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焰吻塵》 - 《潘朵拉》

嗒，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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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一身白紗長裙的小女孩走在一條迴廊裏，不時東張西望。細窄的迴廊中聲音都朦朧得很，她走了好一段路，才發現那只是自己踏在水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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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黯淡無光，幾乎都辨不明方向，但她一點都不覺得害怕，只是照著直覺一直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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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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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漸漸出現了一點幽光。她毫不猶豫地繼續往前，一直到那光源處才停下腳步。眼前不遠處懸浮著一個古老的鐵盒，那盒子不大不小，很不起眼，卻包裹著一層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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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下意識探手向前，一點一點靠近那鐵盒，剛觸碰到外面那層白光時，卻發現那白光燙得很，驀地縮回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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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解地一偏頭，仍然注視著那個盒子，片刻之後，再次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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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白光不再燙手，而是化成了一股暖流，順著她的手指，淌進了她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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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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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個月，夏安兒自覺身體狀況越來越好，便經常在花店裏幫蘭姨忙東忙西。不過一到下午，當暖烘烘的陽光透過窗戶投進店裏，曬在身上的時候，她總是不由得被襲來的睡意打倒，在櫃檯裏托著臉頰打瞌睡。每當這個時候，蘭姨都會走過來拍拍她，讓她回房睡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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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最近蘭姨總感冒，就變成了她自己一個人顧店。這午睡的習慣似乎已經改不過來，時間一到周公就來找她，夏安兒半點抵抗力都沒有，只好乖乖地按時赴約，在店門口掛個「小憩片刻」的木牌後就鎖門上房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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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有些悶熱，夏安兒不想開風扇浪費電，便打開了窗，讓風可以吹進房間。直到黃昏她再醒來時，房間裏的溫度已經降了幾度，夏安兒不禁打了個冷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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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終於有些轉涼的跡象。她窩在床上不想起來，用被單裹好自己的頸項，轉身往窗外望去。麻雀們仍在枝頭嘰嘰喳喳個不停，夏安兒望著麻雀停歇的大樹，卻在想另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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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夢見那個竹林裏的木屋和花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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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起夢，最近的電台節目、電視新聞，還有村裏左鄰右里間其中一件熱切討論的話題，便是事隔多年後，大家在睡覺的時候又開始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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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種説法只適用於大人身上，因為對一些二十歲左右或更小的人來説，做夢是一件前所未有的新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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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夏安兒聽別人談論的都是惡夢，她百思不得其解，卻從來沒有在別人討論這話題的時候發表過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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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多年來培養的習慣，因為她從小就和別人不一樣——她是會做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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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做過的夢太多，夏安兒沒能記住所有夢的內容。但有一點她是肯定的，就是她的夢有壞的，也有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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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母親就叮囑過她，不要跟別人提起自己會做夢這一件事，因為這是一個秘密，是她和母親之間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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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小時候她還問過母親「會不會做夢」這種問題，母親當時笑著對她説：「當然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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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安兒便好奇地瞪圓眼追問：「那媽媽夢見什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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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媽媽想了一番，笑道，「媽媽經常夢見一個很漂亮的地方，那裏有一大片綠油油的竹林，竹林盡頭有一間簡樸的木屋，木屋前種了好多好多不同的花，還有一個會發光的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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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一年前，媽媽去世後的那段時間裏，夏安兒總是想起媽媽説過的這番話。或許是日思夜想的關係，她開始夢見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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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的是，她的夢裏還有四個人，穿得和電視裏的古裝角色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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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他們叫自己做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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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安兒撫著項鍊輕輕一笑，有些得意地自言自語：「我的想像力很不錯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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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翻身上來，坐在床沿感受遲來的暈眩感，後知後覺地再次提醒了自己一番要慢慢起床。等那陣暈眩感過去了，她才稍微整理了一下被單，出發前往蘭姨家蹭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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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兩家就五分鐘的路程，夏安兒到的時候蘭姨還在睡，廚房裏的海叔正手忙腳亂地準備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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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俊和方雅還要一段時間才回家，夏安兒自告奮勇進了廚房要幫忙。她打開了一袋亂七八糟的東西，頓時一臉懵然，側過頭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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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叔，你買這麼多香料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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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叔大汗淋漓地剁著豬肉，朗聲回道：「做你蘭姨的家鄉菜啊！