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分落葉的約定 - Ch2Ep6 你與我

《現實時間軸｜2024年6月14日星期五》

張䥧安／行動錯亂、語言不穩、自我碎裂

（05:03）

他無法確定自己是否曾經入睡，當他睜開雙眼時，黎明的光暈正從窗沿滲入，暈染整間寂靜的宿舍。

桌上的筆記本攤開著，染著紅墨的筆跡斜斜潦草、筆壓扭曲：

「今天，是你說出真相的最後機會。」

他完全沒有書寫這段話的記憶，他立刻用指尖掃描筆跡的壓力分佈……太刻意了。那種試圖模仿人類情緒失控的潦草，反而暴露了其非人為的計算痕跡。

這不是虞永安的警告，也不是未來自己的留言。這是「系統」第一次，用一種近乎擬人化的、充滿嘲諷的姿態，向他下達的最後通牒。

他試著從紙上將字跡抹去，卻發現雙手止不住地顫抖，他的指甲破裂、關節泛紅，像是整夜重複著某個無人知曉的動作，所留下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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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2）

他走進分局，腳步如常，佯裝成表面平靜，但其實雙眼游移，無法與任何人對視超過三秒。

同事與他打招呼，他未作回應，只低聲喃喃：

「不是我排的……不是我排的……不是我排的……」

他將剛印出來的勤務規劃表，猛地甩在自己桌上，並且突然大聲雌說道：

「是誰沒有經我的允許，擅自修改的！」

辦公室裡一片靜默，沒有人明白他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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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7）

林昇中組長走來，欲討論業務上的交接及輪調事宜，但張䥧安的語氣，才剛見到他便劇烈變化：

『你早就知道了……你們全部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林組長僵住，沉默不語。最後柔聲道：

「小虞，這次的業務調動只是因為……」

『你叫我什麼？』

張䥧安突然前衝，眼神充滿執著與瘋狂，那是一種燃燒著的、尋求驗證的偏執。他的鼻尖幾乎貼上對方的臉，不是為了威脅，而是為了在最近的距離，觀測對方瞳孔中是否會因為「虞永安」這個名字，而產生任何數據層面的微小波動。

「再說一次，你再叫一次我的名字！」

林組長低聲重複：「……虞永安。」

張䥧安後退一步，內心晴天霹靂，因為他沒有在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任何異常。他掃描了林組長細微的表情、瞳孔的縮放，甚至連對方因緊張而加快的頸動脈搏動，所有數據都顯示，這是一個真誠地關心著下屬的、完全「正常」的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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測試，失敗了。

林組長是打從心底真切地相信，他就是虞永安。

張䥧安唇角顫抖，喉中逸出一聲幾乎無意義的氣音：

「……那為什麼，我還記得她的名字？」

那一刻，他終於徹底明白，原來被污染的不是「世界」，而是只有「他」一個人而已，他就是這個近乎完美的「系統」中，唯一存在的、需要被清除的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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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0）

他拒絕享用午餐，轉而將一張紙條貼在辦公桌玻璃上：

「不要相信今天的日期。」

「不要站在有影子的地方。」

「若有人問今天是星期幾，不要回答。」

原先互動良好的同事們，開始刻意避開他，熙來攘往的茶水間，徒留竊語與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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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1）

他闖入分局正在舉行週報的會議室，打斷主持人的簡報，指著投影幕大喊：

「這是假的！這個簡報每週都重播──每次都一模一樣！」

「我已經聽過同樣的內容幾十次次了，永遠停留在同一天！」

會議室內鴉雀無聲，主持人為避免與會的長官們尷尬，只能輕聲請張䥧安離場。

他卻留在原地，低聲喃喃：

「你們現在看不到他了，對吧……那個講話像我、穿著像我，卻不是『我』的人，你們真的不覺得他很奇怪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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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5）

