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仇 - 第二章

「楓，請守護好這把鐮刀。」

黑髮的男人站在暗紅色的火光中，身影與背後燃燒的城牆交織在一起。他的眼神溫柔而堅定，卻隱藏著無法言說的沉重。

楓的手顫抖著，接過金色的鐮刀。這把武器的重量，彷彿將她的靈魂壓碎。

「艾德里克……你要走了嗎？」

她的聲音因壓抑而顫抖，雙眼模糊不清，她知道這是一場夢，她知道艾德里克已經不在了，但她卻無法自拔地沉浸其中，害怕夢境結束的那一刻。

她好想自己的父親，儘管他們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男人低下頭，輕輕撫摸她的髮絲，語氣像平時一樣溫和，卻帶著無法違抗的決絕。

「妳不能依靠我一輩子，妳得長大。妳休息得夠久了。」

不要……我不要……

楓瘋狂地搖著頭，想要說話，卻發現嗓子像被無形的手掐住，發不出聲音。溫熱的淚水滲進刀刃，她的指尖緊緊握住，卻怎麼樣也抓不住眼前的身影。

「答應我，守護地獄族，儘管要獻上生命。」

——不！

耳邊的嗡鳴聲逐漸響起，畫面變得扭曲，記憶將她拖入地獄深處。

她又回到了那一天。

硫磺與鮮血的氣味充滿空氣，戰火燒裂了城牆，斷垣殘壁間，是倒下的戰士與不斷擴散的黑暗。

攻擊來得太快了。

希瑞斯的軍隊宛如黑潮，從內部攻陷了地獄族的防線，殺戮無情地席捲了整座城堡。那不是敵人的入侵，而是來自內部的叛亂。

楓握緊武器，想要迎戰，但她的身體卻無法動彈。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族人倒下，看著城堡的戰士們被逐一斬殺，看著那些曾與她並肩作戰的戰友，如今被敵軍的長劍刺穿喉嚨——

「希瑞斯。」

她的思緒被痛苦與絕望撕裂，場景隨著記憶拉扯，燃燒的王座大廳出現在她的眼前，曾經威嚴肅穆的宮殿，如今滿是屍體與鮮血。

在大廳的中央，兩道身影正對峙著——

希瑞斯與埃德里克。

「希瑞斯！你做了什麼？！」

埃德里克的聲音低沉而嘶啞，鮮血從嘴角滲出，他踉蹌著站穩，雙眼閃爍著難以置信的震怒。

大廳中，火光搖曳，映照著殘破的王座與滿地的屍骸。曾經象徵地獄族榮耀的宮殿，如今只剩下死亡的氣息。鮮血沿著大理石地板蜿蜒，匯聚成一條緩慢流動的暗紅色小溪，無聲地吞噬著過去的一切。

