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詠珊沒有告訴任何人自己要去哪。她離開辦公室時，只帶了隨身小包，和幾張寫有日期與地點的便條紙。15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nvRxfFav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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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進一棟位於新蒲崗的舊式辦公大樓，樓層按鈕上的數字已斑駁模糊。電梯在六樓停下，門一打開，迎面而來的，是乾燥檔案紙與舊地毯的氣味。這裡是她早年協助某宗內查案時接觸過的警務紀錄中心——偏僻、沒有人愛來，也不常有人記得這裡還留有尚未數位化的紙本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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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出其中一冊厚重的資料，標註年份為「2001-2003」。那是她大學剛入學的年份，也是她父親突然結束在政府部門任職，轉往私人企業「另起爐灶」的時間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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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頁的手指頓了一下——她看到那熟悉的名字出現在一份會議出席紀錄中。黃建文，技術顧問，列席，但未簽署任何決議。備註欄上，有一句簡短卻異常清晰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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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察期間，建議延後調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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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眉頭微蹙，繼續往下查。紀錄中顯示，那段時間內，他父親曾頻繁出入一處特定實驗場址，身分由技術人員逐漸轉為某種「外聘協調人」。但沒有明確的調職文件，甚至連離職報告都只有一行簡述——「轉往民間部門發展，經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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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詠珊心中浮出一絲疑惑。這不像是她熟悉的父親——他雖然話不多，但對體制的嚴謹、對職務的恪守，一直是她童年記憶裡的根本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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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繼續查閱其他案件紀錄、內部備忘錄與會議紀錄，試圖拼湊出父親「離開體制前」最後參與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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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在一份非公開的會議簡報中，她找到一段更具暗示性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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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計畫核心人員中，數人將逐步退出對外公開身份，由私人企業或基金會吸納，協助長期性目的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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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著唇，腦中浮現的是父親那幾年沉默寡言、時常獨坐陽台抽煙的模樣。當時她只以為是中年人面對轉職的迷惘，現在回頭想，或許那並非單純的人生轉彎，而是某種選擇——某種不能言說的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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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樓時，天色已暗，街上行人稀疏。她沒有立刻回辦公室，而是拐進一間熟悉的老茶餐廳，點了一杯奶茶，一個人坐到靠窗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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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霓虹閃著，映在玻璃上的倒影中，她看見自己眉眼間與父親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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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記起，小時候有次她發高燒，父親整夜未眠，在病床邊低聲念著一本工程期刊裡的技術報告。當時她覺得枯燥乏味，卻感受到那種只屬於成年人的無聲堅持——一種像是對自己交代，又像是對某個更大意志的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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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對父親的了解，其實非常有限。那個曾經把她揹在肩上的人，在生活之外，還藏著一段她未曾被允許靠近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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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茶涼了一半，她掏出手機，傳了條簡訊給陳志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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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的轉職不是偶然，我查到一些東西，明天回來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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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出後，她久久不動，眼神沒有離開手機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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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內心深處的動搖，如今正緩緩升起——這不再只是追查一個代號的起源，而是一場遲來的理解，一場關於親情與真相之間，誰先說話、誰選擇沉默的拉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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