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松｜Paka+カラトド】有關於我們的死。 - 第六章

帶著失敗從教堂離開，花費了頗長的時間後終於回到了公寓，但鼻子卻在開門前的一刻嗅到了一股不單純的惡魔氣味，我知道誰來了。

「你有訪客呢，小椴。」

堅持要送我回家的敦道，聽語氣不會發現到，但看見那表情就知道他有多不喜歡他。

我從褲袋裡取出鑰匙想要打開家門，若無其事地問：「你要跟他見個面嗎？不過上一次，他好像把你玩弄到將你的面子連同骨頭都挑走了呢。」

他全身發抖，過往的記憶一定讓他不好受。「別了。雖然跟你長著一樣的臉，但我不太懂應付他，我們還是在這裡道別吧。」

我聽得出他的話裡有點奇怪：「你原本打算在哪裡道別？這裡已經是我們的終點啊。」

他露出專業的笑容把我的疑惑拒諸門外，彷彿我是到珠寶店選購的顧客，而他是銷售人員，在我想問市價時他就說他的珠寶是全市最好的貨品：

「小心惡魔，他們不一定像你般友善。」

嗯哼。「哪來的錯覺讓你以為我很友善了？」

他揚眉。「你無法完全獸化時的模樣？狼耳和狼尾就像角色扮演啊。」

「滾。」我低吼後開門，進入屋內，二話不說就關門，鎖上。「自大的混蛋。」

「別這樣說啊，小椴。」在我碎碎唸的同時寧靜的屋內傳來了另一把聲音，不請自來的惡魔穿著暴露度相當高的皮製套裝在黑暗的短廊末端說，身側靠在牆上，手上拿著一罐應該是從我的冰箱裡取出來的啤酒，用跟我長得一模一樣的臉喝著：

「他只不過是在稱讚你的可愛不是嗎？」

我一邊坐在玄關脫鞋一邊回應：「就算沒有狼耳和狼尾我也很可愛啊，不是嗎？」

「嗚嘩。這下子到底誰才是自大的混蛋啊？」

門外傳來了竊笑，敦還在外頭，於是我這樣開口，沒有提高過音量：

「你再不滾蛋明天就不會見到我了。」

休閒離開的腳步聲愈走愈遠，這一次他真的走了。很好。不要再出現。

「他仍然在追求你嗎？」惡魔問。

「你不會是為了問這種廢話而來的吧？阿松。」我把鞋放好後走入屋內，以白色

為主的短廊的右邊是廚房，筆直往前是客廳，我選擇了轉右，在冰箱裡取了罐啤酒，打開，喝了一口，身心的疲憊隨之舒緩：

雖然什麼都沒做成，但不讓心情影響啤酒的味道可是我的人生宗旨，所以它還是如此的美味。

「他到了現在依然不知道你跟神父的事嗎？」他問，開啟了我的記憶庫，不悅瞬間湧現。

「突然提起這個幹嘛啊？」我走到廚房的門邊靠著，盯緊他問。

「只是好奇啊。」他聳肩：「始終要找些話來當開場白吧？」

「那麼開場白到此為止，來些正題：」我又喝了一口啤酒：「你來幹嘛？」

他沉默了半晌，然後像是要定驚般把啤酒都灌進肚子裡，直至確定罐裡再沒有任何一滴剩下後才一臉凝重地問：「你有過去的記憶嗎？椴松。」

我感到莫名其妙：「我又不是那個會失憶的神父，為什麼會沒有過去的記憶？」

嘛，雖然神父失憶的原因聽說是因為他的預知能力對腦部造成了過多的負荷，為了讓腦袋能夠在日常中正常運作，他的意識使用了記憶來當祭品。不過，這些假設全都是人類的推測而已。到了現在，不管是死神還是其他四族都無法為空松的預知能力和失憶特質定下確實的關係，我們唯一知道的，就是他是一個被麻煩死神保護著的寶藏，只要得到手就能稱霸天下。

不過，眼前的人根本對這些不感興趣。

「啊……不是啊。」他尷尬地摸摸鼻子，似乎不懂得解釋：「我不是指普通的過去啦。」

「那是什麼樣的過去？」我站得有點累，於是走出廚房，進入客廳，開啟電燈，吊燈在頭上發亮，取替了從窗戶照來的月光。我在乾淨的木地板上走，經過一個倚在牆邊的矮櫃時脫去染紅的上衣，將其掉在窗邊的一個籃子裡後，直接走到電視對面的沙發上坐──

