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鬼之國 - 第十章-幻象

海音正將一盤盤人肉端進廚房，儘管不適感仍然存在，但還不到海音能夠忍受的程度。

燕琪也一邊脫下手套扔進垃圾桶一邊走進來，打開瓦斯爐煮起水來

「跟老王聊天有沒有得到什麼收穫??」在等水滾的時候，燕琪笑咪咪地看著海音問道

「妳聽到了??」海音問道

「不，手術室是隔音的。」燕琪搖頭

海音歪頭感到不解，隨即肩膀一震

「莫非今天這一切都是妳策畫的??」海音質問，眼神開始銳利起來

「沒有沒有，原本只打算老王送人肉過來後讓你們聊聊，結果會被騎士攔截這事我也沒想到。」燕琪說道

「這樣啊……今天那些人，真的是騎士團的嗎??」海音問道

「怎麼了?對騎士團感到失望??」燕琪反問

「也不能這麼說……就是……以前我認識的騎士都不是這樣的。」海音苦惱地說道

「基層的騎士只要長期沒抓到墮鬼就會被降職甚至炒魷魚，所以說他們會為此不擇手段。」燕琪說道

「………………」海音低著頭，沉默不語

「當然今天這種也算是特例，以往我隨便幾句就可以應付了。或許是他們已經快要被降職了吧!!」燕琪說道

「這樣的事情剛開始當然是難以接受，不過妳要知道現在妳是與騎士團敵對的陣營，自然也會看到他們的黑暗面，妳以後會遇到各式各樣以前不知道的事情，到時候妳在告訴我妳選擇哪邊吧!!」燕琪溫柔的安慰海音，拍了拍她肩膀，隨後將人肉丟進滾水裡川燙

海音這時的心情才稍微輕鬆了一點

「也對，這種事情不是現在需要糾結的。」海音心裡想道，一邊幫燕琪將人肉丟進滾水裡

「對於墮鬼們而言，水煮的人肉比任何的料理方式都還要美味，畢竟這樣最可以吃到食物的原味，生肉其實是最好的，不過會搞得到處都是血，除非大節日我們才會吃生肉。」燕琪解釋道

「………………」海音閉上了嘴巴

「讓妳感到不舒服了嗎??」燕琪問道

「沒事……沒事……」海音從噁心感中緩過來，揮揮手說道

「不要想太多就不會感到噁心了，妳就想像那些就是一般的豬肉、牛肉就好了。」燕琪說道，一邊把水煮到七八分熟的人肉撈起來放在盤子上

「幫我把這些放到運輸帶上，默言。」燕琪呼喚了剛才一直在旁邊無所事事的默言，自己則是先行離開了

「……喔……」默言應了一聲，不疾不徐的將一盤一盤的人肉送進運輸帶

「……海音……」等到將最後一盤人肉也被運輸帶載走之後，默言喚了海音一聲

「怎麼了?」海音問道

「…………這塊……現在給我吃下去。」默言手中遞出剛才偷藏好的人肉，對著海音說道

「等一下默言!!現在我還沒辦法接受吃人肉這種事!!」海音連忙說道

「那妳覺得我們當初有辦法接受嗎??!!!!!!!!」默言突然對著海音怒吼，平常沉默寡言的性格彷彿不存在一般

「不是…等一下…默言妳怎麼了??」海音被這股氣勢嚇得連連後退

「妳明明受到這麼多照顧，天陽那麼照顧妳，媽媽她處處為妳著想，老王甚至告訴妳她最不想讓人知道的過去!!!!明明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卻還要裝出一副弱雞的樣子來賺人熱淚，妳知道這在我這種無能者眼裡，我這種沒有墮物卻要故作堅強的無能墮鬼眼裡，看來有多不爽嗎??!!!!!」默言說完便難過地低下頭去

「默言……」海音垂下眉頭，慢慢地朝默言伸出手

啪~默言無情地一掌拍掉海音伸出的手

「我很討厭妳、很嫉妒妳，所以說，請妳給我好好地當一隻強大的墮鬼，殺完人就好好地吃乾抹盡，少在那邊裝什麼正義使者。」默言烙下這句話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留下呆站在原地的海音

