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相織 - 第九章《正義的界線》下

藝術節落幕的夜，世顯靜靜站在表演場外高台，嘴裡叼著果汁冰，看著觀眾散去。

他燦金色眼眸低垂，回想著在觀眾席看世穎演出的情景。

心裡既欣慰又擔心，擔心她未來選擇的道路會很辛苦，卻又欣慰她投入演戲，對法律也帶有熱情。

「她讓冰冷法條有了溫度，讓遙遠理想觸手可及。她果然會發光呢……」

即使嚴肅的法庭劇，她的光芒依然穿透一切，照亮舞台，也照亮觀眾的心。

他笑了笑，帶著一絲讚嘆與溫柔：「人類啊…真是不可思議。壽命雖然短暫，卻總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努力讓自己的生命綻放耀眼的光芒。」

不管經歷多少時間，接觸無數的人，他都覺得人類真有趣。

他想，世穎此刻大概正準備和戲劇社夥伴們聚餐。

隨後，他融入漸深的夜色，身形如霧般消散，無聲無息。

聚會結束，世穎仍沉浸在角色情緒中，意猶未盡。

她默默坐上家裡的黑色轎車，手撐著頭，望向窗外首爾的夜景。

思緒不斷繞著劇本台詞，心中反覆掙扎著難解的疑問。

幾天後的夜晚，宅邸靜謐如常。

庭院裡，噴水池的水聲在夜色中細細流動，像無聲的低語。

世穎回到家，穿過廊道，走進客廳。

任宰權難得在家，他坐在沙發上，深藍色襯衫筆挺，神情沉靜內斂。

茶几上的晚報攤開，刺眼標題「知名企業家子女涉貪腐案法院判決引社會譁然」赫然入目。

他僅掃一眼，便將報紙推向一旁。

「爸爸……」世穎抬頭，語氣帶著猶豫與堅決，「假設有證據能證明一個人有罪，最後卻沒被懲罰……那樣，還算正義嗎？」

任宰權抬眼看她，深邃目光像在探尋。

「妳這次扮演誰？」他平靜問道。

「一個冷靜思考、不輕易下定論的陪審員。」

世穎輕聲低語，像說給自己聽，「我真的很想相信……相信法律，能讓這世界公平一點。」

宰權沒有立刻回答。

他靜靜望著她的臉，彷彿透過她年輕的臉龐，看到某些早已在他身上遺失的年少熱情與未說出口的理想。

他語氣平淡，視線卻深如夜色般凝重：「哪天，是妳犯了錯，妳還會甘願受罰嗎？」

世穎沒有絲毫遲疑，堅定答道：「會的。我不想被偏袒。」

宰權輕輕笑了起來，那笑中帶著欣慰與一絲無奈。

「有些人呀…天生會被不公吸引，想不到我的女兒，就是這樣的人。」

他緩緩說道，隨後語氣一轉，變得沉穩而堅定，「可如果哪天，是妳站在被告席上，我還是會不顧一切救妳。哪怕所有人都說妳該受罰，我也會選擇妳。」

世穎聞言一怔，指尖無意識地交錯。

「妳也好，世宰、世賦、世顯都一樣。」

宰權接著說，目光深沉而真摯，「就算明知道錯，我也會想保護你們。這不是什麼高尚理由，只是……因為你們是我最在乎的存在。」

他望向世穎，語氣低沉卻充滿力量：「所以哪天，是妳家人站在被告席上，妳還能這樣堅定，堅持法律的公平嗎？」

世穎瞬間沉默。

這個問題沒有劇本，沒有台詞。

她能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重量。

許久之後，宰權語氣溫和了些，語重心長地說：「不管妳未來選擇戲劇還是法律，我都支持妳。如果妳能放下私情、堅守正義，我會更驕傲。」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去做妳真正想做的事吧，戲劇也好，法律也好——妳的人生，才剛開始。」