「前世的。」

他突然用過分簡潔的詞彙為自己的話下了定義，令我不由自主地愕視他：什麼？

前世的？

他筆直地站在原地注視我。「我是在問你有沒有前世的記憶啊，椴松。」

「當然沒有了。我為什麼會有前世的記憶？」我眨眼回答，終於坐下去，讓屁股感到舒適。

「這樣啊……」

「突然問這種事情幹嘛？雖然輪迴成人狼的條件依然不明，但按照常理推斷，這世上不管是誰也沒有前世的記憶才對──」說到這裡，某人在腦裡跳了出來否定我的說法，令我既不悅又煩躁，同時察覺到眼前這個膚淺的惡魔怎麼突然會想這些跟金錢無關的事情：

「該不會是你跟貓咪死神見上面了吧？」

他即時驚呼：「你怎麼知道?!」

哦。終於。「我之前一直向你提過他，還希望你幫我把他從神父身邊引開，但你一直說很麻煩，而且對有預知能力的神父沒興趣。」

「噢！原來我是從你那裡聽過他，怪不得看見他的貓耳朵時就覺得很熟悉。」他恍然大悟地叫了一聲，接著便一邊走到我身旁坐下，一邊繼續說話：「我起初還以為是從十四松那裡知道他的，他卻說從來沒向我提過，令我混亂了。」

十四松是他的弟弟，是我們的敵人，但同時亦是我的救命恩人和朋友。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原因，是因為我太餓而進行了非法捕獵，後來便被死神追捕，十四松就在最危急的關頭下救了我，從此我跟他結下了怪異的緣份。到了現在，如果有外人存在，我們還是會保持著敵對關係，但四周沒人的話，像輕松跟空松般一起喝酒的情況還頗常見的。

而由於我跟他有著這樣的關係，才察覺到眼前的惡魔的話有點奇怪。「在說什麼傻話？你已經很多年沒有跟十四松說話了，不是嗎？據我所知十四松跟他是在這數年間因為神父才認識彼此的……欸？」我在這時又想起了一些事情：「但即使他沒有向你提及過，你這個罪疚感作祟的白癡沒理由不知道啊？你一直都在偷偷留意他們的生活吧？」

阿松是個混蛋，但我敢肯定這世上沒有人比他更適合當哥哥。如果我必須有一個哥哥，而且必須在敦和他之間二選一的話，我也會選擇阿松，只因他每一個行為都表現出弟弟的重要性，我認為這件事比他的才能更加重要。

他聽見我的話後深深地嘆了口氣：「這就是奇怪的地方。我一直有去偷窺，但就是沒發現那個死神的存在。到底要有多幸運，他才可以避過我的法眼到了現在這個時刻？」

這大概已經不是奇怪，而是沒可能發生的程度了吧？「那你現在是想知道他的事情嗎？害怕自己親愛的弟弟被騙──阿松？」

話還未說完，他便露出一張介乎於害羞和尷尬之間的表情，臉頰上浮現出一點紅暈，我莫名其妙得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欸？這是什麼表情？很噁心。」

他摸摸鼻子，吸了一大口氣，接著一本正經地盯著我說：「吶，你不會好奇為什麼我們都長著同一張臉嗎？小椴。」

我用一個不滿的眼神回應他：「別給我轉移話題。你不會因為對方跟你長得一模一樣就在意對方的。」

「欸？不會嗎？」他做出相當誇張的表情來掩飾著一件事：「但你想想看啊。我和兩個弟弟是三胞胎所以長得一模一樣我還能理解，但跟你和貓咪死神都長得一模一樣的話實在太奇怪了吧？」

我沒有作即時回應，只是在思考他收藏著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我開始在腦裡拼湊我們剛才的對話，由敦的追求、前世的記憶、貓咪死神的出現到長著同一樣的臉……啊。

我問：「你和貓咪死神在前世有什麼關係嗎？」

我一定是答對了。因為他的表情在這刻被我狠狠地擊潰，如今只剩下一張蠢臉了。

「小椴，你很可怕。」

我很想說他對著跟自己長著不同臉的傢伙時也很可怕，但這好像只會讓他變得自大，於是我決定將這些話換成別的句子：「那麼你們是什麼關係？跟你的弟弟們一樣，和你同樣是兄弟嗎？」

他用一種看到外星人的表情驚叫：「小椴?!」

「都已經猜到這個地步，而且你們也長得一模一樣，推斷到你們是兄弟並不困難吧？」

「話……話雖如此，但還是太可怕了啊。」他雙手放在大腿上，眼神透露出佩服：「真不愧是人狼族中最出色的情報人員嗎？明明看起來一點也不聰明……」

「你這也是在說自己啊，笨蛋。」我輕聲說後喝了一口啤酒，再把話題拉回來：「那麼你來找我到底是想知道什麼？你們前世的關係應該跟我沒有──」欸。不。1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0hcERi6YZe
一個想法在我腦裡浮現，我才發現到在自己找出了他來的原因的那一刻起，一個更為顯然易見的答案早就印在眼底：「我們同樣是兄弟嗎？」