而站在這一切的中心，是一名身披黑甲的男人。

希瑞斯緩步向前，每一步都迴盪在死寂的空氣中，他的長劍在火光下閃爍著殘忍的光芒，劍刃上滴落的血珠，染紅了他腳下的石磚。

他的嘴角緩緩勾起，眼中閃爍著無法壓抑的狂喜，彷彿這一刻，他等了千百年之久。

「艾德里克，你知道嗎？」他的聲音低沉而輕柔，卻帶著瘋狂的顫抖，「我等這一刻太久了。」

「你這個懦夫。」

艾德里克的瞳孔微微收縮，他的手指緊握著劍柄，但傷口的劇痛讓他的動作顯得遲鈍。他知道希瑞斯的野心，也知道他對力量的渴望，可是——

他竟真的將劍刃指向自己的族人？

希瑞斯輕笑著，腳步沒有停頓。他的目光掃過周圍倒下的士兵、燃燒的旗幟，以及那座曾經象徵權威的王座，如今已被血污覆蓋。

「只想著與其他族群和平共存，你可曾想過我們地獄族的榮耀？！」

他猛然舉起長劍，語氣驟然激昂，火光映照在他空洞的瞳孔裡，彷彿燃燒的深淵。

「你把我們的戰士放在哪裡？！」

「你以為我們可以與那些低劣的族群並肩作戰？你以為我們能夠用談判換來未來？不！艾德里克，你一直都錯了！」

他的聲音逐漸激動，冰冷的憎恨與扭曲的狂熱交織成一股無法抑制的怒火。

「我們不該屈服！我們不該退讓！」

「地獄族生來就是統治者，而不是懦弱的談判者！」

埃德里克的指尖微微顫抖，握住劍柄的手因用力過度而泛白。

「希瑞斯。」他咬牙切齒地開口，目光銳利如刃，「你瘋了。」

這不是力量的追求，而是純粹的破壞與征服。他的野心已經吞噬了一切，讓他成為了一個只知毀滅的怪物。

但希瑞斯沒有生氣，他的笑容反而變得更加詭異，他微微俯身，靠近這位曾經的領袖，語氣輕柔，像是與老友訴說著一個不可違抗的事實——

「不，埃德里克。」

「是你，太軟弱了。」

下一瞬，長劍閃爍，直刺而下——

「不！！！」

一聲淒厲的嘶吼響起，像是要撕裂整個世界。

楓的視線被鮮血染紅了。

她瘋狂地掙扎，卻發現自己的手腳被牢牢禁錮在冰冷的地面，無法動彈。魔法的鎖鏈緊緊纏住她的四肢，將她牢牢壓制，讓她連一步都無法向前。

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艾德里克的身影，在她面前倒下。

她的呼吸急促，視線模糊不清，整個世界彷彿都在崩塌。

金色的鐮刀從埃德里克的手中滑落，刀身反射著微弱的光芒，然後重重地摔在血泊中，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

那是她最後一次見到這位曾經帶給她歸屬感的男人。

鮮血沿著大理石緩緩流淌，浸濕了楓的膝蓋，冰冷刺骨。

她的心跳急促，痛苦與絕望撕扯著她的靈魂，回憶與現實交錯在一起，她幾乎無法呼吸。

希瑞斯的笑聲響起，低沉而愉悅，充滿勝利的快感。他站直身軀，抖落劍上的血跡，然後用戲謔的目光俯視著倒在血泊中的埃德里克。

「多麼可悲啊，埃德里克。」

「你以為自己的仁慈能拯救世界，但最終，你連自己都保不住。」

他輕輕地轉過頭，目光落在被鎖鏈束縛的楓身上，嘴角勾起殘忍的笑容。

「怎麼樣？妳的義父為了他的理想而死，這就是妳所相信的未來嗎？」

楓渾身顫抖，瞳孔逐漸失去焦距，視線中只剩下一片血紅色的陰影。

她的靈魂彷彿被烈焰焚燒，痛苦得幾乎無法思考。

這不是未來，這不是她想要的未來！

黑暗吞噬了一切，無聲的咆哮在她的內心翻騰，她的身體在崩潰與瘋狂的邊緣徘徊。

直到——金色的鐮刀微微顫動。

如同回應她的痛苦與憤怒，復仇的火焰在黑暗中點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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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楓猛然睜開雙眼。

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冷涼的觸感緊貼著她的皮膚，視線被詭異的藍色液體覆蓋，她的心臟猛地一縮，雙手本能地揮動，卻發現自己仿佛懸浮在一片深藍的世界中。

她的呼吸變得急促，四周是一層透明的玻璃，像是一個封閉的觀察箱，無論她怎麼掙扎，那層詭異的液體依舊緊緊包圍著她。

這是什麼……？

液體微微波動，沒有讓她窒息，反而帶來一種奇異的舒適感，像是有什麼溫暖的能量滲透進她的血肉。

「傷口？」

楓的手掌顫抖地撫上自己的手臂，那些曾經明顯的刀痕與抓痕，如今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連最深的傷口都平滑如初。然而，當她透過玻璃窗的反射看到自己的面孔時，她的瞳孔微微一縮——

雙眼上的傷痕仍然存在，深深刻印在肌膚上，彷彿命運不願讓她遺忘過去。

「我在哪裡？」楓呢喃著，嘗試從這片液體中站起來，卻感到自己的身體變得異常沉重，像是長時間未曾動彈過，肌肉有些遲鈍。她深吸一口氣，咬緊牙關，一步一步地朝玻璃窗走去。