世穎沒有立刻回答，腦中卻一句台詞再次浮現：「就算這世界充滿千百種偏私，我仍想成為那個能看清真相的人，哪怕只有我一個。」

父親的話，像一把刀子劃過心口，也像一面盾牌，擋住外界風雨。

她第一次明白——守護正義，從來不是非此即彼的選擇，而是一條交錯、模糊的路。

幾天後，任宰權忽然問她：「妳下週日有空嗎？我帶妳去個地方。」

「去哪？」

「法院。」他語氣不疾不徐，像隨口聊日常，「妳最近不是對這些法律有興趣？去看看會不會覺得無聊。」

她眼睛一亮，像是被點燃：「我想去！」

任宰權聞言點頭，撥通電話聯絡公司律師，安排當天庭期與入場流程。接著交代秘書，當天行程若能延後便延後，客戶接洽也改在法庭結束後進行。

那天，陽光明亮卻不炙熱。

私人司機駛車穿梭首爾街頭，沿路窗景向後退去，車內音樂柔和低語。

坐在後座的任世穎穿著簡潔白襯衫與長裙，神情安靜卻藏不住眼底的期待。

他對著世穎說：「今天妳可以好好看看——真正的法庭是非常現實的，不如戲劇表演如此理想化。律師之間的辯論、證據、情緒，甚至一個人的沉默，都能左右最後的結果。」

她點頭：「我知道了，我希望法律不只是冷冰冰的條文，而是可以真正守護公平的東西。」

她沉默片刻，轉頭望向窗外街景，聲音平穩卻堅定：「我知道我只是個初中生，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真正法庭上，真相會不會被看見。」

任宰權微笑，語氣溫柔：「這世界沒那麼完美，但妳想看的方向，是對的。」

車窗外，高樓倒映陽光，車輪平穩滾動。

世穎回頭望向父親，她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鄭重：「爸，謝謝你帶我來。我想知道，哪怕現實沒那麼理想，我還是希望怎麼讓正義不僅僅是舞台上的台詞而已。」

任宰權望著她，目光溫柔中，是難以掩飾的驚訝。

他彷彿那刻才真正意識到——他的女兒，已經悄悄地，長成一個擁有自己信念與目光的獨立個體。

車子停在法院門前。

她跟在父親身後下車，望著那座莊嚴沉靜的建築，心裡一個念頭悄悄成形——她想理解它。

想知道這裡，是否真能容納公平與正義。

任宰權帶著她走入法院大廳。

厚重法庭大門在她身後緩緩闔上，清脆聲響像劃開現實與幻想的分界線。

瞬間，劇場光影遠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莊嚴壓迫的沉靜。

空氣中瀰漫木頭與舊紙張的微塵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法官高坐審判席，神情如鐵石般冷靜，黑袍如同權力的幕簾。

律師們神色銳利，翻閱卷宗，低聲交談，法警站在旁邊一動不動，一切秩序分明，卻沒有一絲溫度。

才剛入座，便有名穿筆挺西裝的男子走近旁聽席，朝任宰權微微頷首：「任代表。」

他低聲問候，語氣恭敬有度，隨即看向身旁少女，「這位是……？」

「我女兒，任世穎。」宰權語氣淡然卻不失溫和，「她對法律很有興趣，今天想讓她見識一下。」

律師轉向世穎，嘴角揚起一絲親切笑意：「妳好，我是朴炯宇，你父親企業的常任律師。今天這樁性暴力案很不一樣：被告是貴族高中生，背景與妳相似；被害人則來自普通家庭。它不像一般商業案，但更貼近人心，也更講究證據。」

世穎輕輕點頭：「朴律師，您好。」

「不用緊張，」朴炯宇微笑，「聽說，妳剛演完《十二怒漢》，應該感受過那種追求公平與真相的熱忱。但現實法庭，和戲劇差別很大——這裡沒人會為讓妳感動而展現真相，只有各自堅持立場。」

她點頭，心中悸動，卻多了一絲沉靜。

法庭氣氛壓抑得令人窒息，如同雷雨前夕，性暴力指控的暗流在其中翻湧。

被告席上，高中男學生西裝筆挺，卻難掩臉色蒼白，目光躲閃，彷彿隨時會被利劍刺穿。

他父母坐兩側，神情冷峻，像是出席一場毫無波瀾的商務會議，眼中只有計算與漠然。

控告人是同校女學生，舊制服皺巴巴地掛在她瘦弱的身上，雙眼布滿血絲，那是幾夜未眠的痕跡。

她孤身坐在證人席，雙手緊握膝蓋，指節發白。

指甲深陷掌心，那痛楚卻似乎被更深的內傷掩蓋，她恍若未覺。

控方律師語氣沉穩，指向被告，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們有驗傷報告，以及事後的心理諮詢診斷書，更重要的是，受害者能具體、清晰地描述當下加害人的犯案過程。這一切，不僅證明受害者確受驚嚇與輕傷，更為犯案內容提供了足夠的真實性。所有證據，都直指被告實施了性暴力行為。」

辯方律師反擊得簡潔有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法官大人，控告人情緒激動固然可理解，但法庭講求的是證據，而非個人感受。法律需要實證，怎能依賴情緒？當下只有他們兩人獨處，沒有目擊證人，控告人身上也無體液殘留。驗傷報告僅顯示輕傷，這又怎能作為定罪的『鐵證』？」

