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羊館的祭司 - 04

天亮後，外面仍在下著雨。大家一個接一個起床。

眾人不約而同地聚集在昨天的客廳。

現在時間是九點，夏謬並沒有叫他們起床，也沒有幫他們準備早餐。

夏謬不見了。

迪羅四處尋找，仍不見她的蹤影。

「不行，找不到。」

迪羅回到客廳，對等待的大家這麼說。

「也許她到外出去聯絡警察了。」

「可是，就算沒幫我們準備早餐也就算了，一般會不說一聲就離開嗎？」

荷亞懷疑地說。

「再怎麼樣，我們也是陌生人，她就這麼放任我們在這裡，我覺得不太可能。而且昨晚她也說過，要對外聯絡，就得坐公車到城鎮。也就是說，至少也要花上許多時間，這跟到附近的便利商店買個東西就回來，是不一樣的。」

「雖然妳這麼說，但就是找不到。」

「要不要去找她的主人？」裘莫說。

「這個我也想過，但是也找不到主人。」

「找不到？」

「一到三樓我都找過了，所有房間的門我都敲過了，就是找不到夏謬小姐和他的主人。」

「四樓呢？」

「這個……找不到通往四樓的樓梯。」

「什麼？」

不只裘莫，大家聽到這回答，都覺得莫名其妙。

迪羅表示，昨晚從外面看，可以知道這棟房子有四層樓，但就是找不到通往四樓的樓梯。

「怎麼可能？會不會你沒仔細找？」

「不，真的找不到。」

這時，克諾站了起來。

「迪羅，我們還是早點離開這裡吧。」

「你在說什麼啊？」

迪羅搞不懂克諾為什麼突然麼說。

「我覺得這裡不該久留，還是趕快走吧。」

「別說傻話了，怎能不說一聲就走。等夏謬小姐回來再說吧。」

克諾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迪羅。」莎敏這時插話：「你有看到薇里嗎？」

「薇里？」

迪羅這才發現，確實還少了一個人，薇里不在這裡。

「薇里不是跟妳住同一間嗎？」

「我醒來時，她就已經不見了。我以為她比我早醒來，先來到這裡。可是也沒看到她，想說是不是到別的地方去了。」

「我也沒有看到她。」

不只夏謬，連薇里也不見了。

時間漸漸流逝，有幾個人離開客廳，剩下莎敏、妮瑞、凱多、優華和克諾。

迪羅請莎敏留在客廳，要是夏謬出現，就跟她說在找她，請她留下來後，再去通知他。

迪羅又請裘莫、達格和蓋明，一起繼續到處尋找夏謬和薇里。雖然裘莫和蓋明一臉不願意，還是硬被迪羅拖去，而達格沒有表示什麼，很乾脆地答應一起去找。

本來迪羅還想叫克諾也一起去，但是他的臉色很差，像是昨晚沒睡好的樣子。加上瑟洛說昨晚看到克諾在吐，就不叫他了。

傑本剛才還有看到他，在說了聲要去廁所之後，就一直沒有回來。

在迪羅表示說要繼續尋找時，麗西和荷亞表示要一起去，於是六個人就一同再去找人。

瑟洛則到處觀看，欣賞擺在各個地方的藝術品。

蘇萊已經把昨晚的書看完。把書歸還到櫃子裡去後，在來到客廳之前，她看到有間寫著「圖書室」的房間，現在正在裡面看書。

「反正我們人多，不如分開來找，會比較快吧。」

荷亞這麼說。她建議兩人一組，像是預先配合好似地，麗西表示要跟迪羅一組，而荷亞則說要跟裘莫一組，於是剩下的達格和蓋明就變成一組。

其實這是為了讓麗西能跟迪羅兩人獨處，荷亞才提案的。而荷亞之所以選擇裘莫，只是因為相較於外表凶狠的達格，和微胖又看起來不可靠的蓋明，裘莫看來是較「安全」的選擇。

「那麼我和麗西去一樓找，達格跟蓋明就找二樓，裘莫和荷亞找三樓。」

於是他們分別到各個樓層尋找。

裘莫和荷亞在三樓，一間間敲門尋找，還是找不到夏謬和薇里。

「話說回來，這棟屋子還真大。」

荷亞已經不知道打開過幾個房間，開始覺得不耐煩了。

「乾脆回到客廳慢慢等算了吧。」

「妳可以自己回去，我要繼續找。」

裘莫邊走邊回答，同時對一扇關著的門敲了幾下後打開，看到裡面沒人就關上，繼續朝下個房間前進。

「你真得覺得她還在屋子裡嗎？」

「妳不也說，一般人不會放任陌生人在自己家裡，一聲不響地跑出去？」

「話是這麼說啦……」

「而且重要的是，主人在哪裡？還有樓梯。確實正如迪羅說的，沒有通往四樓的樓梯。」

「你還有在找樓梯喔。主人我是不知道啦，也許一開始就沒有什麼四樓，可能是昨晚看錯了，才以為這棟房子有四樓。」

裘莫於是走到其中一個房間內，來到窗邊，打開窗戶後，不顧落下的雨水，把頭探向窗外往上看。

「確實是有四樓喔。」

在這層樓的上面，確實還有一層樓。

之後，他們幾乎把三樓都找過了，還是沒有看到通往四樓的樓梯，也找不到任何人。

搜尋二樓的達格和蓋明，也幾乎找過了所有的房間，還是找不到人。

「喂，休息一下吧。」

蓋明用手帕擦著汗。

這棟房子相當大，除了昨晚他們睡的那排位於房子左邊的客房外，右邊也有一排相同格局的客房。其他部分還有像是書房、浴室、服裝室、擺放非當季的寢具和桌椅的置物室、有隔音設備的音樂室，還有種滿花卉的陽台。

