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為了慶祝與瓦西塔伯爵的戰爭勝利,由哈肯伯爵舉辦的宴會——是家宴還是勝利宴?連哈肯伯爵都很難區分——,聯盟內的所有貴族都攜家帶眷的參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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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的貴族同盟,這是相當常見的現象。由於區域經濟於軍事能力的不對等,擁有較少領地的伯爵經常不會是侯爵、公爵這種擁有整個州力量的對手。為了不被這些大領主予取予求,小領主間的貴族同盟的重要性不言可喻——這甚至不是只發生在土地之上,在帝國政策院的貴族議會中,這種聯盟代表的,也是政治力量的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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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西蒙.哈維斯,一位在雪穗州擁有四郡之地的伯爵。老實說,若以帝國官方制定的「帝國領地規範」中,領地的篇章來看,一郡以供養兩千士兵為標。那麼在雪穗州擁有四郡之地,哈維斯家應該是擁有八千士兵。這規模不能算小,但不足以成為當地的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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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哈維斯家族的人有一個很厲害的地方,那就是「生育」——俊美、秀麗,似乎都能作為他們家族的代表象徵,也使得他們更容易建構與其他貴族家族的關係。聯姻是他們最大的武器,無論是嫁到其他家族的女兒,還是入贅或過繼於他家族的兒子,都會因為「原生血脈」的關係,而產生堅固的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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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以家主西蒙為首,聯合了他的血親與姻親,組建了以軍事、經濟為核心的「哈維斯家族聯盟」。如同他的家徽——結實纍纍的葡萄藤『哈維斯之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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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族或許重要,但哈肯伯爵不一定會這麼想。」商會委員會主席凡利.莫爾登,一邊品著手中那杯美味的葡萄酒,隨後說道:「他娶了露德絲.哈維斯,代表他是哈維斯伯爵那數不清的妹夫之一。但撇除這層身分,他們都是領主。而洛克維德這個金礦,哈肯不可能讓給任何人。如今,卻要因為一場與自己無關的戰爭,而放棄這座金山?顯然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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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主席,」一旁,司庫法爾科.貝拉姆斯說道:「事實上我個人認為,不只哈肯伯爵,實際上許多聯盟的外姓家族,都有一些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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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你哈維斯家與瓦西塔家的戰爭,跟著些外姓家族何干呢?不賣瓦西塔那個卑鄙小人問題不大,畢竟他真的蠻令人討厭的。但洛克維德?擁有的財富幾十代都花不完,就算沒有領地了依舊能依靠家族專利過活的公爵家?」說到這裡,主席凡利搖了搖頭,一口飲盡杯中葡萄酒。「哎呀……這鹿苑葡萄酒可真是好東西。倉庫裡還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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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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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些人把所有的鹿苑葡萄酒搬出來,讓領主們好好慶祝一下通過『對洛克維德禁令』的喜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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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即使凡利不情願,但他還是得替他的領主——洛克斯.哈肯伯爵——準備好這些慶祝用的酒水,使他們開懷暢飲。畢竟這是由哈肯伯爵為西蒙.哈維斯伯爵舉辦的勝利宴,作為當地商會代表,他也等同於是半個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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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即使他至始都不看好這樣的禁令,但這並不是他的問題,反而是機會;幾天後,在凡利主席的命令下,法爾科很快的就規劃好了私下與洛克維德公爵交易的方案,並且制定了另一套合約,與那條路徑上的工匠們達成協議——額外替商會準備一批隨時可取的貨物,以月結算。這些錢貝拉姆斯給的很大方,因此工匠都願意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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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沒有任何貨物從商會的倉庫送出,那麼違法交易這件事,就只剩紙面上的訂單問題而已。畢竟,北列克郡距離女神湖只有一小段距離,而女神湖是南北貨物運輸的水陸要道「淚水航線」的起點,也是北方各地貨物運輸的水陸匯聚點,如果北方人不賺這錢,那麼就會被那些南方人賺去,這是凡利不能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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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貝拉姆斯能如此處變不驚的原因之一——他並不懷疑這條暗中的交易路線會被察覺,所以他做好了所有準備。那麼真正的操盤手,是獵手,還是獵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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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年間,與洛克維德家族的交易都非常順利,商會與配合的工匠們都因此賺的盆滿鉢滿。然而,好日子總會到頭。三年後的這一天,剛來到交易所的貝拉姆斯,就被傳喚的會長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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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候該抽手了,」而剛進門,貝拉姆斯就聽到這句話。卻是一派輕鬆,沒有任何的情緒。「哈維斯家已經傳出不滿的聲音,甚至打算與背叛者決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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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的想法呢?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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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變過,」凡利說道:「你見過夏天的屋簷冰柱嗎?反正我是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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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這就去準備。」貝拉姆斯說完,轉頭就要離開。然而凡利又開口說:「你可真卑鄙啊,法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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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拉姆斯停下腳步,說道:「屬下不懂您的意思,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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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直在問我的看法,卻沒跟我說你的看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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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的想法與您相同,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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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要把我推到前線對吧?我可不允許你這樣做。」凡利笑著說道,便拿出一個信封,擺在自己面前的桌上:「你如果不能給我滿意的回答,我會把這封信給你。如果我滿意了,這封信就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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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拉姆斯笑了,這就是他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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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方才,會長您說『夏天的屋簷冰柱』,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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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是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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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上,冰柱也需要合適的條件才會出現。」貝拉姆斯說道:「既然沒有這樣的條件,那為何還需要期待冰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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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會長點了點頭。將那個信封往前一推:「這封信就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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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的相知,讓貝拉姆斯理解到,這是真正的獵手。而他也理解到了,那是真正的獵鷹;那麼,最後的表演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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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好最後的清單,遞交給了出納櫃檯的南希女士,這位十六年經歷的老員工,是可以信任的朋友。隨後,進入倉庫,交給了自己手下總司倉最後的名單。