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門緊鎖著神聖的修道院,兩名小侍從捧著厚重的經文走過大道,進入面前那座教堂。左邊那小侍從推開教堂大門,陽光便跟隨著大門的角度放肆地照亮整間教堂。
這裡是St.Domma,供教徒與神職人員作彌撒的場所。距離教堂五百餘米的山坡上,是教堂的附屬建築物,神職人員的宿舍,他們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活動範圍基本上都規限在這修道院裏。
事實上,這諾大的修道院是St.Domma的附屬建築物,一眾神職人員也是教堂的附屬品。儘管如此,他們仍然認為能夠成為神職人員是一件光榮的事。
那兩名小侍從走進教堂,把經文遞給祭司,鞠了個躬,然後轉身消失在刺眼的陽光裏。
祭司命修士把經文整齊地擺放在木製譜架上,口中吆喝道:
“你們趕緊佈置好教堂!我可不想在教皇面前失禮。”
祭司站在高台上俯視整個教堂,尤其是牆壁上以彩色玻璃製成的馬賽克,陽光照射進教堂,變為彩色斑斕的光芒。他滿意地笑著,心想若能得到教皇青睞,以後在St.Domma的日子非富則貴。盤算著這些,祭司險些忘了彌撒的各種事宜。現在,他需要那些修士的配合,於是把剛才的想入非非暫且擱置在一旁。
“Scarlartti。”祭司示意他過來,那修士連忙放下手中的木椅,快步走上前。
“祭司,請吩咐。”
“相信你記得我對你們說過,教皇將於午膳前親臨教堂,這將關乎你們,也包括我的前程和待遇。聽説這新任教皇要求極高,你們要好好表現,在教皇面前留下好印象。”
Scarlartti右手抵在腹前衣帶,恭敬地鞠躬,然後繼續修理他負責的木椅。
“只要我坐穩這位置,”祭司喃喃道,“那麽老鄉的田地就能換得幾個錢,足夠揮霍好幾個月了。”
經過數小時的忙碌,教堂已經佈置整齊,數十名修士雖感飢餓疲倦,卻不敢哼聲,肅然站立在左右各三層的高台上,一遍一遍地排練著乏味冗長的經文歌。因為他們(包括祭司)不會知道教皇尊駕何時駕臨教堂。
毒辣的太陽當空照耀著大地,雖然教堂有尖型屋頂阻隔了陽光,但木製的屋頂令室內更為悶熱。數名未經歷練的年輕修士忍受不住,紛紛倒下。
“把他們抬進房間休息,既然連這些也忍受不住,就別讓他們再參與彌撒了。”祭司在匆忙間指手劃腳,派了幾名距離房間最近的修士安置好那些倒下的。
甫歸原位,教堂的大門徐徐打開,一名身穿紅衣的中年男子踏入教堂,祭司把右手抵在腹間衣帶上,深深地鞠躬。
“教皇安好。”
教皇正視高台上整齊排列的修士,以眼角餘光瞥了祭司一眼,隨後右手升至胸前,輕說一聲“揚”,這時祭司才敢直立。
“這人數……好像少了些啊,祭司?”
“回……回教皇,”冷汗浸濕了祭司的衣領“都怪那些小的不懂事,連這些悶熱也忍受不住,為免在教皇面前獻醜,我已把他們安置好,懇請教皇恕罪……”
教皇冷哼一聲,也不看他一眼,徑直走上高台,穿過修士之間的過道,坐在鑲嵌各色寶石的座上。
一曲彌撒過後,修士與樂師快步而不紊亂地走下高台,站立在一旁。
教堂一直保持肅靜,直到教皇看見牆壁上的馬賽克,他才開口:
“St.Domma佈置得真華麗,我很滿意,”他撫摸著皇座手柄上的寶石,詭譎地笑道。
一旁的祭司不由得露出笑容,隨即以衣袖掩蓋。
“有勞你們了,如此別出心裁。”
“教皇抬舉小人了,小人只是盡了自己的本份,又有何德何能得到教皇的讚賞呢?”
“你姓什麼?”
“小姓Baletto,任本堂祭司一職。”
“從現在開始,剝奪Baletto於St.Domma祭司一職,俸祿取消,田地充公。”
Baletto不敢作聲,只不斷回過頭去,向Scarlartti打眼色,奈何Scarlartti一直低著頭,裝作不知情。
這一舉動更引起教皇的不滿,他作了手勢,兩名僕人便把Baletto拖出St.Domma。
“剛才他向你使眼色,你為何不向我求情?”大門仍未關上,教皇便指向Scarlartti,他不卑不亢上前道:
“教皇處罰祭司,自有您的原因,況且祭司此舉實屬不敬,教皇的處分著實合理,我沒有任何理由為他說情。”
“既然你認為此舉不妥,為何不提早向他匯報?”
“教皇吩咐祭司把St.Domma佈置妥當,其他無關份內之事不需多加理會。祭司作為教皇的下屬,定當奉命行事,置辦好教堂。作為祭司的下屬——同時作為教皇的下屬,我雖知道不妥,”他停頓片刻,並刻意地望了一眼壁畫,“也不敢逾了規矩。”
“你叫什麼名字?”
“Domenico Scarlatti”
“擢升Scarlartti為祭司,頂替Baletto的空缺。”教皇向前排的牧師說道,然後吩咐Scarlartti:
“以後St.Domma的大小事宜就由你和另一位祭司打點,住宿俸祿等各項安排就交由牧師處理。話說回來,”教皇掃視一眾人等,“另一位祭司在哪裡?”
“回教皇,祭司Etho近來感染傷寒,為免傳染教皇,我讓他今天就不要來了。”牧師道。
教皇皺一皺眉,點頭示意。訓示了眾人幾句後便離開St.Domma,臨走時不忘吩咐Scarlartti把那壁畫處理好。
送走教皇後,牧師聚集起眾人,他說:
“早就提醒過Baletto這位新教皇不容易對付,最後還是功虧一簣。不過也是因禍得福,有他在的一天,就沒有我這牧師說話的份兒。現在由你任職祭司,我總算安心了。”牧師望向Scarlartti,安慰地笑道。
“你們快去用膳吧,辛苦了整天,2時正就該回到你們的工作崗位去。”牧師打發了眾人,留下Scarlartti。
“以後你就和Etho同住吧,俸祿待遇等等我會悉數為你補上。對了,別忘了趕快更換那些壁畫,不知道教皇何時又會大駕光臨,不要讓祭司的禮服還未整理好就被剝了下來呀。”牧師帶著玩笑的意味吩咐他。
Scarlartti與牧師道別後,怔怔地凝視那馬賽克壁畫。
那是一幅頌讚前教皇亞力十二世的壁畫,雖畫得生硬,仍能清楚指示出前教皇的地位。前教皇的頭上綻放金黃光芒,就如上帝一般——對於當時的人來説,教皇即上帝,持有主宰世間萬物的權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