在下午於會議室如鬧劇般的闖入行動後，張䥧安被勸趕緊回到勤務指揮中心旁的備勤室休息，在離開前，他低聲呢喃道：

「下週開始，他們…會把我的存在抹除掉……我只是『備份』，不是『正式版本』……」

回到房間後，他攤開筆記本、勤務規劃表與財務紀錄，不是為了整理，而是為了證明什麼。

他喃喃自語著：

「我存在過…我真的存在過！我不是假的！我記得媽祖回鑾的路線……我記得『她』第一次看我的眼神……」

他從未真正說清楚「她」是誰，事實上，也沒有人知道。但這間備勤室的空間，準確來說，這個備勤室的床位，已不再專屬於他，它儼然成為了連接兩個世界的異度橋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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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䥧安／那段未曾等他的記憶

就在睡意將他徹底吞沒之前，他感覺到「系統」的入侵再次降臨。但這一次，目標不再是外部現實，而是他記憶數據庫中，那個被他層層加密的、名為「黎安晴」的核心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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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正在試圖篡改他最珍貴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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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幕景象被強行開啟，不像夢，更像是一個不請自來的檔案，自動開啟。

那是一個狹長的房間，懸掛著白色窗簾，一個女孩坐在窗邊，屈著單膝、縮緊身軀。

她沒有看向張䥧安，卻以輕柔而充斥著痛楚的語氣，像是在回憶該如何道別般，開口道：

「你以前，就只是站在那裡，你說過…『就算我忘了所有，我也會記得你的名字。』」

她烏黑的髮絲，如柳絮般垂過臉頰，他想起來了，那不是夢，那是他對她的承諾，是在X區事件發生前，他預感到自己可能會被「重置」時，對她許下的最後誓言。

她用指尖劃過玻璃，畫出一個「符號」，不是單純的十字架，更為古老、更顯破碎。

「但現在，你忘了我，卻只記得那個十字架。」

他向前邁出一步，地板在腳下碎裂，像是現實無法同時承載兩個存在。

女孩抬頭，雙眼閃爍著的，不是淚水，是「時間」。

「如果你再忘記我一次……那麼，這次換我來記得你。」

話音剛落，張䥧安感覺到夢中的場景開始數據化，甚至出現亂碼。黎安晴的臉龐開始扭曲，她的聲音變得冰冷而機械，重複著系統的警告：

「異常記憶將被格式化……」

『不！』

他在意識的深處發出怒吼，用盡最後一絲意志力，強行切斷了數據連結，將那段被污染的記憶，封鎖在了原始的、最溫暖的狀態。

房間陷入沉默。張䥧安眨了眨眼，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宿舍。但胸口的壓力仍在，那不僅僅是告別的傷感，更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殊死搏鬥後的疲憊。

這不是一段感傷的對話，這是一個交易。一個用她的記憶，來為他迷失的靈魂提供「備份」的、悲壯的契約。

房間陷入沉默。張䥧安眨了眨眼，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宿舍。但胸口的壓力仍在，彷彿剛向一個方才尚未正式離開的人，說了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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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記條目｜2024.06.14｜金曜日】（頁角撕裂）

你並非真正陷入瘋狂，是「他們」讓你相信，瘋狂屬於你。從那一刻起，你才開始以為，錯的是自己。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沉默的？

是你決定不再告訴別人「我聽見了。」的那天嗎？

別再繼續書寫了，你所留下的那些文字會被取代：

用記憶、用那不合時的痛感，甚至是用你夢裡的十字架。因為它記得你，而你，不能忘記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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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時間軸｜2024年7月至8月》

張䥧安的異變與週期崩解的延展

（7月2日｜火曜日）

那天早晨，他穿上制服——卻忘了佩戴腰帶。

筆記本從肩上滑落，掉落地面。

當他彎腰撿起時，發現書桌下貼著一張便條紙：

「你不需要再書寫了，火曜日會自己記得。」

他不知道是誰留的，也不記得自己何時決定不再寫字。

但筆記本頁面一片空白，一行行的欄位內空無一字，仿佛語言已在這一整月內被刪除。

他知道自己仍活著，但世界已不再用邏輯或語句與他溝通，它透過影像、聲音、指令，直接輸入他的身體。

（7月5日｜金曜日）

整個分局悄然無聲，或許應該說，沒有同事再敢直接與張䥧安說話。他的語言太過破碎，迷離的眼神錯位，他說話的語調起伏不定，就像是被截斷的訊號，現在的他，總是以破碎的語句傳遞訊息：