此時，被告父親冷笑一聲，那輕蔑的眼神如刀鋒般掃過控告人，低聲對律師說：「這種情緒化說詞也能上法庭？看她那副樣子，就知道連家裡都教不好，跟我們家根本不是一個層次。」被告母親輕哼一聲，語氣中盡是不屑：「不過年輕人之間的小打小鬧，鬧這麼大倒成了『受害者』？真是會裝模作樣，想博取同情。」他們的聲音雖低，卻在法庭的死寂中，像毒蛇般鑽進了控告人的耳中。

聽到這些話，控告人猛地抬頭，雙眼直直地、憤怒地瞪視著被告，那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卻字字清晰，如冰刀般刺骨：「你那天明明只是說要找我討論事情…結果沒想到你居然把門鎖上…..我都說不要了你還….」她的話語帶著令人心碎的顫音，卻在靜默無聲的法庭上異常尖銳，劃破了所有偽裝。

被告臉色驟然一沉，彷彿被人揭穿了最醜陋的真相，他激動地猛然站起身：「妳別裝了！妳大晚上的同意我的赴約，不就代表妳願意嗎！？怎麼現在說得好像我強迫妳一樣？！」

控告人猛地回嗆，聲音因壓抑不住的憤怒而拔高，帶著瀕臨崩潰的哭腔：「我赴約不就是你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說嗎？！我求過你停下來！你卻說：『別裝什麼清純，我們都知道妳不是第一次。』你敢說沒有嗎？！」

法警立刻上前制止，法庭內瞬間騷動起來，嗡嗡的低語聲打破了嚴肅的氛圍。

被告父親怒喝，幾乎是咆哮出聲：「別再說了！她就只是要毀了你！你不要再被她影響，被她套出對自己不利的話！」

母親則冷冷地補上一句，那語氣如同啐了一口唾沫：「也不看一下自己，一個女孩子大晚上跟男生赴約，什麼家教？你情我願搞得像自己真的是受害者？」

他們的話，字字句句都像在受害者的傷口上撒鹽。

控方律師起身，堅定而有力地道：「這不是簡單的兩性糾紛，而是非志願下的侵犯！她沒有任何動機捏造不實的指控，她只想爭取公道，爭取一個身為人的尊嚴！」

辯方律師諷刺地反問，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弧度：「怎麼？難道她就真的不會撒謊？據我了解，控告人時常與被告來往，且他們關係親密，學校許多學生都能目擊佐證。可案發時，在場連個目擊者都沒有，你情我願事後後悔，都是有可能的。若單靠哭聲就能定罪，那還要法律做什麼？請控方提出更具體、更客觀的證據！」

法官「咚！」一聲法槌響，那聲音如驚雷般在法庭內炸開。

他嚴厲宣告：「雙方冷靜！本庭依事實與證據審理，不容許誇張推論和人身攻擊！控告人，請妳冷靜陳述事實；辯方律師，請注意妳的措辭。」

法庭終於歸於死一般的安靜，只剩下空氣中瀰漫的緊張。

控告人緊咬著嘴唇，那蒼白的雙手死死地、牢牢地握住椅沿，彷彿用盡全身的力氣才能撐住那一口氣，不讓自己崩潰。

她很後悔……當下因為覺得自己被玷污得骯髒不堪，衝動地去洗了澡，將所有可能留下來的證據都銷毀了。

現在的證據雖然明確指向被告人的行為不當，但面對這樣一面倒的攻勢，卻還是略顯不足。

她座位旁空無一人，那份孤單在偌大的法庭中格外顯眼，彷彿整個世界都拋棄了她。

她還記得父母當下知道她決定控告時說的話，那些話像冰冷的鋼針扎在她心上：「對方是有錢人家，妳鬥得過他們嗎？再說妳自己不也有問題嗎？我們可不想陪妳去法庭丟這個臉。」

世穎看著她，心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不忍與無力。

她曾以為法律能讓世界公平，此刻卻被眼前巨大的權力懸殊與那言語背後赤裸裸的蔑視，狠狠撕裂了她對正義的想像。

控告人雙眼與世穎的目光短暫交錯，那一瞬，世穎彷彿看見了深淵般的孤單與絕望，那是被世界遺棄的眼神。

被告人父母再次交頭接耳，嘴角帶著冷酷的笑意，勝券在握，像來掌控庭審節奏。

而被告人在某一瞬間，卸下了驚恐無辜的面具，悄悄地、無聲地笑了。

那笑容是如此陰險，卻又如此真實。

任世穎首次深刻體會到，法律雖聲稱人人平等，但實際法庭上，人們的姿態和影響力早已大相徑庭。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4ufu8H5ZCD