而他們現在正在通往一樓的樓梯口，蓋明坐在階梯上。

「這裡太大了，到底是私人住家還是旅館，我都快搞不懂了，而且我也餓了。」

達格也沒說什麼，只是嘆了口氣。

「說的也是，那就先下去吧。」

而負責一樓的迪羅和麗西，也幾乎找得差不多，甚至撐傘到屋子外繞了一圈，還是沒有找到任何人。

昨晚見到的那隻大黑狗，正趴在那座石製的圓形平台上，被大雨淋得濕答答地，看著他們經過。

迪羅雖然不討厭狗，但見到這麼大隻又沒有拴住的狗，還是覺得有點恐怖。

麗西則是一再嫌那隻狗很臭，又不可愛。

後來他們回到屋內，先後遇到了到處閒晃的瑟洛，和在圖書室看書的蘇萊，但就是遇不到要找的人。

他們來到了娛樂室。這裡有吧台、飛鏢靶、彈珠台、撞球桌、吃角子老虎機、黑膠唱片的播放機與電視機。可是打開來後，卻看不到任何頻道。

「迪羅，稍微休息一下吧。」

麗西突然說話。

「說的也是，畢竟也找了不少地方，這棟房子真的大得不像話。」

就在不知什麼時候，麗西來到迪羅旁邊。

「你跟優華在交往嗎？」

「優華？」迪羅把電視機關掉說：「沒有啊，優華只是從小就認識的朋友而已。怎麼突然問這個？」

「其實也沒什麼，只是想確定你有沒有交往的對象而已。」

「耶？」

迪羅還在想還有哪些地方沒去找，卻突然被問到這種問題，一時之間有些錯愕。

他這時發現，娛樂室的門，已經被麗西順手關上了。

「其實我本來以為，迪羅已經有女朋友了。」

「所以妳以為優華是我女朋友？」

「是啊，畢竟你條件也不錯。昨晚，你也表現得相當可靠的樣子。」

麗西稍微地靠近迪羅。

「老實說，我從以前就挺在意你的。」

「那……還真是我的榮幸啊。」

迪羅有點慌張地往後退開，麗西又繼續逼近。

「怎麼了？」

「不……我只是覺得要不要喝個飲料，我剛剛有看到那邊的冰箱有放礦泉水的樣子。」

「我也覺得有點熱，能幫我拿一杯嗎？」

「嗯。」

迪羅走到冰箱，拿了瓶礦泉水後，取兩個紙杯。而這時的麗西，也坐在沙發上，迪羅走過去，把裝了水的杯子交給麗西時，剛好俯看到麗西的襯衫領口裡，若隱若現的乳溝。

「謝謝。」

迪羅假裝若無其事地坐下，看著麗西喝著水。突然他想起剛才麗西的上衣釦子，直到剛才都還是釦上的。迪羅自然地又往麗西的胸口處看。

「你應該不會介意我稍微解開一下釦子吧。因為這裡有點熱。」

像是意識到迪羅的視線般，麗西邊說，邊稍微拉開衣領。

「我去打開風扇。」

像是要掩飾剛才的行為般，迪羅起身要去找天花板吊扇的開關時，卻被麗西拉了回去。

「迪羅，你老實回答我。」

「什麼事？」

「你覺得我怎麼樣？」

來啦！又是這種情況。迪羅內心這麼想。

過去也曾發生過其他女生主動追求迪羅的情況，但要怎麼拒絕，一直都是讓迪羅傷透腦筋的問題。

「這個嘛……印象中，妳一直很受男性歡迎。」

「確實，我過去曾跟幾個人交往過。可是，他們都是很膚淺的男性，都不懂得對女生體貼。」說著說著，麗西的手就握到迪羅手上。「不過，我知道你跟他們不一樣。對吧？」

「嗯……妳這麼說，我是很高興啦。」

「現在，光是跟你在一起，就讓我特別心動。你看。」

麗西抓起迪羅的手，放到自己的胸部上。

「我的心跳得這麼快。」

雖然那柔軟的觸感很迷人，但迪羅還是試著把手抽回去。但接下來，麗西把臉貼得更接近。

「迪羅，幫我紓解這股悸動吧，只有你辦得到。」

就在麗西閉上眼睛，整個人貼上迪羅後，他卻伸出雙手，輕輕地推開她。

麗西很驚訝他這麼做，而且眼睛並沒有看著麗西，而是看著她的後面。

「傑本！不要躲了，我看到你了。」

傑本？

麗西回頭一看，只見傑本從吧台後面站了起來。

「哈哈……被你發現了。」傑本嬉皮笑臉地說。「請不要管我，你們可以繼續，我會安靜地看的。」

「不要臉！」

麗西不高興地說，並把胸口的釦子釦好。