無須言語,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也可以信任。而整個流程之中,貝拉姆斯會有那麼一點感到抱歉的,大概就是那個將要拿到這張清單的人——舒爾茨兄妹。所以,他給他們談了一個很好的運送價格;五十枚金幣,這是沒出州界的運送費用的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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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三年間有接觸到與洛克維德家交易運送工作的商隊,都在貝拉姆斯囑咐南希之下,被刻意遠派到其他遙遠的州去送貨或取貨。至少在預期的風波將到來前,這些人不能留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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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上午分配出貨的工作就完成了。期間雖然有一些麻煩,不過都不是事。午餐之前,貝拉姆斯來到商會後方倉庫的裝載區,目送最後一台鍊金車離開後,接下來就是下午的進貨階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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貝拉姆斯沒有太多的時間,甚至連午飯都沒有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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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如既往地,南希女士帶著一份報表,來到了貝拉姆斯身邊。她說:「貝拉姆斯先生,這是今天的出貨紀錄。」並且將其遞交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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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妳,南希女士。」貝拉姆斯接過了報表,開始仔細翻閱。同時,他也開口問道:「我記得,你已經在商會裡做了很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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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貝拉姆斯先生,我很喜歡這個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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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妳的丈夫——荷希——,也是商會的守倉隊長,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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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貝拉姆斯先生,他是個老實本分的好人。我在這裡遇見了他,而他也只是一個普通守倉人而已。商會對我來說,有很多工作以外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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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這樣嗎?感謝妳的付出,南希女士。」說到這裡,貝拉姆死合上了手中的報表資料,從自己的上衣口袋,拿出了會長凡利送給他的那封信。她說:「妳被開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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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南希則平靜的,接過了信。她笑了笑說:「我知道總有這天的⋯⋯您無需解釋,貝拉姆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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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倉區還缺一個安全倉司,另外,加上入職時,商會承諾的非自願離職賠償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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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荷希有足夠的能力接任這份工作。」說完,南希向貝拉姆斯行了個禮,轉頭就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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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面對維爾薩留,貝拉姆斯可以如此氣盛的根本——事實上,此時反而是維爾薩留懷疑自己做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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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他只能嘆息,將手中的火把丟到一旁。「任何人皆不得破壞商會財產——傳下去,都給我在外面守著,不准讓一個人離開,知道嗎?」說完,這個身經百戰的騎士長,準備面對他此生中最強大的敵人——一個商會司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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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踏入商會交易大廳,維爾薩留順手帶上了門。他說:「我已經展現了我的誠意了,現在你是否可以讓這些工人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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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到這句話,所有的工人開始騷動。「我們要留在這裡!」「貝拉姆斯司庫沒有做錯任何事情!」「我們要保護司庫!」他們如此大喊著,甚至驚動了外面守候著的士兵。只見幾名士兵迅速的撞開了大門,五六位士兵衝入,拔出長劍,圍成一面單薄的人牆保護著維爾薩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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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見到士兵拔劍,工人們更憤怒了。他們開始瘋狂的叫囂,有幾名工人衝上去指著士兵大喊:「你有本事就朝我砍過來!」甚至準備自己往劍上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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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個清脆的彈指聲,現場又歸於平靜。那些激動的工人們,也同時停止了叫囂,緩緩地走回隊伍之中。這一刻,維爾薩留徹底的傻眼了,因為吵雜與寂靜,只消貝拉姆斯高舉右手的一個彈指。『到底要有怎樣的威望,才能做到這種事情?』他不免用袖口擦去額間沁出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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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貝拉姆斯,沒有多理會維爾薩留的行動,只是轉頭對著身邊的總司倉說:「你先帶著兄弟們下去休息,不用管這些士兵,商會明天一早還要靠你們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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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好嗎?司庫大人。」總司倉不安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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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他們是我的客人,帶著兄弟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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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貝拉姆斯那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表情,總司倉也理解了。「都聽到司庫說的了吧?都給我滾回去睡覺!明天還有忙不完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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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總司倉率先離開,然後才是貝拉姆斯周圍的工人們。他們罵罵咧咧的,一邊瞪著那些士兵,一邊往倉庫的方向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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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像要維持臉面似的,維爾薩留大罵到:「你們在幹什麼!我說過讓你們在外面看好的!你們竟然還敢給我拔劍!都給我滾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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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是,騎士長⋯⋯」不等那名士兵說完後,維爾薩留拔出了自己腰際上的劍,直接斬殺了那名士兵。「還要誰要反抗!」他大罵著,額間的冷汗則如瀑布一般宣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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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喘著粗氣,看著剩下的士兵們收起了劍,連同那被斬死的,一同退出大廳。這一刻,他輸的徹底,不是敗於敵人的利刃,也不是敗於凶惡的魔獸,而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商會司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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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貝拉姆斯則緩緩走向維爾薩留,直到距離只剩數步,維爾薩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收劍。「抱歉了,貝拉姆斯司庫,我的下屬們就是這樣沒規矩。」他一邊收劍一邊說到:「血污的地板與毀損的門,明天我會派人送賠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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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需自責,騎士長大人,您也是為了維持秩序而已。」說完,貝拉姆斯退到右側,抬起右手說到:「不如就先到我辦公室裡談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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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打擾了。」維爾薩留點了點頭,並跟隨著貝拉姆斯的步伐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