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數五、四、三、二、一——新年快樂——』
在一片黑白的空間內,歡呼聲此起彼落的迴盪著,少女有些疑惑地四處張望,她想著這裡是什麼地方、自己又為什麼會在這裡?但昏沉的腦袋讓她無法思考、沉重的眼皮讓她逐漸閉上了眼睛——意識正逐漸模糊時,她感覺到手臂正被誰拉扯著。
『璐娜,再不醒來就不能看煙火了喔!』一個中年婦女的聲音傳來。
『是啊璐娜,快醒來,我們要下船去玩了!』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也從另一邊傳來。
她正在做夢?
她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猶如溺水,一開口就吐出滿嘴泡泡……怎麼還沒醒來?她越來越害怕,耳邊傳來碰碰碰彷彿煙火爆炸的聲響、還有歡快的笑聲,交錯的笑鬧與手臂傳來的拉扯感──快窒息了!
『唔、唔……救……救我……』
大量的泡泡呼出,少女的雙手不斷在水裡划動,肺裡的空氣接連擠出,嘩啦啦──在被抱出水面的瞬間,她驚恐地從一張純白的大床上尖叫著醒來。
到底怎麼回事?
少女驚魂未定,定睛一看,觸目所及皆是黑壓壓的木色,這是一個木製小房間,仔細感受,發現環境還有些微的上下起伏。在她左側牆面的中上方有扇小窗,窗是開著的,可以聽見斷斷續續傳來的奇怪鳥叫,而窗外則是一片汪洋。
她疑惑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直到醒來前都還十分清晰的夢境消失了,夢中她所在的環境和現在身處的地方簡直是天壤之別。
『璐娜……璐娜……』
她的心底迴盪著這兩個字。那應該是自己的名字,可現在她的頭有點痛,而且還越來越不舒服。
璐娜揉揉自己的臉,起身下床、觀察四周。現在的她心跳依然很快,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房間內沒有半個人,甚至連行李箱也沒有,乾淨到像是沒住過人。
——總覺得不該是這樣子。可是如果不是這樣子,又該是什麼樣子呢?
思考到這件事的瞬間,她的腦袋彷彿被閃電擊中,閃過些許黑白雜訊畫面後又停滯下來。
那短短的畫面讓她有些震驚——她看見自己在同一張床上,看向窗外,外面的人尖聲喊著她聽不懂的話。
那些聲音折磨著她,眼前畫面明明正在往前走卻又迅速倒帶。璐娜痛苦地蹲下,身體不斷抖動,鼻腔一股灼熱感侵襲,鼻血順著她的嘴唇流下。那些人是在跟她說話嗎?為什麼說的話她都聽不懂?爸媽呢?為什麼她的爸媽不在這裡?他們都到哪裡去了?!
抬起頭,她忽然發現自己怎麼想都想不起父母的模樣。
除了記得夢裡的人叫她「璐娜」,她什麼都不記得。
璐娜喘著氣抹掉鼻血,滿臉疑惑地看了眼手心,便隨意用衣服將血跡抹掉,忍著頭部的劇痛顫顫巍巍地走出房間。狹窄的木頭走道上空無一人,而走廊盡頭有一道看起來頗為殘破的木門,她走了過去,推開的瞬間她被門外的強光刺激眼睛,花了點時間適應後,模糊的看到了一片汪洋及許多黑點,她慢慢地走出船艙、來到船的欄杆旁,想看個清楚。
她被眼前的畫面震驚到了。
大量相同的木船密密麻麻地爬滿了海面,船身都有許多斑駁,似乎是長期被海水侵蝕的痕跡,放眼望去的船都滿是灰塵、破舊不堪,感覺像是空船。那些船和她這艘是同樣的構造;不同的僅是大小,其他船隻都比較小。
她皺起眉頭、滿臉疑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回頭看向自己所在的這艘船;這大概是艘中型船,和其他船擠在一起隨著海浪起伏——她感覺自己又快要吐了。想著想著,她忍不住趴在欄杆吐了起來。
不舒服的感覺充滿全身,她搖搖晃晃地往船艙內走去,打算逐一查看其他房間。她忽然聞到食物香味,沿著味道走到一間門上寫著餐廳的房前,在推開門的瞬間,她好似看見那是裡擠滿人潮,再次眨眼,眼前卻空無一人。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得內心彷彿有某些部分崩落了,呼吸越來越沉,每走過一張桌子,就感覺那裡曾經坐著滿滿的人,大家有說有笑地分享自己的假期,熱鬧非凡。
穿越了無數桌子,她到了一間像是廚房的空間,裡面食物滿滿當當,還冒著熱氣、飄散香氣。她忍著恐懼,大聲叫道:「請問有人嗎!」
寬敞的房內一個人也沒有,沒有任何「人氣」,這裡就像個死城,除了桌上像是剛烹飪的食物外,到處都沒有「生」的氣息。
這裡有人,她很確定,因為灶台上的食物騙不了人。
蒸氣與煮滾食物的聲音不斷衝出蒸籠,熱氣衝出的瞬間引起一些小動靜,璐娜警覺地看過去,依舊沒有見到半個人。她越走越焦急,幾乎跑了起來——還是一個人都沒有!
這個看起來十分破舊的地方給她濃濃的突兀感,她說不出為什麼,因為她對這個地方應該是毫無印象。這種怪異的感覺讓她非常不適,她的身體還沒適應這樣的變化,不斷翻騰的胃酸讓她一直頭暈目眩。
走廊又傳來奇怪的嘶嘶聲,她順著聲音猛地闖進原本那間餐廳、衝到廚房內;那裡開著大火,爐上煮著熱食或燒烤,卻始終無人看顧。
她內心的火倏地燒了起來,不斷地叫著:「有人嗎?叫不會回嗎?如果沒有人為什麼這裡的火是開著的!給我出來!不管你躲在哪裡都給我死出來!」
氣憤衝擊她的理智,她又是大叫又是踹門,裡面只要有門的地方,包括廁所,全都被她踹開翻過一遍。
沒有人,真的都沒有人,一個都沒有!
「我說,有人嗎!」她仰頭嚎啕大哭起來,內心崩潰,嘴上仍不斷怒吼:「為什麼都不回我,沒有人怎麼可能會有食物!快跟我說話啊!有人嗎!」
「妳真吵。」
璐娜猛一回頭就看見一個女生抱胸站在那裡,看起來跟她差不多高,棕褐色的頭髮、綠色的眼睛,整個人看起來精緻又漂亮,可惜臉上的表情非常不耐煩。
「妳這麼大聲吵鬧,萬一有什麼恐怖東西被妳引出來,到時船上存活的人都會被妳害死!」
是人?璐娜很快擦掉眼淚,站起來問道:「妳、妳是什麼意思?這裡有什麼?」
「誰知道?總之就是很恐怖的東西!」漂亮女孩想了片刻,有些煩躁。「妳閉嘴就對了!」
璐娜不想和她爭吵:「妳剛才是躲在這艘船上嗎?快點告訴我妳有沒有遇到其他的人。」
漂亮女孩看了她一眼,眼睛瞪向旁邊說:「沒有,在聽見妳之前我沒有遇到其他人。」
「妳是從哪裡來的?」璐娜好奇地問。
女孩指了個船上房間,「那裡。」
璐娜:……。
ns3.144.137.236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