晚餐時間，寧靜海眾人圍坐在豪華包廂的圓形餐桌前，大口大口地享受剛才運輸帶送來的大盤人肉

「怎麼了海音小姐??還沒釋懷嗎??」天陽吞下了口中的人肉，有些擔心的問海音，今天發生的事情燕琪已經向大家說明過了，在一開始就遇到如此狀況讓中人擔心會不會對海音的衝擊太大

「不……我沒事……」海音說道，畢竟在地下室中有更令人無法忘懷的事情發生，默言的話語至今還在她心中徘徊不去

「沒事就好。」天陽咧嘴一笑，隨即朝目前桌上最大塊的人肉伸出手

「喂!趙天陽!!你還有沒有腦袋啊??」欣怡露出懊惱的表情說道

「女生說沒事的時候基本就是有事。」欣媛在一旁補充道

「喔!原來如此，下次會注意的。」天陽說完便喜孜孜地伸手拿走第二塊人肉

「拜託你這次給我注意啊……」欣媛扶著頭，無奈地呢喃

「沒救了……啊!!海音如果有什麼煩惱的話記得要說出來喔!!一直憋在心中對身心健康都很不好，這裡我們都願意傾聽的。」欣怡對海音說道

海音聽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之後下定決心般的將氣呼出

「可不可以……留一塊肉給我……」海音對著眾人說道

「欸????!!!!!!」包廂內所有人都發出了驚叫聲，除了默言

「我覺得我不行再一直逃避我是墮鬼事實，而且到最後還會像昨天一樣給大家添麻煩，所以說，我想要試著克服對吃人肉的恐懼，而不是一直逃避吃人肉這件事。」海音鄭重地說道

「這樣啊……」率先打破沉默的是趙修

「這樣想是很好，但沒必要太勉強自己，剛開始會沒法接受也是人之常情。」趙修接著說道

「是燕琪她跟你講了什麼嗎??」欣媛好奇地問道

「我什麼也沒說喔!!」燕琪否認掉

「其實是……」

沒等海音說完，默言充滿殺意地瞪了海音一眼，凶狠地眼神瞬間貫穿了海音，讓海音身體不由得一震

「沒…沒事啦!!就是我自己覺得我如果之後一直受你們的照顧也不好。」海音抓了抓頭說道，一邊斜眼瞄向默言，只見她如釋重負的垂下雙肩，重新變回平常鬱鬱寡歡的樣子

「看來默言平常都把自己自卑的那一面感情給藏起來了，真是個難懂的孩子啊。」海音心中默默地感嘆道

「喏，第一次嘗試這個應該會簡單一些。」這時天陽拿起一塊被切的稍微薄片一些，也比較熟的人肉遞到海音面前

「對了對了!!應該幫妳準備個嘔吐袋的，等我一下。」說完天陽匆匆跑走了

將視線離開天陽跑走的背影，海音重新將注意力放到眼前的那塊人肉

「跟一般的肉看起來一樣啊。」或許也是為了安慰自己，海音如此想道

海音正想夾起那塊肉，卻發現沒有筷子，這時燕琪匆匆趕來，將一雙筷子的到海音面前

「天陽說妳可能不習慣用手吃肉，所以託我把這雙筷子給妳。」燕琪說道

海音聽到這裡，心想天陽雖然長的粗獷些，不過心倒是很細，心中不禁有些感動

「謝謝。」海音感激地收下了筷子，轉身面對那塊人肉

「加油!!林海音，妳做得到的，不能再給趙修先生他們添麻煩了。」海音心中這麼鼓勵自己，伸出手夾起了肉

「竟然要吃人肉了。」海音手可以說是不停的顫抖，但她還是鼓起勇氣將人肉送到自己的嘴前，慢慢地的將嘴巴張開

「喝啊。」彷彿是要殺死敵人的魄力，海音一口氣將肉送進自己口中，隨即用盡吃奶的力氣不停地咀嚼

「成功了!!!」海音心中振奮地想道，但………

一股氣味直衝腦門，是長年在屍山血海中穿梭戰鬥的海音所熟悉的，人類、屍體的氣味。

儘管通過烹調讓氣味降低，不過通過海音的咀嚼，那股味道在一瞬間爆發出來

霎時間，貞如、天睿、碩人，甚至長大後就許久不見的父母的臉龐一一出現在海音的腦海中

