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開始，維多克學院終於歸於寧靜。告別了期末成績與學生會選舉的聲浪，李歐終於迎來一段屬於自己的冬季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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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央與諾亞因為大學研究室的行程安排，預計晚幾天才回家。李歐早早打定主意，趁著家中尚未熱鬧起來的這幾日，好好補眠、耍廢、與世隔絕。他關掉鬧鐘，拉上厚重的窗簾，準備過一場不被任何人打擾的冬眠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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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才剛進入假期的第二天清晨——準確地說，是接近中午的時分——樓下便傳來一連串不安分的聲響。鍋鏟碰撞鍋緣的清脆聲，夾雜著隱約對話與笑語，彷彿整個廚房正上演著一場盛大的家庭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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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歐揉著眼從被窩裡坐起，一頭亂髮像初雪落地時的爆響，蓬鬆而無秩序。他穿著寬大的睡衣、拖著懶洋洋的步伐下樓，打算請母親料理時可否小聲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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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走到廚房門口的瞬間，他整個人愣在原地，困意全消，像被一桶冰水潑醒。廚房裡，除了母親海倫外，竟然還多了一個熟悉又極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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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恩‧賽斯，正穿著圍裙、手握擀麵棍，站在海倫身側，正熟稔地攪拌著什麼麵糰。那頭金髮在冬日陽光下微微閃亮，臉上掛著再自然不過的笑容，像是早已與這個廚房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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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歐，你也睡太久了吧！」提恩抬頭朝他揮了揮手，語氣熟得像是住了三年的鄰家男孩。說完還自來熟地遞上一杯水，「來，起床先喝杯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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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歐機械地接過，愣愣地道了句謝，才猛然清醒過來：「不對，你怎麼會出現在我家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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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歐你怎麼這麼沒禮貌，提恩可是幫了我大忙呢。」海倫語氣半是責怪、半是寵溺，語末還不忘用嫌棄的眼神瞥了兒子一眼。「哪像我們家老么，睡到這個點才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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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母親一旦開啟念經模式就難以收拾，李歐決定放棄反擊，改問正事：「你們在這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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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廚房，當然是做菜啊？」海倫翻了個白眼，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兒子怎麼會問出這麼「愚蠢」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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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意思是——」李歐打了個哈欠，撓了撓頭髮，「為什麼提恩會在我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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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恩一派輕鬆地回道：「我在自行車店遇到海倫小姐，一聊才知道她是你媽，結果聊得太開心，就被邀來吃中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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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來荒唐，但李歐完全能想像母親在街頭搭訕熱情小伙的畫面。他默默扶額，心中吐槽：又是為了折價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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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倫倒是一臉開心：「我原本想，真是個親切又會聊天的帥小夥，沒想到竟然是李歐的朋友。這緣分不請他來吃飯都說不過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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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歐無奈，走向冰箱拿出牛奶，順手夾出一片吐司。他轉頭看了提恩一眼：「今天是節日，你不回家和家人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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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恩嘴角一彎：「家裡的人都不在，所以今天跟平常也沒兩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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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輕描淡寫，笑容依舊自在，但那瞬間閃過的落寞並未逃過李歐的眼睛。他沒說什麼，只是低頭咬了一口吐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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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海倫卻像被什麼觸動了一樣，立刻補上一句：「那你就留下來吧。正好今天我們家老大不在，我還在煩惱冰箱那些食材怎麼處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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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恩聞言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偏頭望向李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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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歐故作淡然地別開視線，語氣微微上揚：「這麼多菜，我跟我爸也吃不完。你能留下來……當然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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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提恩便一臉高興地撲了上來，手上的麵粉都沒來得及拍乾，一把把李歐緊緊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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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你身上那堆麵粉不要粘在我身上啊——！」李歐抗議著，雙手頂著提恩的肩膀想要掙脫，卻根本不是現役運動員的對手。他努力推了兩下，只換來對方擁抱得更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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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歐準備使出全身力氣翻身反抗時，一聲細若耳語的話在他耳邊悄然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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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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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不浮不躁，沒有打趣，也沒有半分調侃，只是一句簡單卻真誠的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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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歐怔住，雙手下意識放鬆了力道。他不擅長處理這種太過溫柔的情緒，臉頰上泛起一絲不自然的紅暈。他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將下巴輕輕抵在對方肩上，彷彿那樣可以稍微藏起自己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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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會兒才悶聲說：「……真是的，你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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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恩依舊笑得沒心沒肺：「但你沒有把我趕出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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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趕也趕不走啊……」李歐嘟囔著，語氣卻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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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就這樣一來一往，像平日裡那樣打鬧著。提恩手上沾著麵粉，李歐睡衣寬鬆、頭髮亂翹，兩人模樣都與平時在校園裡那副冷靜優雅的姿態大相逕庭，卻也真實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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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倫站在料理台後，看著眼前這幕，臉上緩緩浮現出一抹柔和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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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種母親才有的神情——像是看見孩子終於打開了心扉，願意與人分享生活中的熱鬧與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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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沒有打擾，只是靜靜地看著，彷彿那幅畫面值得被珍藏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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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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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陽光斜灑進餐廳，金黃的光線柔柔地鋪在餐桌上，彷彿為剛剛結束的節日午餐蓋上一層溫暖的薄毯。