這不是一場公平的對決，而是一場力量懸殊的碾壓。

這時，法官敲響法槌，宣布休庭：「雙方需再補充證據，下次續審。」

法庭大門開啟，刺眼陽光瞬間湧入，切割室內昏暗，卻也讓世穎感到自己更加無所遁形，彷彿被光線暴露在更深的陰影中。

庭審後，任宰權陪她離開。

他低聲說：「妳看到了嗎？法律不是單純的黑白對錯，它更講求證據。律師在辯護時不只需要謹慎應對和耐心，更需要那種穿透迷霧、精準的洞察力。面對公正，往往需要足夠的證明。」

世穎沉默良久，緊握父親的手，低聲說：「我不知道…..但那種力量懸殊、語言背後的輕蔑，以及被害者的無助，我都真真切切地看到了。」

她頓了頓，腦海中浮現出那孤單無助的少女身影：「我想知道，我能怎麼做，才能真正幫上他們？」

宰權望著她，眼中閃爍著深思：「妳不必急於選邊站，你可以學會獨立思考，傾聽那些被淹沒的聲音。法律或許不完美，但正是因為它的不完美，才需要有人去努力讓它更接近公平。」

車內氣氛寧靜溫馨，駛離法院，街景從嚴肅的政府建築轉為熙來攘往的市區。

就在此時，任宰權手機響起，祕書來電：「任代表，客戶臨時有事，今天會議取消，您難得有空。」

宰權轉頭看向女兒：「世穎，難得有空，要不要一起吃個東西？」

世穎心頭激動，從容微笑：「好的，爸爸安排即可。」

他為她預訂市中心高級中式料理酒店包廂。包廂內，服務生恭敬引領入座。

「你先點餐吧。」宰權笑說。

世穎翻開菜單，驚喜發現各式辣味佳餚，豪爽點了滿滿一桌：麻辣水煮牛、香辣口水雞、剁椒魚頭、乾鍋辣椒蝦……完全不顧爸爸的胃。

宰權嘴角抽動，心裡嘀咕：「這倆雙胞胎，真完全遺傳了清雅胃口。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h9iqNGu9h

想當年蜜月去俄羅斯，清雅愛點就點一大堆，滿桌酸味菜餚，還興奮跟我分享。結果呢？我吃得差點沒吐出來！」想到這，他偷偷傳訊息給私人司機：「記得買胃藥，備著。」

桌上擺滿辣菜，熱氣騰騰的香氣瀰漫包廂，引得宰權胃部隱隱作痛。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wgSR7ciJI

但他眼角瞄到世穎貼心點了幾樣不辣的菜給他：蒜香白切雞、清蒸石斑魚、翡翠炒芥蘭、瑤柱蛋炒飯。

世穎笑道：「怕爸爸吃不慣，特地為你點這些不辣的。」

宰權心中感動，嘴角悄悄揚起，默默吃下每一道菜，心想：「還是女兒最好。」

飯桌上，父女聊著法庭場景、辯論和下次開庭安排。

宰權耐心解答疑惑，提醒她庭上可能遇到的法律策略：如何質疑證人、掌握攻防漏洞，以及證據不足時如何突破。

他心裡盤算：「以公司利益來說，世穎學法律對家族企業大有助益。家裡有個懂法的，能處理棘手問題。但她幼時在舞台上那份光彩仍閃耀心頭，我好奇她會走多遠、多高……不過，最重要的是尊重她的選擇。」

回家的路上，疲憊的世穎滿足地靠在宰權懷裡，這是他們難得的親密時刻。宰權溫柔撫摸她的頭髮，眼神滿是疼愛。

回到家，宰權輕輕抱熟睡的世穎進房，為她蓋好被子。3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KCv6jf0YkA

他輕嘆一聲，眼中帶著柔情與不捨：「希望時間別過太快……慢慢長大，好嗎？」

從那以後，世穎開始關注新聞，尤其是法律、社會正義、權力運作相關報導。

她翻閱判決書，研讀法條，努力理解——何為真正證據、客觀事實，又有哪些權力灰色地帶。

她不再把「正義」視為理所當然，而是學會分辨模糊與掙扎，懷疑與信任。

但她依然熱愛戲劇。

燈光落下時，她依然全心投入角色，感受每句台詞、每段情緒的重量與真實。

她知道，自己還年輕，可以嘗試很多事，每件都值得全力以赴。

她想起世顯曾說：「妳不用急著決定自己要成為誰。可以慢慢試、慢慢找。哪天妳夢見自己站在舞台上，就去當演員；如果妳為一個案子輾轉難眠，那也許法律才是妳的路。」

那句話，如一顆種子，深植她心底。或許答案不需急著揭曉。

只要真心對待每次選擇，無論舞台燈光下，還是書桌前微光搖曳下——

總有一天，她會找到，真正屬於她的那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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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正義的界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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