「叛徒。」「怪物。」「去死!」「去死。」「叛徒。」「惡魔。」

一瞬間，彷彿全部的騎士都圍繞在海音，不停的咒罵她

海音痛苦地抱著頭，全身不停地顫抖，牙關喀喀喀的作響，小聲的哀號從牙齒的縫隙中發出

「妳真令我們失望。」不知道是誰說出這句話，一番隊的隊員們帶著嫌惡的視線全部轉身離開海音的身前。

「不是!!!不是!!!!!不是這樣的啊啊啊啊啊啊!!!!!!!!」也就是這句話徹底擊倒了海音，悽慘哀號的同時強烈的噁心感也襲上心頭，嘔吐感不斷地衝擊著海音的咽喉。眾人見狀便趕緊衝到海音身邊

「嘔吐袋來了!!!」天陽這時終於帶著嘔吐袋回到了包廂

「快一點!!!!!」欣怡急得大吼

「嘔~」海音這時早已無法繼續忍耐，口中經咀嚼過的人肉從口中飛出

天陽瞬間腳底一蹬，已人類無法達到的速度來到衝向海音，伸出手中的嘔吐袋向前撲去，就有如外野手要接殺高飛球一樣

「要接到了!!」天陽心裡想道，心中已經有了萬分的把握。

不過就在天陽認為要接到球的瞬間，預期的手感並沒有傳來，當天陽已經來到預計要接到海音吐出的人肉「泥」的地方時，人肉「泥」卻還沒有到達

似乎是墮鬼超強的身體機能讓天陽的速度超出他的預期。

「糟糕!!這樣下去會……」天陽運動員的直覺反應到這真的很不妙，不過天陽此時早已無法剎車，身體順著慣性向前飛去。

「啪噠」天陽完美地用自己的臉接住了那團人肉泥，不僅如此，在接觸到天陽的臉後，受到衝擊的肉泥散了開來，在天陽的臉上如同面膜般均勻地覆蓋了天陽臉上的每一個角落

飛撲出去的天陽在地面上滑行後停下，剛才的災難讓他嚇到無法動彈

「唉~」燕琪似乎是早已對這種狀況司空見慣，不過還是為此嘆了一口氣

「噗哈哈哈哈哈~~~還想要逞英雄啊!!!哈哈哈哈哈~~」欣怡則是毫不掩飾地放聲大笑

「姐妳克制一點，雖然是真的很好笑。」欣媛在旁邊提醒道，不過似乎沒有一點作用就是了，不過她仍然溫柔地拍著海音的背

跪伏在地上的海音不斷的乾嘔著，雖然因為經過訓練，海音並沒有太大的飢餓感，不過她早已許久沒有進食了，根本吐不出來任何嘔吐物，這樣的乾嘔反而使海音更加難受。不久，痛苦至極的海音全身瞬間癱軟

全身被汗水弄濕、頭髮被抓的凌亂、甚至將東西吐到別人臉上:海音就帶著這副狼狽的模樣，再度昏死過去。

「喂喂!!!海音!!妳還好嗎!!!!!」回過神來的天陽看到海音倒下，連忙起身朝海音衝去，不過就在這一瞬間，他的後領被一支粗壯的手臂抓住

「也不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模樣，快給我去洗臉。」趙修傻眼地說道，一邊拎起天陽的後領，讓他站好

「啊?喔……哇啊!!」天陽摸了摸臉上黏呼呼的肉泥，剛才的記憶瞬間湧入腦海，只見天陽一聲驚叫，慌慌張張地衝出包廂去洗臉了

「傻孩子……」趙修看著門口，無奈地嘆息

「大家吃飽了的話就先離開吧，默言妳把海音帶回房間，我之後會叫天陽去照顧，記得在她睡著時餵她喝人血，以免她肚子餓。」趙修說道

｢好啦好啦!!我們先走啦，默言妳加油吧!!」欣怡說完便離開了

「交給妳囉。」欣媛緩緩地將海音放下，也離開了

在大家都離開之後，默言慢慢地走到昏睡的海音身邊蹲了下來

「幹得不錯嘛這次……雖說我剛才好像有點太過份了。」默言小小聲地嘀咕，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她有些費力地抬起了海音的身體，將她扛到電梯前面，這時天陽也剛好來搭電梯