李歐、提恩，還有瑞克斯夫婦四人圍坐在桌旁，笑語不斷，氣氛和諧得像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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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恩在這家人之中顯得毫不突兀。海倫與保羅對他照顧周到，言語間帶著毫不掩飾的疼愛，就像對待自己另一個兒子般自然。甚至還為他準備了一份小禮物——一條質地柔軟的圍巾，說是「以防他回家時天氣轉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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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恩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應對，只能傻笑著連聲道謝，手指摩挲著圍巾的毛線，眼中閃著難以掩飾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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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後的甜點是蘋果肉桂塔，濃郁的香氣在屋內瀰漫，甜中帶暖。提恩邊吃邊讚不絕口，海倫則笑得滿臉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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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歐，帶提恩去你房間看看吧。」海倫忽然轉頭，語氣輕描淡寫，眼底卻藏著一絲不容抗拒的堅持。「好朋友就該多認識彼此一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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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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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語氣不重，卻堅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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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歐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說出口，只悶悶地咬了一口塔。當他餘光瞥見提恩正一臉閃閃發亮地看著自己時，只好嘆了口氣，把叉子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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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真是的。」他小聲抱怨，率先起身朝樓上走去，「別亂碰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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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參觀又不是小偷！」提恩笑嘻嘻地緊跟上，腳步輕快得像個得到許可的小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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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歐的房間位在二樓靠窗，整體布置簡潔，色調冷淡，卻不乏條理。書架上擺滿了筆記與資料，床鋪一絲不苟，角落整齊地放著幾個收納箱，乾淨得不像是一位高中男生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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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坐我床。」李歐一進門便警告，語氣依舊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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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啦。」提恩語氣乖巧，眼睛卻早已開始四處亂看。他像是發現什麼寶物似的，忽然蹲下身，從箱子中撈出一顆熟悉的黑白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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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果然還留著啊。」他眼睛一亮，將足球在指尖上轉了一圈，像是在向舊日的李歐致意，又像是在小心地敲開一扇塵封的回憶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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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歐倚靠在書桌邊，雙手交疊胸前，眼神複雜地看著那顆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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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事了。」他的聲音低而平淡，像風拂過已結霜的湖面，微微一顫，卻不起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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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恩沒有接話，他的視線飄向書桌，一張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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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張略顯泛黃的舊照。三個少年並肩站在球場看台前，中間那位穿著球隊球衣、手捧獎盃，笑容耀眼。提恩一眼就認出那是諾亞，而他左右兩側，分別是身形高挑的李央，還有——那時還留著碎髮的李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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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張照片，卻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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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畫面像是凝結了某個時代的榮光與夢想，而照片裡的李歐，眼神帶著少年特有的熾熱與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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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恩盯著照片看了幾秒，彷彿能從照片中感受到那段日子曾有的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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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你，看起來真的很快樂。」他低聲說，語氣不是探問，而像是一種遲來的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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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歐聞言微怔，像是被這句話敲開了回憶的門。他的目光逐漸變得渙散，像是穿過照片回到了過去的球場，回到那個尚未分道揚鑣的年少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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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小就很崇拜我哥，」他緩緩開口，語氣出奇地平靜，「我總是跟在他和諾亞身後跑，什麼都想模仿……足球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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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聲音很輕，像是怕驚動了什麼難以啟齒的脆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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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三個從小一起踢球，那時候真的很快樂。我哥和諾亞從初中就加入了足球隊。你知道的，諾亞是天才型選手，我哥也很出色。而我……一直只是努力想跟上他們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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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頭，視線落在自己指尖上，聲音幾乎要融進空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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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諾亞被陷害，被迫離隊。我哥也放棄了足球。只剩我一個人……還在球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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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頓了一下，喉頭像卡了什麼，呼吸變得有些滯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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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說讓我加油，說不要放棄。但我根本無法再從比賽裡感受到快樂。沒了他們，我就像在追一場已經結束的夢。每一次跑位、每一次進球，都讓我越來越困惑——我到底是喜歡足球，還是只是想……跟他們待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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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一時間靜得只剩下時鐘的滴答聲，像是一種有節奏的安慰，也像是一種無聲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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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退出了。我沒跟任何人說，就這樣……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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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恩捧著那顆球，彷彿手中握著的是李歐曾經的整個世界。