她抬起手，猛力敲擊著透明的牆面，聲音悶悶地迴盪在狹小的空間裡。

「有人在嗎？！」她大聲喊道，聲音帶著不安與警戒。

沉寂的走廊裡，回應她的，只有冰冷的機械運作聲。然而，就在她即將再度敲擊時，一道腳步聲從遠處靠近——

楓屏住呼吸，看見一道藍色的身影從走廊深處緩緩走來。

那是一名綁著高馬尾的女子，藍色的長髮隨著步伐輕輕晃動，護目鏡的鏡片在冷光下閃爍著淡淡的藍芒，一身潔白的長袍讓她的身形顯得格外俐落。

當她的視線與楓交會的瞬間，她明顯地瞪大了雙眼，驚喜與興奮幾乎掩蓋不住，但她的情緒轉瞬即逝，很快地恢復了冷靜。然而，楓仍然看見了她微微顫抖的雙手。

「嗨！妳終於醒了！」

藍髮女子笑著開口，語氣中帶著明顯的欣喜，但卻不等楓回應，便自顧自地繼續說道：「老實說，我還以為妳撐不過來。妳來到這裡的時候，傷勢可不是一般的嚴重，幾乎快要失血過多死掉了。」

她稍稍停頓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麼，抬手輕輕按下護目鏡側邊的按鈕。

嘩啦——

觀察箱內的藍色液體開始迅速排出，從四周的排水孔流走，漸漸露出光滑的金屬地板。楓微微顫抖了一下，感受到空氣重新包圍身體的冷意，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手臂。

藍髮女子像是對這一切習以為常，淡淡地點了點頭，眼神掃視著楓的身體：「看起來很成功，傷口完全癒合了。」

她的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語氣帶著幾分自豪：「這些藍色液體可是我獨創的試驗品，能夠加速身體恢復，不過………」

她聳了聳肩，輕輕推了推護目鏡，「有沒有副作用，我還不確定。」

她的語氣雖然輕快，但楓卻感覺到一股異樣的寒意順著脊椎爬上來。她皺起眉，猛地拍掉肩膀上殘留的藍色液體，戒備地後退一步，琥珀色的雙眼微微瞇起。

「妳怎麼能這麼做？！天知道我會不會多長出一隻手！」她憤怒地低吼，語氣中帶著幾分警惕。

然而，她的心底深處，卻湧上一股複雜的情緒。

她應該對這個女人感到憤怒才對，但她無法否認，自己現在能夠站在這裡，全都是因為對方。

如果不是她，自己……恐怕早已死去。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壓下內心的情緒，低聲開口：「……謝謝妳。」

藍髮女子挑了挑眉，嘴角的笑意似乎更深了些，「這才對嘛。」

她的雙手交叉抱胸，語氣帶著幾分玩味，「妳還欠我一次測試結果呢，等妳適應完之後，記得告訴我有沒有副作用。」

楓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但心裡的警戒卻稍稍鬆懈了一些。她看向眼前的藍髮女子，心底升起一絲疑問——

這個女人，到底是敵人，還是盟友？

「現在可以放我出去了吧？」她低聲問道，目光掃向藍髮女子。

對方還抱著手臂站在玻璃窗外，似乎在觀察她的一舉一動，聽見她的話後，笑了笑，慢條斯理地按下一旁的控制台。

「慢慢來，我可不希望妳突然倒下去。」

伴隨著電子鎖的解鎖聲，觀察箱前方的一道隱藏門滑開，冷空氣順勢湧入，帶來一股無機質的消毒氣味。楓踏出觀察箱，腳底接觸到堅硬的金屬地板，冰涼的觸感讓她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走廊兩旁是一道道重金屬製成的鐵門，每一道門上都鑲嵌著層層防護裝置，紅色的安全光束來回掃描著環境，這裡的防護比她想像中的更加森嚴。

這裡究竟是哪裡？

「終於能走動了吧？感覺如何？」藍髮女子抬起頭，打量著她，語氣輕快得不像是在進行人體實驗，而是在進行一場普通的交談。

楓沒回答，她只是警惕地掃視四周，最後將目光落回對方身上：「妳是誰？這裡是哪裡？」

藍髮女子笑了笑，輕輕推了推護目鏡，語氣隨意道：「哦，對了，還沒自我介紹呢。」

她優雅地伸出手：「艾爾瑪，終界族的科學家。」

楓沒有握住那隻手，她只是冷冷地盯著她，眉頭微蹙：「終界族……？」

她腦中迅速搜尋這個名字，終界族——這個與地獄族交界的種族，以科技與理性聞名，他們不像地獄族以武力稱霸，也不像人族善於適應環境，而是憑藉著先進的科技，築起了一道道堅不可摧的壁壘，將自己隔離在冷硬的城邦內。