他在剎那間嚴肅起來了：「我不知道。他沒有說起你們的事，只說他和我曾經是兄弟關係。但是……」

我注視他，靜心地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補充：

「但是，在我見到他的那刻起，我腦裡不停響起了你的聲音，聽見你稱呼我作『哥』。」

這個情報來得太突然，大腦當機了。

「你意思是，你同樣擁有前世的記憶嗎？」

我聽見有人這樣問，半晌後才發現提問的人就是自己，但常識又告訴我這是廢話，因為輪迴成天使或惡魔的條件是對前世沒有任何留戀，這意味著世上的任何一名惡魔都不會擁有前世的記憶。

但是，他聽見我稱呼他作「哥」是什麼回事？我是一名獨生子，從來沒有兄弟姊妹，亦沒有在認識他後，有因為開玩笑而稱呼他作「哥」的記憶。這到底……

是什麼回事？

「我不知道。」他回答我的問題：「事實上我對那些聲音出自哪裡完全沒有概念，只能聽得出說話的人是你。」

我嚥了一口口水。「我當時在說什麼？」

「你在罵我。」他盯著沒有開啟的電視機道，玻璃上有我和他坐在一起的倒影：「你說我是冷血怪物，擅自把某人忘記了。」

「你的確是冷血怪物啊。殺人都不眨眼的。」對於內容我倒是覺得沒什麼大不了，說後便追問：「不過『某人』是誰？你的意思是我罵你把對方忘了嗎？」

「你並沒有明確地說出某人是誰，但意思大概就是這樣。」他把整個人完全放鬆，躺入沙發的懷抱：「不過那個人是誰，其實我或多或少也有點概念了。」

我看著他。「嗯？概念？」

他盯著吊燈，答非所問。「吶，小椴。」

「什麼？」

「輪迴成死神的條件是什麼？」

我眨眼。「對前世有莫大的執念？」

「但他成了死神，而我成了天使。」他的眼神變得空泂：「說起來，算上你和他，我們五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傢伙，有四個是同一天出生的。」

「六個啊。」我不由自主地糾正他。

這次換他對著我眨眼：「六個？我、你、十四松、輕松和貓咪死神……還有誰？」

「神父啊。」

他愣住。

我聳肩，補充道：「但他遲我們一天出生就是了。」

半晌後他終於發出了驚訝的叫聲，坐起身來：「欸?!這是什麼回事？這世上長著六張同一樣的臉嗎？分身嗎？」

我躺進沙發裡，覺得他的吃驚十分無謂：「我一直都有跟你說，你為什麼就不去留意呢？」

「我……我沒想到是這樣的一回事。」

「嗯。現在就是這樣的一回事。你是時候去改掉這種莫不關心的習慣了。」

「嗯……」

他說完後便躺回去，然後我們就這樣靜靜地待了一會兒，直至我忍受不住沉默為止：「所以，你到底為什麼突然對這種事如此執著？跟你身上滿是人狼的血味有關嗎？」

他愣了愣，然後轉向我：「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別小看我的嗅覺啊。我在門外已經嗅到了。」

「會生氣嗎？未來的王位繼承者。」

「不會。」這話是出自真心的：「你知道我最討厭那些自以為是的人狼。」

他不禁笑了：「啊。也是呢。最討厭人狼的人狼將會當上人狼族的王什麼的，真叫人期待。」

「你還沒有回答我。」我瞥向他。

他靜默了一會兒後，終於開口：「或許是因為覺得他是我的弟弟吧？」

「欸？貓咪死神應該比我們年長吧？」

「的確是這樣啦。可是……」他頓了頓，似乎想起了什麼似的，紅色的眸子閃出一道光芒：「看見他的那一刻，就覺得自己不能丟下他。」

我不明所以。「你們是第一次見面吧？」

「嗯。」

「我不懂啊，阿松。」

他試著解釋：「面對你的時候我也有這種感覺啊，小椴。」

這下子我有點驚訝了。「是？」

「明明是剛剛認識的，但就是覺得要照顧你們才行。」他笑了出來：「要說的話，應該是一種責任吧？」

我震驚了。「責任？你？你是阿松吧?!」

他聳肩。「要說的話我也不想負這種責任啦，不過唯獨是你們的事情就會叫我身不由己，我也沒辦法啊。」

這件事還真的叫人難以置信，可是心裡卻莫名地冒起了暖意，令我不知道要如何回應。

他認真地凝視我問道：「如果我是你的哥哥，你會很抗拒嗎？小椴。」

我腦裡在瞬間浮現了數個答案，有敷衍了事的，有模糊不清的，有轉移話題的，但嘴巴就是沒有說出這些答案來。憶起他為弟弟們所做的一切後，我把視線從他的身上拉回到發光發亮的吊燈，然後選擇了一個最誠實的答案，道：