傑本慢慢地走過來。

「怎麼？不繼續做嗎？不用在意我啊，反正妳不是睡過好幾個男人嗎？還是說要我教妳怎麼做？」

「傑本！」

傑本低劣的言行，讓迪羅不由得加重口氣。

「幹嘛？我可是好心提醒你，這女人用相同手法勾引了好幾個男人。」

麗西憤怒地瞪著傑本。

「好了！傑本，不要再說了。我知道你對麗西不滿，也知道你之前對她做了什麼。勸你不要再纏著她，很難看的。」

過去傑本曾追求過麗西，但遭到拒絕。後來纏著麗西一段時間，曾與她之前的男朋友打過架，更曾在學校趁落單的時候襲擊她，後來被老師發現而即時阻止。

這件事引來校方的關注，舉行過教師會議，因為班導努力的辯護，保證不再發生同樣的事，才沒有鬧上警局，也沒有退學，只留下記過處分和停學處分一個月。

雖然校方極力隱瞞發生的事情，但其實學生之間早就廣為流傳，所以大家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傑本復學後，班上的氣氛就持續尷尬到現在。

「你還好意思說我！」傑本搖頭晃腦地轉向麗西。「妳也真夠沒眼光的，竟然盯上這傢伙。告訴妳，妳那一套對他是沒用的。」

「傑本，你閉嘴！」迪羅怒喝。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班長大人你跟老師下課後，在辦公室裡做什麼。要是告訴大家，咱們班的班長，不只是師生戀，還是同性……噗嗚！」

傑本話還沒說完，就被迪羅一拳打飛出去。

「傑本，我很抱歉動手打你，可是你真的該學習讓你的嘴巴閉上。老師是個好人，要不是他在教師會議上幫你辯護，你早就被退學，關到牢裡去了。我的事隨便你講，但不許你說已死之人的壞話。」

迪羅拉著麗西，離開娛樂室時，傑本仍躺在地上大笑。

「好啊！迪羅，你給我記住，我就去跟大家說，你其實是個死ＧＡＹ！」

娛樂室的大門關上後，仍然聽得見傑本從裡面傳來的叫囂聲。

麗西甩開迪羅的手。

「他說的是真的嗎？你跟老師……」

迪羅卻什麼也沒回答，只是避開她的視線。

達格和蓋明來到一樓的廚房。

這裡的廚房也很大，而且很高級。各種廚具都有，媲美飯店的設備，只要食材和人手足夠，連宴會的料理也能做得出來。

「喔！好香啊！」

蓋明看到爐子上的深口鍋，過去打開蓋子，迎面撲鼻的香味讓他口水直流。

「是昨晚的燉羊肉，還剩下這麼多！」

話一說完，蓋明馬上找來湯碗和餐具，盛起一碗之後，開始大快朵頤。

達格沒對蓋明擅自吃起別人家的食物有什麼意見，只是一個個打開櫃子，檢視所有廚具的擺放位置。

達格認為，如果最後還是找不人，可能就得自己準備午飯，所以先進行確認。

就在達格打開冰箱後，他看到裡面有好幾塊剩下的骨頭，上面只剩下一點點肉。

可是他卻看不出來這是什麼骨頭。

昨晚夏謬說是燉羊肉，但是以羊來說，這個骨頭太大了些。又不像是牛骨，感覺又太小。

達格看著那排暗紅的肋骨，靜靜地躺在冰冷的冷凍庫內，一直覺得有種詭異的感覺。

蓋明則不管達格在做什麼，津津有味地享受著燉羊肉。就在嘴裡咬到了塊尖銳的帶肉小骨頭時，蓋明把它用手從嘴裡取出來，想說要把它好好地啃乾淨時，才發現……

那是人的拇指。

「嗚啊啊啊！」

蓋明嚇得發出尖銳的驚叫聲。

「這……這是什麼啊？」

達格過來，看到那根拇指，震驚的同時，瞬間理解到冰箱內的東西是什麼。

「難道說……」

達格走到爐子旁，把整個深口鍋翻倒到地上，裡面的肉湯全灑一地。

從鍋底內，滾出一顆被煮到爛得認不出臉孔的人頭。

蓋明這次沒有尖叫，只有嘔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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