這裡是終界族的領地？

「別這麼防備嘛。」艾爾瑪聳了聳肩，語氣帶著一絲無奈，「妳是昏迷的狀態被送到這裡來的，既然現在醒了，那也代表我的治療系統沒問題。」

「誰送我來的？」楓警惕地問。

艾爾瑪聳了聳肩：「這個嘛……我們的戰士從邊境發現了妳，當時妳已經奄奄一息，血都快流乾了，連那把金色鐮刀也被染成了紅色。」

楓的呼吸微微一滯。

金色鐮刀……？

她猛然低頭，環顧四周，卻沒看到那把熟悉的武器，她的表情頓時冷了下來，語氣也變得凌厲：「我的鐮刀呢？」

艾爾瑪的嘴角微微勾起，像是預料到她會這麼問，語氣依舊輕鬆：「哦，那東西很危險，我先替妳保管了。」

「還給我。」

「等妳確保自己不會拿來砍我，我會考慮的。」艾爾瑪歪著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眼底卻閃過一絲興味，「別這麼敵視我，楓，妳現在可是在終界族的領地，這裡的規則，跟妳們地獄族可不一樣。」

楓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她知道自己現在的處境並不好——身處異族領地，武器被奪，傷雖然痊癒，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甚至還不知道希瑞斯現在的動向。

她必須冷靜。

楓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壓下怒火，然後直視著艾爾瑪：「妳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

艾爾瑪笑了，摘下護目鏡，露出一雙聰慧而帶著計算意味的眼睛。

「很簡單——」

「我想知道，能夠撐過這麼嚴重傷勢的人，究竟是怎麼活下來的。」

她向前一步，微微傾身，語氣帶著濃厚的好奇：「妳身上的能量異常穩定，這在地獄族可不多見。楓，妳知道嗎？妳的恢復速度，遠比普通人要快得多。」

楓的身體微微僵硬了一瞬。

「我沒有異常。」她冷冷地回答，目光沉了下來。

但艾爾瑪只是輕笑：「那就讓我們來驗證看看吧。」

她伸出手，指向走廊深處：「走吧，有人想見妳。」

楓跟著艾爾瑪穿過一道又一道拱門，每一道門都由亮紫色藤蔓與白色結晶交錯而成，彷彿將她們引向某個未知的神秘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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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她踏入終界女皇的城堡時，映入眼簾的是一條漫長而純白的走廊，水晶吊燈整齊地懸掛在天花板上，潔淨無暇的地板反射著微光，整個空間透露著秩序與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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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裡瀰漫著一股清新而涼爽的氣息，這與地獄族的煙霧瀰漫、岩漿翻滾的環境形成了強烈對比，讓楓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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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習慣了地獄城堡的黑曜石牆壁與燃燒的火焰，那些堅固、陰暗、充滿壓迫感的環境才是她熟悉的。可是這裡——

太乾淨了，乾淨得讓她感到不安。

楓的雙手被一股不知名的藍色光束控制住，雖然行動受限，但她仍然毫不畏懼艾爾瑪會做什麼——

艾爾瑪走在她的前方，動作熟練地開啟一道又一道電子鎖大門。

每一道門都配備著複雜的光學掃描、能量感應與基因識別系統，這種極端高科技的設計，讓楓心底微微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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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界族，真的像艾德里克說的那麼「落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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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記得埃德里克曾經說過：「終界族的社會冰冷又缺乏人性，我寧願在競技場上戰十個回合，也不願回到終界一次。」

但現在她親眼所見的，與埃德里克描述的截然不同。

當她還沉浸在這場認知衝擊時，艾爾瑪停下腳步，抬起右手。

楓的目光敏銳地捕捉到艾爾瑪手腕上的電子裝置，正當她要開口詢問，艾爾瑪便將手環靠近大門旁的一個銀色機械裝置——

那是一個長著圓形藍光「眼睛」的金屬方塊，機械眼迅速掃描過艾爾瑪的手環，隨後發出兩聲短促的嗶嗶聲。

大門隨即無聲無息地打開。

「哇，怎麼做到的？」楓不禁低聲自語，這種科技對她而言完全陌生。

艾爾瑪的嘴角微微上揚，聽得一清二楚，語氣帶著幾分得意：「這是高科技社會產物，叫做「移動空間」

「移動……空間？」楓皺眉，顯然不太能理解這個概念。

然而，當她踏進這個銀白色金屬打造的封閉空間，並看見一整面通透的落地窗時，她的疑惑轉變成了警惕。

艾爾瑪輕輕點了幾下控制面板，下一秒，視野外的景象迅速向上移動，讓楓下意識地退後一步。

「等等，為什麼外面的風景會動？！」楓驚慌地說道，條件反射地想要握緊鐮刀，卻發現武器已經被沒收，手掌因此微微冒出冷汗。

艾爾瑪瞥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意加深：「第一次坐電梯嗎？果然，地獄族真的像米蘭達說的一樣落後。」