她總吵著要吃，説吃完感冒才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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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國菜的確喜歡下很多香料調味，夏安兒點了點頭後又問：「那我做什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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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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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叔忙裏抽空瞥了夏安兒一眼，視線掃過廚房，指了指放在水槽旁的一籃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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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幫我切點蒜末，然後拿顆青檸榨點汁，那香茅呢幫我拍鬆點切開，還有紅蘿蔔給我切粒吧，切小塊一點。還有，我再想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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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安兒抓住海叔思考的空檔，連忙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擠出討好的笑容道：「海叔你高抬貴手！我先把這些弄好，之後你老人家再給我安排新的工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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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完走到水槽邊，捋起手袖開始處理食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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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叔看著低頭認真地給蒜頭剝皮的夏安兒，欣慰地想：會開玩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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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分工仔細，各自做著手頭上的功夫，也不耽誤聊天。夏安兒手裏拿著一顆青檸在砧板上來回滾，突然好奇地問：「對了海叔，你跟蘭姨是怎樣認識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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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海叔眉毛高高挑起，「不會吧？你蘭姨就沒有嘰嘰喳喳地給你講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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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安兒忍不住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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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是有，不過我只記得蘭姨説是她追的你，其他的沒什麼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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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叔聽罷朗聲大笑：「她傻！是我一開始看中的她，故意在她面前晃來晃去引她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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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安兒調皮地一笑，撒嬌般道：「你再説詳細一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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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叔邊給免治豬肉下調料，邊回味著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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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做工廠那時，每天上班都走同一條路，有一天發現路邊多了一輛推車，上面放了好多花，又香又漂亮，就多看了幾眼。那些花密密麻麻的，我都沒有留意到花後面還蹲著一個人，正伸頭靠過去，想聞聞那些花的味道，猝不及防看見一個女人從花後方站了起來，身上穿著一條碎花裙，花仙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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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時看怔了，人生頭一次知道什麼叫『人比花嬌』。之後就每天打扮得人模狗樣的在那推車面前經過，假裝看花，有錢的時候也買些花，然後和你蘭姨聊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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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咧嘴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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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時講我們的話講得不咸不淡，我就藉故説教她説話，約她出去，但她不肯！後來還是你媽媽看出來了我對你蘭姨有意思，有意無意地製造機會讓我們獨處，撮合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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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叔説著，聲音淡了一些，瞄了夏安兒一眼，卻被夏安兒抓了個正著。她笑著擺了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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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海叔你想説什麼就説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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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叔放心地點點頭，將雞拿出來的時候就聽見鑰匙轉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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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俊和方雅陸續進門，在洗手間洗完手後經過廚房，見到夏安兒的瞬間眼睛都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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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兒姐！你今天這麼早過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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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兒姐，今天身體正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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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句貼心的話都沒海叔的份，他不禁搖了搖頭，一把掐住了砧板上冰鮮雞的脖子傷春悲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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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煮煮，煮個屁！都把我當空氣，鐘點工的待遇都要比我好上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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説完繃著張臉掃了自家兒女一眼，惹得夏安兒又呵呵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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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雅方俊急匆匆地把夏安兒趕出了廚房，戰戰兢兢，身體力行，負荊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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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準備好已經是一個小時後的事。方俊和方雅將海叔努力的成果端上飯桌的時候，被海叔勒令停工的蘭姨還在沙發上煲電話粥。她語氣時而高昂，時而低落，在她旁邊看卡通片的夏安兒都被她一驚一乍的語氣給弄分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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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吧！」蘭姨用她感冒的聲音詫異地驚呼，「她不就住在我們前三條街的街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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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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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安兒見蘭姨露出不安的神情，便調低了電視的聲量，豎起耳朵細聽話筒另一邊傳來的聲音，細細碎碎地撿了幾個詞語，什麼「放學」、「報警」之類的，雖然聽不完整，但也猜到個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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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裏有女孩被綁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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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朵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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