他沒想過，那場風波的餘波不只改變了當事人，也在眼前這個總是冷靜自持的少年身上，悄悄留下了不可逆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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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很久，不知該如何回應，只覺得心口有些堵，像是被什麼柔軟又沉重的東西擠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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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歐看著他遲遲不說話，主動轉開話題：「……幹嘛一臉快哭出來的樣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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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氣刻意帶著輕鬆，走上前去從提恩手中拿回那顆球，拍了拍，像是拍掉某些遺憾。「雖然沒辦法陪你踢什麼正經比賽，但去院子傳傳球之類的……還是可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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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提恩猛然抬頭，眼睛裡的光像是點燃起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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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只是傳球，別太得寸進尺。」李歐轉身走出房門，語氣依然冷冷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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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提恩知道——那是在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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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前一後，一個懷裡抱著球，一個邊走邊抱怨，一起穿過樓梯與走廊，推開通往後院的落地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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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午後的陽光斜斜地落在草地上，溫柔卻不炙熱。落葉零星散落，踩上去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兩人一左一右站好，相距幾步，開始了傳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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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好囉！」提恩用腳尖一勾，球筆直地滾向李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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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直了吧，根本沒難度。」李歐一腳停球，又利落地反踢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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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就這樣你來我往地傳球。原本只是緩慢地試探，卻漸漸變成了比拚技術的競賽。提恩忽然喊了聲：「看我的特技表演——轉身盤球三連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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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喊一邊做出誇張的動作，把球夾在雙腳間來回運轉，還試圖做個假動作，結果下一秒就腳下一滑，踉蹌了一下，差點摔個四腳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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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耍猴戲嗎……」李歐無奈地扶額，但嘴角仍忍不住微微翹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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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囉嗦，讓你見識一下我真正的實力！」提恩不服氣地站直，再次起球，這次倒是比剛才認真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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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歐也不甘示弱，腳下動作俐落，傳接間都帶著一種從容與精準。他們時而競技、時而打鬧，彼此熟悉的節奏在這片小小庭院裡自然流轉，彷彿這一刻，兩個少年找回了那些最純粹的悸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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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次傳球之後，提恩收了腳，忽然語氣放緩：「其實我也不是什麼一直都過得很順的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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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歐挑了挑眉，沒說話，只是站在原地靜靜等著他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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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恩望著腳邊的球，聲音輕了些：「大家都知道我爸是入贅的，所以我是從母姓。外人總以為我們家很風光，賽斯集團嘛，誰聽了不是點頭稱羨……但其實也沒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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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球輕輕踢到一旁，垂下視線，像在回憶某些不那麼溫柔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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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媽年輕的時候戀愛被反對，最後是私奔。我媽懷了我之後撐不住，才不得不向娘家低頭。爺爺出於家族顏面才接受我爸，但一直對我們家不怎麼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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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笑，笑容裡卻沒什麼真正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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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為了不讓人說閒話，在賽斯集團裡特別努力，幾乎沒日沒夜地工作。爸爸也經常在外頭忙，回家的時間少得可憐。像今天這樣的日子，我都是自己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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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歐沒插話，只默默聽著。他看見提恩眼神裡閃過那種熟悉的孤單——是他曾經在鏡子裡見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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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來你家，跟你們一起吃飯、聊天、被你媽罵……真的很開心。」提恩輕聲說，「你們的餐桌，好像是我一直想像中的樣子。雖然是巧合，但我覺得我今天……很狡猾地佔用了你們的家庭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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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頭，眼神裡混著真誠與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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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有點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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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歐沉默了一秒，然後彎腰撿起草地上的球，順手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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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笨話啊。」李歐語氣仍舊淡然，卻意外地讓人安心。「你隨時都可以來。」他補充了一句，語氣簡單，卻格外堅定。「我爸媽也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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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李歐轉身看向落地窗。屋內燈光已亮起，海倫與保羅坐在沙發上，正默默看著窗外的兩人，眼神柔和安靜，像在凝視某幅他們捨不得打擾的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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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恩也順著視線望去，心中忽然一陣發燙。他不是沒見過溫柔的人，也不是沒接觸過善意，但這樣毫無防備地被接納，還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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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眨了眨眼，努力忍住眼眶泛紅的衝動，擠出一抹彆扭的笑：「……你這傢伙偶爾講話這麼溫柔，真的會讓人想哭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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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歐一愣，連耳根都微微泛紅。他撇開頭，不自在地咳了一聲：「好了，差不多該回去了。不幫忙的話，我媽等下又要囉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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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海倫女士那麼溫柔，才不會啦。」提恩笑著跟上，腳步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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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並肩走回屋內，身影在燈光與夕陽交會的庭院中拉得長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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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刻，他們的步伐悄悄對齊了——
就像兩條原本平行的線，在不經意的時刻，靜靜地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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