「妳說誰落後？！」楓剛想反駁，卻在聽見「米蘭達」這個名字時，硬生生頓住。

米蘭達——終界族的女皇。

艾爾瑪看著她變化的神情，輕輕地推了推護目鏡，語氣意味深長：「之後再跟妳解釋這些科技，現在到了，記得禮貌一點。」

電梯門緩緩打開，一座金碧輝煌的王座映入眼簾。

整個房間充滿了通透的自然光，巨大的落地窗讓人一眼望見整個終界族城市，白色與銀色交錯的建築群在陽光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輝，這裡與地獄族的暗黑熔岩世界形成了極端的對比。

而王座上，一名女子正靜靜地坐著，等著她。

那名女子穿著黑色帽T，簡單的裝束卻無法掩蓋她強大的氣場。紫色長髮如瀑般垂落，紫色的雙眼宛如深邃的星辰，帶著神秘而高貴的氣息。

楓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這就是終界女皇？

這跟我想像中的霸主完全不一樣……

如果不是她那與眾不同的氣場，楓甚至無法將她與傳說中的終界統治者聯繫起來。

「艾爾瑪，謝謝妳帶她來，接下來請讓我們單獨談談。」

米蘭達輕輕點頭，艾爾瑪隨即撤去控制楓的機械光束，沒有再多說一句話，轉身走出房間。

大門關閉，房間內只剩下她們兩人。

楓握緊拳頭，語氣不帶一絲敬意：「好極了，我是來被處決的嗎？」

米蘭達從王座上站起，慢慢地走向楓，嘴角勾起一絲淡淡的微笑：「不，我不會像希瑞斯一樣浪費人才，我可是聽過妳的事蹟的。」

她的語氣平靜，卻帶著某種讓人難以忽視的威懾力。

「艾德里克曾經告訴過我，妳擁有無與倫比的天賦與毅力，當時我就知道，總有一天，我會親眼見到妳。」

她走到落地窗前，俯瞰著整個終界族的繁榮城市，語氣中帶著一絲遺憾：「很抱歉，我們會在這樣的情況下見面。」

楓的眼神一凜，往後轉身，緊盯著米蘭達的背影：「妳怎麼知道希瑞斯掌權了？」

米蘭達沒有回頭，只是輕輕嘆息了一聲：「我們有簽訂和平協議，如果協議簽署人因事故或他殺死亡，終界族便會收到消息，和平協議會立即解除。」

她轉頭看向楓，眼神沉靜而堅定：「這是為了防止新上任的族長利用協議發動突襲，但顯然，希瑞斯不在乎這些條約。他想要的，是統治整個世界。」

「所以，我們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她微微一頓，語氣低柔而意味深長：「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妳會想見一個人。」

楓的心跳微微加快。

……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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楓跟著米蘭達，穿越終界城市，來到了一處遺世獨立的山坡。

這裡不像人界那般繁華，也沒有地獄族的烈焰與黑曜石，反而是一片廣闊的訓練場——空曠而莊嚴，只有一座壯觀的神廟與一排整齊擺放的高級武器架，不遠處的沙地上還懸掛著數個訓練用的專用沙包。

楓的目光在這片空間中掃視，她一眼便認出了這裡的用途。

「這是你們的訓練場？」她低聲問道，目光閃過一絲熟悉感。

「沒錯。霍爾！有人想見你！」米蘭達站在神廟前，高聲喊道。

霍爾？

這個名字讓楓的心跳猛然一頓。

霍爾不是已經被放逐了嗎？

楓的呼吸有些急促，她記得——霍爾是她的導師，也是地獄族曾經的首席戰鬥官，他不僅將她訓練成真正的戰士，還在她受欺辱時挺身而出。

但在希瑞斯掌權後，他成為第一個被清算的人。

因為霍爾是埃德里克的義兄弟。

「什麼事，女皇大人？」

一道沉穩的聲音從神廟內傳來，緊接著，一名身形挺拔的黑髮男子從神廟的大門走了出來。

楓一眼就認出了他。

他的右眼曾被滾燙的岩漿灼傷，那道深刻的傷痕，是當年他被敵方戰士俘虜時留下的——當時他差點被斬首，而埃德里克為了救他，曾不惜向敵方做出讓步。

但霍爾卻始終不滿，因為他不願看見埃德里克為了和平而低聲下氣。

如今，他站在楓的面前，依舊堅定如昔，卻多了一絲滄桑。

「楓！」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穿透了整個訓練場。

楓再也無法壓抑自己的情緒。

她毫不猶豫地朝著霍爾衝去，狠狠地抱住了這個曾經守護她的男人。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她的聲音顫抖，眼淚不受控制地滑落。

