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聲 - 01甦醒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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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01甦醒

Exylica

Mar 31, 2025

13

9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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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沙沙。

最先意識到的是傳進耳中的鬆軟聲響，如同海水拍打到岸上，在白沙上激起層層浪花。

我張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灰暗的天空，厚重的雲層宛如巨蛇的腹鱗緩慢流動。

沙沙聲響依舊不斷傳入耳中，腳踝傳來冰涼液體的觸感。

我起身看向四周，可惜這裡並不是繁華熱鬧的度假勝地，只不過是空無一物的寂寥海灘，漂流木和各種垃圾散落在深灰色的沙灘上。

往海上走去，算不上澄澈的水面上倒映出自己的樣貌。我仔細端詳，走在路上大概不會引起注意的路人面孔、不長不短的鬍渣，身上穿著有點泛黃的白色襯衫和褐色薄外套，下半身則是略顯破舊的牛仔褲和涼鞋。

一個空瓶隨著海潮漂浮過來，隨之浮出的還有自己心中的疑問。

這裡是什麼地方？

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我、又是誰呢？

即使努力回想，但腦海中並沒有浮現出有用的記憶。

我嘗試摸索兩邊的口袋，但並沒有找到手機或是錢包，連一張印有名字的證件都沒有。

啪嚓──

一道清澈的聲響打斷了自己的思緒，像是樹枝被人用力折斷的聲音。

我轉頭往聲響發出的方向看去。

蒼茫大海背後的另一面是整片陰鬱的山林，樹叢間隱約可以看到木造房舍的屋頂，聲響似乎也是從那個地方傳出。

繼續待在這裡大概也不會有什麼進展，於是我決定先到房舍那裡去看看，幸運的話也許能夠遇見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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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對著大海往岸上走去。

離開沙灘之後便是茂密潮濕的草叢和樹林，或許是陰天的緣故，往樹林裡面看去格外昏暗，彷彿進入其中的所有光線和生命都將被吞噬殆盡。

我遲疑了一下，但因為眼下沒有其他選擇，只好硬著頭皮往裡面走去。

我一邊往前走一邊注意腳下狀況，避免被樹枝絆倒或踩到青苔打滑。潮濕的氣味肆意鑽進鼻腔，青蛙和昆蟲的鳴叫聲在低矮的植物叢間穿梭，一路上不時能看到樣貌奇特的植物和蕈類，似乎和平常在野外看到的不太一樣，使我對這個地方產生了更多的疑問。

根據的剛才的觀察，從沙灘到房舍的距離大約一百公尺左右。雖然自己應該都是沿著直線前進，但一路上缺乏人為開闢的道路，自己只能被迫在幾乎是原始叢林的環境中移動。

究竟經過了多久呢？我下意識地想查看手錶，但手腕上並沒有任何東西。對未知環境的恐懼讓自己想盡早離開這個地方，也許實際上只經過了幾分鐘，但感覺上卻像是過了好幾個小時。

不時傳出的枝葉騷動聲響和在草叢中穿梭的某種生物都讓自己感到膽顫心驚，話說回來自己真的還走在正確的路線上嗎？進入樹林之後自己便沒有辦法直接觀察房舍的位置，也無法精準辨別方位，只能憑著感覺直線前進，會不會在不知不決間偏移了路線，往其他地方走去？

我轉頭查看，背後和前方都是深不見底的樹林，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間被整片山林包圍，一不小心就可能會永遠迷失其中。

黏膩的空氣宛如鬼魅在周遭徘徊，黑暗中彷彿隱藏著無數雙眼睛，一邊凝視著自己一邊伺機而動。我試著深呼吸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但還是能感受到呼吸和心跳變得急促，急躁的腳步逐漸加快，我拼命強壓想要吶喊呼救的衝動。

若是再不快一點，那些東西似乎隨時會從黑暗裡衝出，自己將無路可逃。

我不敢想像被抓到的話會變得怎樣，只能拚了命的加緊腳步。

在理智即將崩潰的前一刻，眼前的樹叢終於透出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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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終於成功離開樹林，來到一處相對開闊的空地。

出現在眼前的正是剛才海灘上看到的房舍屋頂，然而卻只是一具剩下骨架的空殼，房屋本體幾乎被破壞殆盡，殘破的家具和梁柱裸露在外，泥巴和碎石覆蓋了大半的路面，放眼望去的十幾棟房子大概都是相同的慘狀。