「那……那些案件，我……我們已經交接過了。」

「如果需要，我可以解釋……他也在聽。」

同事們無法明白他口中的「我們」究竟是誰，也無法確定，眼前的「他」到底是誰。

那天下午，他將一張模糊的黑白照片貼在勤務紀錄上。沒有日期，毫無標記，照片中的他，正站在分局門口，身旁則走過另一個他自己

那張照片所呈現的影像模糊、焦點錯位，但沒有人質疑它的真實性，張䥧安已經無法感知日期的連貫，時間不再前行，而是在循環中重複出現。

（7月16日｜火曜日）

他畫出一張不存在的路線圖，內容是從分局出發，穿過堤岸路，拐進七陽街的一處死巷。

「我們曾經去過那裡，」他對所屬於自己的涉外事務小組說道。

「只是……不在你們這一條時間線上。」

那天下午，他們實地前往，一切都對不上，現場情形可謂荒腔走板。門牌無法對應，電線桿也不在標記位置。

但那天的勤務紀錄卻顯示：

「有人在那條巷子報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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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2024/07/16 14:07

內容：「有一位穿警服的人進入了我的記憶。」

報案人：（無名）

音訊：（無聲）

備註：已轉交 → Y.A.

一切資訊在在顯示，系統分配的承辦人，不是張䥧安，是虞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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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19日｜金曜日）

他不再試圖解釋。

每一次錯誤、每一次記憶錯位、每一個透過他人眼睛映出的自己，他都無法準確地理解。

他只回應一句話：

「我知道……你們早就已經不認得我了。沒關係…其實…我也開始不認得自己了。」

張䥧安曾經抗拒。但如今，他只是順著一條看不見的軌道前行，如同某種神聖而不可侵犯的禁忌儀式，火曜日與金曜日一週週地將他折疊，像是無法逃脫的循環。

接下來的整整一個月，他在筆記本內，反覆地寫下同一句話：

「我不再詢問『我』是誰，而是，『他』什麼時候會完全成為我。」

（8月6日｜火曜日）

他足足一週未曾說話，不是因為喪失語言能力，而是因為「語言」已不再可信。

他試著對著鏡子說話，但唇形卻總是落後於聲音。打字時，輸出的句子往往早於他真正形成的思緒。

那天早晨，他發現一張字條，字跡工整：

「今天，你會說出三句你未曾寫過的話。請記錄下來，否則你會以為那是你自己寫的。」

他悄悄將那張紙收起，並且整日未語。

直到傍晚，他在走廊上回答一位同事的提問：

「她明天不會出現了。」

但他完全不記得自己開口了，周圍的人、事、物彷彿已然靜止。

隔天，一位親近的同事突然遞交調職申請，日期吻合。張䥧安意識到，昨晚他所說的話不是預言，而是投射。

他的語言，已開始承載來自其餘時間線的結果。

（8月9日｜金曜日）

張䥧安不再正常地行走，他總是側身經過每一個轉角。每一個樓梯的階數、每一處門框的破損與縫隙，甚至每一樁重大案件的發生時間，他都像是能預先知道。

同事們的話語與出現，如同錄音帶般播放。他的語言不再被自己主動生成，只是「重播」。

張䥧安經過林組長時，平靜地說：

「你上次帶我來這裡，是五年前。」

林組長愣住，詫異地反問道：

「你所指的是什麼？我們曾經一起來過哪裡？」

張䥧安並未回頭，只是輕聲說道。

「因為那時，你還不知道誰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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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他將自己鎖進勤務指揮中心旁的備勤室內，並用膠帶在牆上貼出一個符號：

一個銀白色的十字架，其中嵌著另一個十字，中央的數字形成更小的一個：

1、4、5、9、2、6、8、3、7

他低聲說：

「這不是密碼，這是時間序列，是那個『他』，最後還能用『我』這具身體寫下的。」

「八月之後，我會一片一片地消失，時間是每週的金曜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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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時間軸｜2024年8月20日至10月初》

