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針對小糖到底該選擇白大哥還是洪致用這個命題,李迎熹和陳婕羽有一搭沒一搭地討論了半個多鐘頭,最終也沒生出什麼接地氣的結論,因為都不知道小糖有沒有打算留在奇境,更不確定她在原本的世界有沒有愛人或心儀的人。
但她們有達成一個共識:撇開情感因素不論,小糖是需要白大哥的,只要她還一心惦記著調查無常殿長生燭失竊的懸案,那麼她就一定需要他助她一臂之力,做偵探社的引路人,護她周全。
如果小糖甘願就這麼順著乾爹的意思放棄追查神偷,她就不叫小糖啦。
事實上,偵探社沒有人像白石那樣激烈反對小糖查案,尤其是致用,估計他會對小糖做的任何決定舉雙手雙腳贊成。
陳清韻性子有些懶逸,但上回在千盞城金山客棧淺嘗過的美味叫她心心念念,而李迎熹本身也對這件案子很好奇,陳婕羽則是對小糖這個認自己做姐姐的小迷妹很喜歡也很照顧,哪怕要跟她看不太順眼的洪致用一道去,也沒有那麼介意了。
「小糖啊,妳已經十來天沒有見到白大哥了吧?妳……有沒有開始想念他呀? 」
晚餐時段,跟陳清韻聊天時聽說某對義父女關係鬧僵隔閡越來越大,兩位阿姨坐下動筷沒往碗裡夾幾口菜,忙向小糖探問道。
這頓飯是跟偵探社全員一起吃的,這個問句一丟出來,大家感覺剛從廚房端出來的熱騰騰的佳餚好似涼了好幾分,小糖手捧的那一碗甚至出了點殘羹剩飯的餿味。
「有一點點吧, 如果我能知道大哥他現在是怎麼想我的就好了,希望他不是在生我的氣……呃,好吧我知道他肯定是被我惹不高興了。」
「咳咳,原來妳也曉得他在不爽妳不賣他壽司吃,沒事,改天孩子你們給他搞個免費到府送貨就好啦。」王阿姨忙安慰道。
「不……他怎麼可能在氣這個?白大哥他都幾歲的人了,又不是討不到糖吃就大哭大鬧的小孩子,只是我也不清楚他到底……」小糖猛搖頭,心想這花癡還真是個神祕難懂的癲公。
她不笨,她明瞭白大哥把話說得那麼難聽那麼絕是為了保性命,但他不僅是白大哥,更是在千盞城叫作奸犯科的不義之徒聞風喪膽的時爺,坐擁一幫忠心勇武的黑皮客外加一座堪稱地下政府的金山客棧,加上幾十年在千盞城打滾摸爬的經驗……他到底有什麼好顧忌的?
兩位阿姨顯然對這幫孩子偷偷調查長生燭竊案的事尚不知情,那天白大哥和小糖在房裡交談的內容更是無第三者知曉,因此她們兩個摸不著頭緒該怎麼接話。
預感到查案的機密行動有曝光風險的陳婕羽立馬出言救場:「不清楚就傳訊息親自問他啊,搞不好他在期待妳主動聯絡他,否則他一個老早閉關閉出師的悶騷包打死也不會再來找妳,或許他在賭一件事,賭他在妳心中的分量,賭他消失在妳的生活中後妳會不會怎樣? 」
「我會怎樣? 」小糖聲色溫和的一句回答卻讓大夥兒直打哆嗦。
她好無情……白大哥是認她做乾女兒的人,還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卻像在表示「沒有那個人,她也照樣能吃好睡好」,天知道那花癡這幾日心境又是如何?
晚飯在心照不宣的靜默中草草結束了,飯後李迎熹提議偵探社的大家一同到附近轉轉。
「小糖,妳沒了花癡不會怎樣,但他沒妳好像就不是這麼回事了吧。」
聊過這幾天呷飽好睏做生意時幾樁好笑的趣人趣事,再提個幾輪各自的家長裡短,陳婕羽終於還是把話題帶回到小糖與白石之間的緊張關係上。
「呃……妳怎麼會這麼說啊?我覺得他沒我也沒差耶。」
小糖唇角一顫一顫的,清清冷冷地笑了一聲,續道:「跟你們說,還記得我們幾個半夜到真湖划船要去千盞城的那天嗎?回來後白大哥跟我獨處時最先是堅決反對我插手那個案子的,還說什麼由他這種被強迫留在奇境的人……強迫我一年後無論如何都得回去原本時空,叫天經地義。如果我對他來說不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他又怎麼會講出那種話? 」
李迎熹和陳婕羽聽了,可差點沒忍住當場給小糖這番見解給咚一聲跪下…
小糖情商不低,但絕對說不上高級,她渾然不覺:不管是白大哥強行要送她回原生時空,或者失口貶損她是神經病而不准她再追查神偷,都是為了保護她不招來殺身之禍。
對一個經歷九十幾年風花雪月的老人家而言,看淡生死那是板上釘釘的了,如今卻反常地超級在乎一個小姑娘,一個萍水相逢過客的生死,試問小糖對白大哥而言難道真是「可有可無」?
但陳婕羽懶得解釋這麼多,直接擺手用眼神暗示李迎熹進入正題。
「先不說這個了,小糖,千盞城的那個案子啊,其實我們都知道妳放不下,我不希望到時候妳回去原本的世界後會一輩子活在遺憾和後悔之中,也擔心會不會像妳講的一樣,還沒等到妳回去的時間點,神偷就先下手為強,找到熄滅長生燭的辦法,然後……」
「對啊對啊,先別管白大哥了吧,偵探社可以再找別的顧問,比如鎮長阿伯怎麼樣? 」
洪致用聽見自己的心裡話被別人道盡,好不暢快,興高采烈地加入了討論。
「算我一個,我也想再去千盞城看看,那邊的大城市比我們這裡先進很多……」陳清韻眼裡閃著憧憬的目光。
「先進很多,壞人更多,不行,顧問的話還是得找白大哥,不,是時爺……」
小糖瞇起了桃花眼,咬了咬唇,終於宣布:「好啦好啦,我明天就給他宅配豪華壽司大餐過去跟他和好啦,只希望他能領情吧。」
說好的只在附近散個步,結果孩子們很順當地走到了最初為小糖辦歡迎宴席的地方,見這般舊景,小糖想起那天白大哥騎腳踏車遠去的背影。
「話說回來,那天白大哥突然掉頭騎車回去的樣子,跟我剛來那幾天在晚宴上,他因為意識到我不是阿月而離席騎車回村那次,好像啊。」
「小糖,妳想妳會不會是阿月轉世投胎來的啊? 」就在小糖回想那天那蒼涼一幕而出神之際,陳清韻沒頭沒腦地蹦出這一句。
「有可能喔,而且白大哥他可能也想到這一點了,所以他才……唉,我本來不想說也不該說的,但是我確實看到了,他第一天晚上給小糖妳畫白玫瑰治療的時候,那雙眼哭得又紅又腫,我就那樣看著一個大男人的淚水打濕了一張又一張的畫紙……」陳婕羽邊說邊靠近小糖藉此觀察她的表情變化。
但是,小糖的五官仍然如結冰的湖面,一絲波動也無,只是有些冷,有些硬。
「如果我上輩子真是阿月,如果阿月的靈魂又透過現在的我回到這奇境,如果白大哥他也認為我是阿月的轉世,前提是這些如果是事實……」
她仰頭望向剛東昇不久的那輪明月,輕輕嘆了口氣。
「那麼那個男人就應該要清楚,他萬不該嚴加禁止我調查千盞城長生燭的失竊案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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