她經歷了太多背叛與失去，她親眼看見帶自己長大的王與軍師死於希瑞斯的陰謀，而她卻無能為力。

「我救不了你們對不起，我真的很抱歉……」

霍爾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拭去她的眼淚。

「楓，妳的眼睛……是希瑞斯做的嗎？」

他的目光沉痛地落在她雙眼上的傷痕，那道痕跡彷彿是她所遭受屈辱的證明。

楓幾乎忘了這件事。

但現在，那雙琥珀色的眼睛裡，已經沒有了純粹的光芒，只有被刻上復仇與仇恨的印記。

然而，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她還沒失去一切。

「米蘭達，我不是說過，別再帶地獄族的人回來了嗎？」

一道冷漠的女聲從神廟大門後響起。

楓抬起頭，看見一名金髮女子緩步走來，她的身材窈窕，但那雙深邃的藍色瞳孔銳利如刃，語氣中滿是無奈與不耐煩。

楓第一眼就覺得這女人討人厭。

「珊，我以為妳能理解，我們需要善待人才。」米蘭達語氣平靜，但目光銳利，「希瑞斯已經掌控了地獄族的一半領土，如果他們成功消滅所有敵人，妳覺得他會停手嗎？」

米蘭達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無法違抗的壓迫力，讓整片空地都沉寂了一瞬。

然而，珊仍然冷笑：「等地獄族打到我們這裡，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反過來背刺我們？這也許是希瑞斯的計謀，讓我們自願接納他們的間諜。」

楓的臉色瞬間變得難看。

「我們才不會那麼卑鄙！」她怒吼，身體的怒火幾乎要將她點燃。

希瑞斯曾經用「叛國罪」陷害她，現在又要讓她背負這種莫須有的罪名嗎？！

珊冷笑：「你們的君王可不是用什麼光榮的方式上任的。」

「妳這傢伙！」

楓猛然伸出手，金色鐮刀瞬間飛起，被她牢牢握住，刀尖直指珊的脖頸！

一旁的霍爾立刻伸手按住楓的手柄，靠近她的耳邊，低聲說了一句話。

「別讓他們覺得我們是野獸。」

楓的呼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最後她狠狠地收回鐮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但她知道，她已經記住了這個女人的名字——珊。

突如其來的騷動，吸引了訓練場的其他戰士。

「這是要打架嗎？我奉陪到底！」

一道充滿挑釁的聲音響起，一名棕髮男子大步踏出，額頭上纏著白色布巾，強壯的手臂幾乎要撐破衣袖，眼神中滿是自信與輕蔑。

霍爾掃了他一眼，露出一抹厭惡：「凱爾……這傢伙還是這麼吵。」

「來就來！終界族也就只會虛張聲勢。」楓冷笑，雙手交叉抱胸，站在原地不為所動。

米蘭達微微一笑，眼中閃過一絲計算的意味：「也許一場友誼賽能讓我們雙方建立更多信任。」

楓聽到這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些人真是天真，他們還沒見識過她的實力……

凱爾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笑容，猛地擺開架勢，雙手緊握長矛，下一瞬——

他爆發出驚人的速度，長矛化作一道破空的閃光，直指楓的心臟！

然而——

楓根本沒有動。

她只是緩緩地舉起右手，指尖微微一勾，刹那間，一道金色的光影閃過。

「什麼？！」

凱爾的長矛驟然停下——不，是被某種可怕的力量給擋住了！

在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下，一把金色的巨大鐮刀憑空飛起，呼嘯著在楓的身邊旋轉一圈，刀鋒擦過凱爾的手臂，留下了一道淺淺的傷痕。