「不。我會很榮幸。」

雖然沒有看見，但我聽見他笑了：「話說生日快樂呢，椴松。」

我也笑了。「嗯。生日快樂啊。」

我呢……是什麼呢？

「十……十四松，她交給你處理可以嗎？」

對於阿松哥哥來說，十四松到底是什麼呢？

「哥哥我……似乎必須追上去才行。」

當看到哥哥迅速離開的背影時，我禁不住思考這些已經沉澱了很久很久的問題，但跟以往一樣，還是沒有半點頭緒──不。其實頭緒的話是有的。

「這是你們最喜歡的折翼啊！天使們！」

自那件事後，我與哥哥們的關係就一直下滑。阿松哥哥並沒有像是迴避輕松哥哥般躲我，我亦沒有像輕松哥哥般努力地尋找他，但他不再喜歡跟我待在一起的這件事我還是知道的。要說的話，我們待在一起的時候尷尬就會隨之以來，這也是我無法像以往般想要留在他身邊的原因。

看到阿松哥哥的翅膀時，要說的話……大概就是罪惡感吧？嗯。沒錯。

罪惡感會隨之而來。

我想這樣子的感受大概跟阿松哥哥看到輕松哥哥的黑色羽翼時是一樣的，而這也是他一直躲著輕松哥哥的原因：我們的翅膀變得不同的這件事，讓我們的關係到達了不同的堡壘，卻沒有人再打出好球讓我們回歸原點。

所以，當剛才看到阿松哥哥離開時，即使他為我準備了生日禮物確實讓我很高興，可是我還是有點兒寂寞。為什麼他不是留在這裡跟我稍微聊一下呢？為什麼他會如此急忙地跟著一松哥哥離開了呢？「必須追上去」又是什麼意思呢？哈哈！問題還真是有點多呢！但是呢……

但是啊，希望那不是「必須離開」的意思吧？

回到小松子的家時，火已經熄滅，警察和消防員準備進內搜索。我避過他們的目光，經由睡房那破爛的玻璃窗進入她的家，溫柔地把屍體放在床上。為了避免給人類添加不必要的麻煩，我接下來用最快的速度脫去了她那些染血的衣服，掉到窗外，再於已經被燒得幾乎什麼都不剩的衣櫃中找到了一兩件還殘留著的衣服，替她穿上──啊。還有臉上的血。

我用衣袖替她抹走血跡，確保睡得安祥的臉龐乾淨得完美無瑕後便站起來，卻不自覺地盯著她動也不動。這一刻，有些怪異的東西卡在心裡。那是一種陌生的感覺，我不曾擁有過，但它就是在我盯著眼前的女性時出現──不。不對。要說的話，或許追溯到更早之前會比較正確吧？阿松哥哥在眼前出現，抱著迎接死亡的她時，我也有同樣的感覺。

我攥緊雙拳，聽見外面響起了人類逐步接近的聲音。

這是什麼？不悅？厭惡？妒忌？嗯……似乎都不是。

哈哈！看來我的難題又增加了呢！生存什麼真麻煩──啊。如果我還不走的話就更加麻煩了呢。想到這裡，我在警察跑進睡房前恢復了穿透特質，接著經由天花板回到了天空，有點像小狗般夾著尾巴逃跑──啊哈！像小狗一樣！

夜風吹來的時候令人感到舒爽，掛在天上的圓月也使人感到安心。今天是我的生日，我有一松哥哥的陪伴，嚐到了最好吃的靈魂，還看到了阿松哥哥，有什麼比今天更值得高興？今天同樣是輕松哥哥的生日，待會兒就會跟他一起度過今天餘下的時光，希望同樣會如此高興。另外，今天也是阿松哥哥的生日──啊。對啊。

今天是阿松哥哥的生日，但我忘記了給他祝福。

我輕輕撥著翅膀在夜空裡前進，小鳥在旁邊飛過。

說起來，上次替他慶祝生日是什麼時候的事？五年前？十年前？二十年前？哥哥成為惡魔又已經過了多少年？說起來他最近是怎樣了？剛才的人狼說他勝出了繼承戰？那麼他現在是惡魔族的下任王位繼承者了嗎？為什麼我……

乍然，我為腦裡的想法感到了害怕：為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呢？以往不知道我們的那個人是阿松哥哥才對吧？難不成自己對於哥哥的感情其實早就淡化至如同陌生人的地步？這樣的話我和阿松哥哥還是兄弟嗎？

就在此刻，我停止了前進，不由自主地看往了身邊的圓月想道：

兄弟到底是什麼呢？只是有血緣關係的話就是兄弟嗎？那麼兄弟什麼的……

其實比想像還要脆弱吧？

說起來，在生日的早上就想得這麼悲觀的我真的沒問題嗎？阿松哥哥。17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mb0w7RiE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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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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