插在地上。

「臭老鼠！你們賤民能夠為國付出，已經是貴族們最大的讓步了！」

歪理從鬍子下的油嘴講出，聽的男孩非常的不悅，滿腹的怨氣表露無遺。

有樂貴族享，有難平民當。

在這個世界，一種統稱為魔法的技術是能夠輕易的奪取他人性命強大能力，以此為基準奠定了那些少數人的威權。

而不會使用魔法的人，就只能一輩子當奴隸，提供頂層的貴族們享樂。

但，現在不一樣！

超越魔法的力量就在手上，沒有不反擊的道理！

『給我……』

男孩嘴裡被插入一根權杖說不出話，只在腦內跟涅鬼要求更進一步的鬼裝。

但是涅鬼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小子，聽我講，還有一個方法能夠讓那小女孩離開。』

『告訴我！涅鬼！要獻祭就拿我的生命！』

『不用，我反過來利用你身體下的通道，把小女孩傳到外界。不過我不知道會到哪去就對了。至少能夠確保女孩的安全。』

『沒關係，我用我的生命跟你換鬼裝三段！我來斷後！』

『是沒在聽……算了，我會給你我的最強的鬼裝，在你可悲的短暫人生中來一場瘋狂的派對吧。』

喀！碰碰！

受到涅鬼全力支持之下的男孩，嘴中的長出鑽石般的尖銳利牙，一開一合就咬斷插在臉上的權杖，雙手壓在平面洞上撐起噴著血煙的軀體，腐爛的雙手煥然一新，成為結晶化的鮮紅之手。

男孩的外表再次因為鬼裝而改變，以玻璃狀的獸人姿態伏在地上，尾椎長出一條細長的尾巴纏繞在女孩的腰間，尾巴的尖端點在她的腦門前。

一道黑紅色的光線立刻使女孩暈厥。

「不要啊！啊啊──！」

鬍子男放聲尖叫，就差一點，就快要說服完成。

但女孩這麼從自己的指尖被拉走，被丟進通道內。

這時通道並不像地面，而是符合外觀的無底深淵。

只是更為深暗。

而女孩就這麼沉入。

漸漸遠離。

直到女孩完全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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