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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最後的，一班車》（蕭煌奇）（末班車）

芙蓉草

Jun 24, 2018

599

4 分鐘 1,327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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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針般的雨絲落於黑夜的夾縫中，但此刻的我，聽不見雨的聲音。

「你⋯⋯你說什麼？」我有些顫抖的問。

他不大聲但清醒的重複了他不久前的那句話：「我們分手吧。」

我想在他的臉上找尋任何開玩笑的跡象，但看到的，始終只有那雙未曾移開視線的眼。

「⋯⋯為什麼？」我沈默了許久，但能吐出的卻只有這個問題。

就在兩年前，我因為考上了外地的大學而揮別了故鄉及交往了很久的男朋友。

我以為，遠距離戀愛對我們來說不是什麼問題。

「真的可以嗎？」我那時這麼問。

「放心去吧。不要因為任何人阻礙了妳的未來——當然，也包括我。」他那時這麼回答。

一開始，我們都會互相聯絡，然而，隨著時間過去，加上我也越來越忙，彼此的音訊也就中斷了。

最近的一次的聯絡，便是我千里迢迢回到這裡的原因。

我有話想跟妳說。就這麼簡短的一句話。

從高鐵站換搭公車時，外頭正下著雨。在夏天，這樣的雷陣雨並不少見，但我今天卻忘了帶傘。

希望等一下可以停。我這麼想著。

在相約的公車站下了車後，便看見他站在那邊，一語不發的望著我。

他似乎又長高了。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樣，他比我印象中瘦許多。而頭髮也剪短了。

儘管跟記憶有些出入，但那張臉龐依舊熟悉。看著他，過往的漣漪又這麼盪漾在我的心中。

雖然還是有些小尷尬，但我還是笑著對他說：「哈囉，好久不見。」

「是啊，好久不見了呢。」他也說。

「有什麼事嗎，怎麼傳了個這麼意義不明的簡訊？」我語調輕快說，「我還以為是發生了——」

而他下一刻開口吐出的那句話，我直到現在還不想認清現實。60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9P7f8GN7D

***

「是⋯⋯我的問題嗎？」面對他的緘默，我再問了一次。

「不是。」這次他倒很快就答出來了。

「是因為你有其他喜歡的人了嗎？」

他搖搖頭。

我不可置信，「沒有？那為何⋯⋯」

「這只是我自己心理上的感覺而已，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他說，「就只是⋯⋯淡了。隨著時間。」

就這樣⋯⋯？

我低下頭，深呼吸、吐氣。

一次，兩次。

「妳⋯⋯」他說。

絕對不可以哭出來。我對自己說，並把頭抬起來，直視他。

他並沒有看向別處。這是我唯一感到欣慰的一點。

「就只是⋯⋯沒有感情了。」我重複，「所以⋯⋯我被甩了？」

「我⋯⋯覺得這種講法並不好⋯⋯」

「但事實如此，是不是？」

他不語。

我該怪他嗎？我該兇他嗎？該罵他居然這麼對我嗎？

儘管心裡期望自己這麼做，但我依舊動也不動。

「我很對不起。」令我驚訝的是，他居然鞠躬了。

這⋯⋯也是需要勇氣的吧。我想。

「⋯⋯別這樣，你起來吧。」我說。

他不肯聽。

我換了個強硬的口氣，「你，給我起來。」

他猶豫的站直。

我放緩說，「這件事就算了吧。」

畢竟，這是我能強求的嗎？

就算我像發瘋一樣扯著他、叫他收回這句話，也一樣改變不了事實。

這時，一班公車緩緩駛過來。

「那應該是最後一班車了。」他說。

「⋯⋯是嗎。」

公車在我身後停了下來。

「我真的很抱歉。」他又說了一次。

「我知道。那我要走了。」我說。

車門打開。

「畢竟，這可是末班車啊，」我回頭，悲傷的笑了笑，「不趕上的話——」

我邊說邊踏上公車的階梯，而我很感謝司機有在耐心的等我把話說完。

「——可能不知何時才能再搭上啊。」

說完這句，我對司機說了聲「謝謝」，並往後走，找了一個地方坐下。

車緩緩駛離，我環視四周，車上只有兩三人，而外面，還下著雨。

現在，我又能聽見雨的聲響了。

嘩啦嘩啦。我的耳邊充斥著雨聲。

***

不知不覺，車子抵達最後一站。

在我準備下車時，司機好心遞給我一把傘。「拿著吧。」

雖然只有一小段路，但因為是別人的好意，我還是接下了。「謝謝。」

撐開傘時，有兩滴雨水不小心濺到臉上。

「哎呦。」我伸手擦掉。

不一會兒，又有雨滴弄到臉上，我遲疑的看著傘。

「這傘是怎麼回事⋯⋯」我不停將水珠擦掉，用力到使我的臉頰發疼。

然而，不管我怎麼抹，臉上還是一直產生新的水珠。我放棄似的垂下手。

看著遠方，輕輕的，我開始哼歌。腦裡盤旋著那首歌的歌詞，以及雨聲。而時不時，那人的影像還是會在腦海中浮現。

別說話淚水你別帶走

鏡子裡的我

已留下你輪廓上的笑容

別回眸末班車要開了——

最後，我不自覺的唱了出來。

「就這樣讓我⋯⋯程上名為放下的末班車⋯⋯好好走——」

（蕭煌奇/末班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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