張䥧安發覺自身持續異變，在身份整合的臨界邊緣，經歷記憶錯位、時空閃動與雙重自我同步

（8月20日｜火曜日）

分局內部開始流傳一些無法解釋的傳聞，張䥧安的案件紀錄與其他人所認知的內容，完全對不上。

他聲稱自己所造訪的勤務地點，早已被封鎖或不存在；他在通話中說出了死者親屬的臨終對白，語調、斷句，毫無差錯。

甚至在某一天，他原本沒有任何需要從分局外出的勤務，卻主動申請調班，僅僅說道：

「我已經去過一次了，這次只是確認回放的角度。」

在勤務表旁，張䥧安留下一行字：

「若我能提早看見虞永安的記憶，那是否意味著，『我』已不再屬於這條時間線？」

（8月23日｜金曜日）

他的聲音開始改變，或許可以說，不只是語調、而是共鳴，體內有另一個聲線，與他的語句重疊。

那天下午，有位同事中斷談話，困惑地問張䥧安：

「……剛才那句話，是你說的嗎？」

張䥧安默不作聲，只是在心裡低聲道：

「我沒有開口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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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䥧安只能靠著為數不多的筆記以及喃喃自語，勉強地維持自我拉扯的邊界：

「今天我是張䥧安，明天也許是虞永安，那到了後天，『我們』是否仍會是我們？」

他在已然凌亂的筆記中，寫下這段話。對張䥧安而言，語言已失去主詞，他原始的自我，正在崩解成一個共享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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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一個月，他只說過一句真正屬於他自己的話：

「請不要叫我的名字，因為你不知道，你正在向誰傳遞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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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統合初期｜2024年9月至10月》

錯位的存在感與雙重記憶共振的開始

9月3日｜火曜日

張䥧安首次遞交延長病假申請表，理由為「神經性疲憊與適應性解離。」

但分局內部私下傳聞四起：

「他已經認不得哪間辦公室位在哪層樓了。」

「我看到他對著影印機說話，像是在等待誰的回覆。」

面對所有同事的詢問，他只說過一句話：

「我需要寂靜。」

但那份寂靜並非修養，而是為了暫時抽離這條時間線的觸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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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6日｜金曜日）

雖然張䥧安處於休假狀態，分局系統中卻突然出現一則由他帳號寄出的內部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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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旨】：金曜日回顧協定

【內文】：

－未出現 ≠ 不存在、

－身體靜止 ≠ 時間暫停

－資料重疊 ≠ 傳輸錯誤

請勿刪除任何異常檔案，虞永安（張䥧安）仍在觀察你們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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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顯示，因為使用者處於休假狀態，將自動封鎖該帳號六小時，但是IT無法確切追溯其登入來源。一切，就好像是「系統」本身，自主性地發送了這封訊息。

事後，林組長喃喃道：

「他人不在……但他還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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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7日｜火曜日）

即便休假中，他仍在城市的邊角被悄然目擊：

「清晨的他，在七陽階口的陽春麵攤，佔據以前永遠空著的那個座位；黃昏時分，在分局旁的路燈下，轉角處的監視器總會閃爍一次；深夜時，九蔭堤岸橋下的河堤長椅……」

勤務出入登記簿上撰寫著：

「影子形體闖入封閉的禁區。」

張䥧安從不說話，只是靜靜坐著，只是偶爾點頭，像是在聆聽一則來自遠方的訊息。

目擊的同事說：

「他就像是在等人，在某一刻突然微笑，好像是在空氣中，接收到了某則等待已久的訊息。」

但回來的那個「他」，早已不是張䥧安，而是所有曾經被嵌入他體內的人格、記憶與聲音。

（9月20日｜金曜日）

已經來到病假的第27天，張䥧安對於自己身體的掌握感逐漸消融，拿於手中的杯子總是無意中滑落，寫字時所提的筆總是偏離紙面，反應可謂全面遲緩，唯有使用的語句仍準確無誤。

