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段考結束的隔天,我便開始放寒假。今年的新年來得特別早,一月底就要過年了,氣溫也隨之驟降。清晨醒來,窗戶總是蒙上一層霧白,連一絲陽光都透不進來。
也許是這樣刺骨的寒意過於逼人,也許是考試結束後心情一鬆懈,我就這麼病倒了,而且還是會傳染的那種感冒。喉嚨乾澀、頭昏腦脹,整天昏昏沉沉,連泳隊的冬訓都不得不缺席。媽媽說,我的病似乎就是在泳隊裡傳染而來,好幾個隊員都病倒了,連松果老師也掛病號待在家中。
我一發燒,媽媽立刻帶我去醫院。醫生看了看情況,馬上建議我住進隔離病房。剛開始我還覺得媽媽只是又在大驚小怪,可是住進病房的第三天凌晨,我突然劇烈咳嗽,胸口像是要被撕裂一般,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護理師替我測量體溫後,顯示四十二度,當時我渾身出汗,意識也開始模糊。
迷迷糊糊間,好像聽見醫生對媽媽說:「再不退燒的話,恐怕會引起併發症。」
那個瞬間,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這麼接近死亡的感覺,然後,一切陷入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我在一片模糊與沉重中緩緩甦醒。
鼻腔裡傳來消毒水的刺鼻氣味,喉嚨像被火燒過般乾痛,呼吸仍有些費力。我睜開眼,首先看見的,是天花板上泛黃的燈光,再來便是媽媽伏在我的床邊的身影。
她不是在休息,而是在哭,哭得整個肩膀都在顫抖。她握著我的手,而我的小拇指正好貼在床單上,能清楚感覺到淚水洇濕的觸感,我想開口叫她,可喉嚨只擠出一絲嘶啞的氣音,好險,媽媽聽見了。
我只來得及看到她淚眼汪汪抬起頭的那一瞬間,接著,再度陷入昏迷。
再次睜開眼睛時,這次是爺爺、奶奶和爸爸圍在我身邊。一發現我醒來,爸爸立刻抱住我,激動地說:「你高燒昏迷了整整十三天,醫生說你要是醒不過來,可能就會有危險,幸好你撐過來了,真的太好了!」
之後,爸爸前去找醫師,但遲遲沒有回來。奶奶出去查看,才發現爸爸竟在走廊上暈倒了,已經被護理師送往急診室。
沒過幾天,爸媽雙雙病倒,而我在這次醒來之後,反倒迅速痊癒。
出院前,我本想去看看爸媽,但被爺爺堅決制止,只好跟著他們先回家。
隔天,正好是開學日。因為病剛痊癒,我沒能參加開學典禮。雖然身體已經好了,心裡卻總有些沉沉的。這一晚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這時,爺爺敲門走了進來,替我拉開了窗簾,讓月光透進來,之後,爺爺在我身邊躺下,將我抱進懷裡,一邊輕拍著我的背脊,一邊輕聲說:「雅涉,整整一個月,爸媽怕病會傳染給我和奶奶,每天都守在醫院,不肯離開你,孩子啊,有些愛,是看不見的,不是不在,而是他們太用力去守護你,才把自己藏得深了點,不要等到失去了,或遇上生離死別,才驚覺他們有多愛你,能感受到的時候,就記住,就珍惜,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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