鮮血慢慢滲出，而金色鐮刀則在空中盤旋了一圈後，像是聽從召喚一般，穩穩地落入楓的掌心。

「你太慢了。」

她的聲音冰冷，眼神中沒有一絲畏懼，只有獵食者俯視獵物般的冷漠。

「你……！」凱爾咬緊牙關，感覺到莫大的羞辱。他憤怒地揮舞長矛，猛地向楓橫掃而去！

但楓只是輕輕側身，金色的鐮刀以詭異的角度滑過她的手腕，化作一抹金色的殘影，朝著凱爾的脖頸逼近！

凱爾大驚失色，連忙舉起長矛格擋，卻發現——

鐮刀消失了？！

不，不是消失——它從另一側襲來！

「什麼——？！」

凱爾根本來不及反應，下一瞬，金色的刀刃已經精準地貼在他的頸側，微微施力，劃開一道淺淺的血痕。

「嘶……！」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氣。

戰士們瞪大眼睛，望著這詭異的一幕，沒人看清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知道，在眨眼之間，楓已經完全掌控了整場戰鬥。

凱爾的身體僵住，他甚至還保持著揮矛的姿勢，但長矛的另一端已經無力地垂下。

因為——他輸了。

金色鐮刀抵在他的頸側，而他的武器卻再也無法動彈。

楓冷笑，聲音裡帶著戲謔：「還要繼續嗎？還是你已經知道誰才是這裡真正的戰神了？」

凱爾的喉嚨滾動了一下，額上滲出了冷汗。

他想要反擊，但理智告訴他，如果他再動一下……這把鐮刀就不會只留下淺淺的傷痕了。

「……我認輸。」

話音剛落，楓手腕一轉，金色的鐮刀如同狂風般旋轉，瞬間收回她的掌中，地面被刀氣劃出一道淺淺的裂痕。

她獲勝了。

然而，訓練場上的氣氛卻異常沉重。

終界族的戰士們不約而同地握緊了武器，他們雖然沒有說話，但臉上滿是不甘與敵意——他們原以為能壓制這名地獄族的戰士，沒想到……

她強得讓人畏懼。

站在神廟高處的珊臉色鐵青，雙拳微微收緊，顯然對這場比試的結果十分不滿。而米蘭達則輕輕笑了笑，似乎對這樣的發展並不感到意外。

霍爾走上前，拍了拍楓的肩膀，語氣帶著一絲自豪：「果然，還是我的徒兒。」

楓輕哼了一聲，將鐮刀在空中轉了一圈，然後將其插回地面，抬頭看向米蘭達。

「這場比試應該足夠讓終界族閉嘴了吧？」她語氣不屑，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挑釁。

米蘭達笑了笑，語氣意味深長：「或許吧……不過，這也意味著，你接下來會有更大的挑戰。」

她微微轉身，望向身旁的珊：「既然楓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實力，那麼，她就歸妳指揮吧。」

「什麼？！」

楓猛然轉頭，看向珊，而珊的表情更是瞬間變得陰沉：「……女皇，你在開玩笑嗎？」

「這不是玩笑。」米蘭達語氣平靜，「如果我們要聯手對抗希瑞斯，那就必須讓她融入終界族，而妳，是最適合指導她的人。」

珊咬緊牙關，臉色難看得像吞了一整塊生肉：「她剛剛才削掉了我副手的一隻耳朵！你讓我指導她？」

「如果妳能讓她服從，那才是真正的能力。」米蘭達微微一笑，「畢竟，我們現在沒時間浪費了。」

楓冷笑，雙手抱胸：「行啊，我倒要看看，這位首席戰鬥官有什麼能耐讓我服從。」

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然後深吸一口氣，轉身對霍爾說：「帶她去住處，明天月亮升起前，讓她到廣場集合。」

說完，她甩袖而去，消失在神廟中。

楓看著她的背影，輕輕地哼了一聲，然後低頭擦拭著金色的鐮刀。

她不打算聽從任何人。

但如果這場戰爭真的能讓她親手撕碎希瑞斯的王座……

那麼，她就暫時留下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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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霍爾。」

楓抱著一套乾淨的替換衣物，走回木屋當中。夜色深沉，微風輕輕拂過，帶著終界族特有的清冷氣息，與地獄炙熱、硫磺瀰漫的空氣截然不同。

「早點睡，明天穿輕鬆一點。」

霍爾站在門口，看著這個曾經瘦弱、不被任何人看好的女孩，如今已經成為戰場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戰神。他伸手摸了摸楓的頭髮，手掌帶著一絲溫度，像是某種久違的慰藉。