「欸嗨默言!海音她還好嗎??」天陽跑過來問道

「………沒事……味道……還在。」默言說完用手遮了遮鼻子

「那不重要啦!!之後就會消掉了，比起這個，海音的狀況還比較嚴重吧!!」天陽說道

「…………」默言冷冰冰地看著天陽，冷酷的視線看的天陽心中有些發慌，嚥下了一口口水

「你是不是喜歡海音??」默言冷不防問道

「噗咳咳咳…咳咳……你說什麼??!!」天陽被這麼一問，吞到一半的口水直接嗆得他不停咳嗽

「……海音的事情……你都很慌張……不像你……」默言說道

「有這麼明顯嗎???!!!」天陽不可置信的問道

「連否認都不否認啊?!」默言心中吐槽，但還是點了點頭

「默言啊!!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秘密喔!不可以跟別人說知不知道!!」天陽將臉湊到默言眼前說道

默言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這時電梯也剛好停了下來，天陽便飛也似的衝出了電梯

「這事是媽媽她告訴我的，還算祕密嗎??」默言心裡想著，一邊走出電梯

將海音放到床上後，默言看著海音的臉龐

「睡的可真安詳啊……下次可別再逞強了啊。」默言小聲說道，頓了一秒，她不禁笑了出來

「搞什麼……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話的。」默言無奈地想著，一邊離開海音的房間，這時天陽剛好端著一碗人血進來，與默言擦肩而過

「嗯??我剛才有看錯嗎?」天陽有些錯愕地看著默言一聲不吭離去的背影

「默言她剛才好像在笑…」天陽疑惑地想道，但最後決定不去探究這件事

其實默言並不討厭海音，她反而引頸期盼著海音變強，對於仍然無法吃人肉、還不能適應墮鬼生活的海音，默言將弱小自己投射到她的身上，海音的成長彷彿就是自己的成長，海音的沮喪就是自己的沮喪。所以說在海音窩囊的時候自己才會那麼生氣，在海音成長的時候才會為她感到開心，海音也是唯一能讓她脫下平常冰冷的面具，盡情訴說自己軟弱的人吧。

天陽將人血放到海音床頭旁邊的矮櫃上面，找了個凳子坐下，靜靜地凝望著海音安詳的睡臉

「比那時候還美啊……」天陽嘴裡發出感嘆，當初一拳將失控的海音打暈，之後送到安全地方的記憶猶新。

尤其是當時海音的臉更是深深地印在天陽的腦海中

「應該不會嗆到吧……」天陽自顧自地說道，將湯匙慢慢地遞進海音的口中，讓海音喝下

「咕嚕~」海音反射性地將人血吞嚥而下

「幸好沒事……」天陽說完繼續餵海音喝人血

就這樣，天陽靜靜地享受著這溫馨的時光，不知不覺間，碗中的人血早已一滴不剩

「啊!沒了呀!」天陽不禁對於時間的快速感到驚訝

隨後他將空碗放回矮櫃上，就這樣痴痴地看著海音，眼中透漏著無限的溫柔

「我真的被妳給迷的神魂顛倒啊，海音小姐。」天陽突然開始自顧自地說了起來

「明明見面時間不多，我的心神卻深深地被妳吸引著。」

「我以前做什麼事情都是很冷靜的，說話也從來沒有大聲過。」

「不過在遇到妳之後，只要是妳的事情，我都無法保持冷靜，因為我真的很害怕……害怕…妳真的出了三長兩短，即使我知道那幾乎不可能。」

「妳身為『魁』，終有一天會展露出自己的力量，而我只是個懦弱的人，自己連殺人都不敢，吃人肉這事都花了我好大一段時間。」

「不過我是個笨蛋，明明知道自己配不上妳，卻還是傻傻地想要守護妳，想要分擔一點妳的苦痛，想要讓妳即使以往的生活被破壞，也能夠揮別過去的陰影，平安喜樂地活著。」

「所以說吶……海音小姐，我趙天陽會盡我所能的一切……來守護妳。」

「因為…………………我愛妳………」

天陽說完自覺肉麻地笑了笑，站起身來

他將放在一旁的空碗拿起，悄悄地離開房間

「晚安，海音小姐。」天陽說完便關起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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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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