他用為數不多的精力寫下：

「我能感覺身體的存在，但不確定是否是我在操控它，這就好像是有人借用了我，並留下了自己的指紋。」

他將這種狀態稱為：

「觀察者外殼（The Observer Shell）」

那個月，他只留下唯一的一則帶有情緒的筆記：

「這不是休息，這是放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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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日｜火曜日）

張䥧安的名字，在所有已知的「系統」中消失了。不僅是分局的勤務編排歷程，不論在街道與巷口監視器畫面、各類網站的登入紀錄、通訊軟體的GPS追蹤定位，連醫療紀錄都被抹除，他，似乎是在所有的數據中被「剔除」，像是從來就不存在。

知道張䥧安失蹤的消息過後，林組長試圖調閱分局的相關錄影畫面，當他請同仁逐一檢視時，驚訝地發現：

從2024年9月1日00：00直至2024年9月30日 23:59，分局鄰近的所有監視器內，都沒有發現張䥧安的身影，只有在30日的23時51分，在分局後門架設的監視器中，曾閃過一個模糊的身影。

穿著制服，動作如張䥧安，但臉孔卻被一層無法聚焦的時間面紗遮蔽。

系統主動將影像標記為「過期錄影畫面」。

時間戳記顯示：2025年10月1日。

張䥧安「出現」了，但，是在尚未「存在」的時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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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實時間軸｜2024年10月4日至10月18日》

張䥧安／語言崩解與時間錯置的回歸

（10月4日｜金曜日）

他再度出現在分局勤務指揮中心前走廊，身著便服、雙眼佈滿細紅的血絲，手中緊握著筆記本。

見到他的同事詢問：

「這段時間，你都去了哪裡？」

他淡淡地回答道：

「我從未離開。只是你們現在，才追上我當時所身處的那一天。」

語氣冷靜，目光無波，每一個字彷彿早已在心中練習過千遍。

但下一秒，他突然噤聲，並且咬住下唇，像是體內某個意識發出警告。他開始意識到，自己用語言訴諸感受的權力，正被緩慢剝奪。

當天晚上，防治組的同事們在他的辦公桌上，發現一張謎樣的字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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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又是記憶高度重疊的一日。上午，我與林組長在溪南交談；下午，我整日均未出門，躺在床上不動。兩段記憶皆完整，無出現明顯斷層。

－自我評估結果：雙重意識同步中，尚未整合

－疑似存在「記憶代理」現象：他人經歷的事件，我卻能以第一人稱記起，並伴隨情緒反應。

附註：

「我未曾活過這一天，但我記得它。」

（10月15日｜火曜日）

張䥧安在淡水的捷運站被目擊，他雙目的眼神空洞，緊身著簡單的便服。

清晨5時40分，有民眾目擊並藉由手機錄下他站在三民市場旁的窄巷口，對著一面剝落的牆低語的畫面：

「這個版本的我應該早就死了……但你仍在對我說話。」

當有其餘路過的民眾忍不住上前詢問，他微笑著回應：

「你們遲到了一年，不過，這也不是你們的錯。」

他的語氣，像是在對誰交談，但空氣中沒有任何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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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他的筆記本中，出現一段不屬於他的筆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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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A.】

張䥧安，如果你還在這裡，請停止嘗試回頭。我們來自時間的兩端，不能同時轉身。如果再次相遇，我們兩個都活不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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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8日｜金曜日）

他的病假再度被延長，分局對外的官方說法為「時空感知錯亂重現」，但就在同一天，他的名字卻出現在一份舊日勤務紀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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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條目】

2024/06/14（星期五）

張䥧安曾出席鳳天移工工廠初步訪查，但那天的照片卻清楚顯示，他穿著十月的秋季制服，而不是那年六月的夏季制服。

紀錄不同步，身份錯置。「系統」開始記住那些他未曾活過的日子，同時遺忘那些他真實存在過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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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䥧安變成一個時間的盲點，一個以他為名的座標，卻不再能被定義，不再作為任何屬於「現實」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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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2Ep6 你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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