這裡也許曾經發生過洪水或土石流一類的嚴重天災，從破敗的情況來看，原本居住的村民大概早就已經撤離，甚至不幸遇難。

爬滿青苔的路牌無力倒在腳邊，我蹲下查看，原本寫著地名或路名的地方嚴重磨損，無法看出任何資訊。

我嘆了一口氣，看來要在這裡找到其他人是不太可能了。

不過往好處想，至少是曾經有人居住過的地方，也許能夠收集到一些生活所需的物資。畢竟現在的狀況依舊不明朗，可能要有在這個地方待上一段時間的心理準備。

我走進破敗的木造房舍四處探索，雖然大多都是慘不忍睹的景象，不過還是很幸運地發現一些罐頭和工具，我把它們收進找到的背包裡，至少短期內的生活應該是沒問題了。

我把整理好的背包背到背上，繼續在房舍間探索。除了泥巴和碎石之外，地板上也有許多積水和發霉的痕跡，青綠和灰白色的黴菌佔據了大片壁面和牆角。

天邊傳來沉悶的隆隆聲響，頭頂依舊是一片慘淡的灰色，或許又要下雨了，正當我思考著是否該找個地方躲雨的時候──

一道黑色身影從前方的房舍間迅速穿梭而過，雖然只有短暫一瞬間，但從姿勢看起來應該是以雙腳移動。

「等一下！」

因為太久沒有看到像是人類的身影，我忍不住發出驚呼，朝著身影出現的地方跑去。

然而等我到了那個地方，身影早已消失無蹤。

啪嚓──

聲響又從另一個角落傳出，於是我又往那個方向跑去。

就這樣，我和那個身影在房舍的殘骸間玩起了捉迷藏，透過細微的聲響和偶爾出現的殘影勉強鎖定對方的位置。

過程中，我隱約看出對方大概是個人類小孩，細瘦短小的身形、破爛的深色衣襬、邋遢的長髮，但是一個孩子為什麼會自己出現在這種地方？

也許是厭倦了你追我跑的躲藏，就在自己循聲繞過下一個牆角時，那個孩子直接現身在自己面前。

雖然已經有些許心理準備，但在第一眼看到對方的時候，自己還是倒抽了一口氣。

眼前的女孩宛如來自戰火摧殘的國度，身上穿著像是破麻布袋的長裙，蜷曲的及肩長髮夾雜著枯朽的枝葉，褐色皮膚不確定是先天的膚色還是因為渾身沾滿泥巴造成，細瘦的手腳幾乎能看出骨頭的輪廓。

女孩的皮膚上有好幾處不自然的小突起，看起來像是傷疤乾涸後留下的結痂，卻又像是某種生存在海中的寄生貝類。

「那個…你好？」

「……」

我嘗試主動和對方打招呼，但和剛才的靈活的身手相反，女孩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似乎正在打量著自己。

「聽得懂我的話嗎？」

「……」

「Hello?」

「……」

女孩依舊沒有回應，只是睜著雙眼緊盯自己。與她全身的土褐色相比，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顯得格外銳利。

我試著往前踏出一步，但女孩也跟著往後退了一步，我們就這樣保持著距離僵持原地。

突然，女孩把視線從我的身上移開，望向遙遠的天邊。

我循著她的視線看去，天空依舊是厚重的灰色雲層，以及那隱約的隆隆聲響，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就在我來得及做出反應之前，女孩突然往前衝出，一把抓住自己的手往角落跑去。那力氣遠比自己想像中大，自己在幾乎無法抵抗的情況下被對方拉著走。

一旁房舍的木造地板破了一個洞，女孩帶著自己跳進洞裡，鑽進類似地下空間的地方。

自己以趴著的姿勢著地，半乾的泥土沾滿全身，一股腐敗的氣味鑽進鼻腔。

過於纖瘦的肋骨壓在自己的背上，卻如同牢籠般緊緊禁錮，讓自己無法動彈半分。

我本想出聲抱怨，卻立刻被她用沾滿髒污的手摀住嘴巴。

下一秒，鋪天蓋地的駭人巨響如同電鑽瞬間沖破骨膜，身下的泥土和頭頂的木造地板劇烈搖晃。若非被人緊緊摀住嘴巴，自己可能早就忍不住大聲驚叫。

宛如來自地獄深淵的隆隆巨響和震動不斷從頭頂上掠過，沉重的壓力把肺部的空氣擠乾，幾乎要讓人窒息。

我難以形容這種感覺，既像是遭遇規模空前的強震、也像是巨浪來襲之後被捲入數十米的汪洋深淵中，又像是頭頂有數萬頭受到極度驚嚇的巨獸正拼命奔逃而過。

明明沒有必要，自己卻本能地緊閉雙眼，深怕一不小心就會與某種絕對不可視之物對上眼。

勉強支撐著自己理智的是泥土的腐敗氣息，以及女孩身上某種難以形容的腥臭味。

持續身處在這種異常的情境讓自己的腦袋開始變得瘋狂，逐漸無法分辨究竟是身處現實、幻覺，抑或是永遠無法醒來的夢境。

我緊閉雙眼，任憑隆隆聲響在頭頂蹂躪而過，鼻嗆浸淫在那詭異卻開始逐漸熟悉的腥臭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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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地方究竟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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