楓微微點頭，看著霍爾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黑暗中。

她關上門，換好衣服後，便直接倒在床上。然而，疲憊的身體卻無法讓她入眠，心底的思緒依舊翻騰不休。

一切變得太快了。

她曾經熟悉的一切，都在希瑞斯奪權的那一天崩塌。

她閉上眼睛，記憶的漩渦開始將她拉回那個久遠而殘酷的過去。

她的本名，不是楓，而是——茉伊拉（Moira）。

在希臘語中，這個名字代表著「命運」。

但她從來不認為自己與「命運」有什麼關係，因為她的生命從一開始就被殘忍地操縱著。

她出生於一個信仰狂熱的時代，當時的世界正陷入獵巫行動的血腥狂潮——許多無辜的女性因宗教審判被燒死、絞死，或當眾處刑，以「女巫」之名被冠上所有的罪行。

而她的母親，便是其中之一。

她的母親在生下她後的第二天便被處死，被懷疑擁有邪惡的異能，成為教會的犧牲品。

她的父親呢？

那個應該保護她、撫養她長大的男人，卻在她十九歲的時候，為了金錢和權力，將她出賣給那些審判官。

楓永遠忘不了那一天——她被關在骯髒的牢籠裡，父親站在審判官的身旁，冷漠地與他們交涉著自己的「報酬」。

「她的血統特殊，據說她的母親曾夢見惡魔降臨這樣的孩子，你們應該會有興趣吧？」

「你說的沒錯，這確實是個很棒的實驗樣本。」

那時的她瘦弱無力，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命運被擺佈。

她恨透了那些利用謊言操控世界的人，恨透了這些為了權力和利益不擇手段的偽君子。

但她沒有選擇屈服。

當夜幕降臨，她悄悄地跟蹤了一名男子——一個當時還未成為地獄族王者的年輕戰士。

艾德里克。

那一晚，她成功跟著埃德里克逃出了人界，闖入了殘酷無比的地獄領域。

當時的她，還只是個營養不良、瘦小的女孩，站在一群高大、兇猛的地獄戰士中間，顯得格格不入。

她記得，當她第一次站在地獄族的訓練場時，所有人都用譏笑的目光看著她。

「她？這個弱不禁風的小東西，竟然想加入戰神軍隊？」

「連風吹過都會倒的人，還想學怎麼戰鬥？」

在所有人看來，這名人族女孩根本不可能成為戰士，她只是個活不過三天的小可憐蟲。

然而，只有兩個人例外——艾德里克與霍爾。

他們不僅沒有阻止她，還選擇教導她，保護她不受欺負，甚至在她一次次被擊倒、受傷時，依然堅持讓她站起來繼續戰鬥。

「用你的仇恨與不甘，鍛造成鋼鐵之刃。」

「別讓任何人決定你的命運，除了你自己。」

她記住了這些話，也記住了那段痛苦卻讓她脫胎換骨的歲月。

她熬過了最殘酷的訓練，熬過了戰場上的無數生死關頭，最後，當她斬殺一名地獄最強的鬥士時所有人都閉嘴了。

那一天，她獲得了「戰神」的稱號。

然而，她沒有預見到希瑞斯的野心。

當豺狼盤踞王座時，第一個被犧牲的便是艾德里克。

那一日，希瑞斯攻破地獄的最後一道防線——但這場戰爭並非突如其來，而是經過精心策劃的陰謀。

艾德里克死在希瑞斯的刀下，而希瑞斯當上了地獄族的領袖，隨即展開大清洗。

「寧可錯殺一百位強而有力的戰士，也不要放過任何一個可能背叛我的人。」

希瑞斯的聲音仍然迴盪在楓的腦海裡，冰冷、殘酷。

霍爾成為第一個被放逐的戰神——他被折磨、焚燒，最後被丟進深淵之中。

無數戰友被處決，甚至屍骨無存。

而楓，被留下來當作「最後的娛樂」。

她被拖入競技場，被迫與其他戰神廝殺，被視為希瑞斯的「壓軸戲碼」，用來展示他對力量的掌控。

最後，她被扔進深淵——那個所有人族與地獄族都恐懼的絕境，一旦落入其中，就只能在無盡的黑暗中孤獨地死去。

但她活了下來。

她從深淵回來了。

現在，她站在終界族的土地上，站在那些自以為能控制她的人面前，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營養不良、被父親出賣的少女了。

她回來，是為了奪回一切，為了讓希瑞斯付出代價。

楓睜開眼，視線回到熟悉的木屋天花板。

繁榮的終界城市，與她所經歷的一切形成鮮明對比，這裡不是地獄，不是人界，這裡的一切都超乎她的想像。

但這已經不重要了。

她現在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復仇。

楓閉上眼睛，這次，她終於沉入了真正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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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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