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義的形式 - 12 心想事成

內容警告：有兒童虐待、詳細的屍體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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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一大早，陳宣厚因為聯絡不到李辰泱而有些心焦。他其實不很清楚李辰泱的家庭情況，也許是和他哥哥一家在一起？

初二依舊音訊全無，怕他重病不起已經想去按門鈴了；到初三時終於收到回音。

李辰泱沒像以前一則則回應訊息，而是直接打了語音電話過來，劈頭就嘰哩呱啦說了一通初一凌晨上山初二下山累到昏迷的過程。

說話間他附上了一張自己和帳篷的合照。他比想像中更上相，照片上看起來英俊無比，瞇著眼睛微笑，勝利手勢的指尖還戳在臉頰上帶著一絲傻氣，讓陳宣厚看了不禁笑出來。

這個角度像是有人幫他拍的，而且還是他會流露自然笑容的對象。陳宣厚內心一動，忍不住問：「你和朋友去？」

「對啊，葉明綸還有我乾爸乾媽。」

「這是什麼組合？」

「乾爸乾媽就是他爸媽。」李辰泱在電話那頭聲音還很雀躍：「冬季露營比想像中好玩耶，你去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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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到半夜手機哀嚎著沒電才掛了電話。陳宣厚躺在床上看著照片，心裡癢癢的。這是他第一次傳來露臉的照片，罵了自己一聲變態，手指按下下載，並立刻設為兩人的聊天背景。

不禁開始暗中較勁，李辰泱大過年的都願意和朋友一家出遊，他也想邀李辰泱出去玩。

於是隔天陳宣厚也直接打電話給李辰泱，並約定元宵節上山看天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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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春節期間麥子沒有開門的替代方案，兩人像二三十年前的國中生一樣每天打電話，有時還講到李辰泱睡著。

陳宣厚感覺自己的希望越來越大，張羅了整天的行程，並親自開車來到他家。

站在社區樓下的李辰泱穿著一件黑色毛呢大衣，質感柔軟的圍巾和他的頭髮隨風飄起；看見他的車便小跑上前，臉被冷風吹得紅紅的。

陳宣厚用指背在他的顴骨碰了碰：「怎麼穿這麼少？」

「你穿得也很少。」李辰泱繫上安全帶，側過頭閉起眼睛，讓他的手溫暖自己的臉。

陳宣厚輕輕摩挲他的臉頰，徹底溫暖之後才依依不捨放下手，駛出道路：「我在很冷的地方待太久了，不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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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傍晚，天燈鎮已經滿滿都是人潮，零星「偷跑」的天燈也開始飄向空中。陳宣厚大老遠就停下車，帶著李辰泱向一處小山坡上走。

面前出現一個落差比較大的台階，他率先踏上，回頭朝李辰泱伸出手，李辰泱也毫不猶豫握住。

上了台階，前方是一片鋪裝平坦的道路，陳宣厚卻沒有放開手，隔著李辰泱的手套牽著他。李辰泱也沒收回手，他們的指尖勾纏在一起，走向遠方亮著暖色燈籠的小店。

老闆是位有點年紀的婦女，她在戶外擺了幾張長桌擺滿材料，正在教其他顧客組裝天燈。李辰泱被陳宣推著直接入座，老闆笑著過來打招呼，遞上紙筆墨水：「要寫什麼慢慢想，想好再開始做。」

陳宣厚奮筆疾書，李辰泱想破腦袋，最後從範例裡抄了「平平安安」四個大字。

「要寫名字，神明才知道要保佑誰。」陳宣厚見他完成，搶先在他的紙寫上自己的名字。

「欸，掉下來被撿到很丟臉。」

「我挑過材料，會燒完的。」陳宣厚朝他微笑。

像是印證這句話，身後有一組顧客發出驚呼，他們的天燈剛飄上去就燒了起來，沒多久就燒得只剩一點點灰，被風吹散。

「這樣也算放天燈？」

「如果神明在天上，祂應該收到了吧。」

他的說法很浪漫，李辰泱忍不住也抬頭望著天空。還未到集體施放的時間，只有幾盞在星空中越飄越遠，光點不知不覺隱沒，就像真的被拿走了一樣。

他拿起筆，在陳宣厚的簽名旁寫下自己的名字，又補上了一個陳宣厚不認識的名字。

「李庭安？」

「我姪女就叫安安。」李辰泱指著他寫的「安安」二字，拿出手機拍了張照，隨即傳給備註哥哥的聯絡人。

「你跟你哥感情真的很好。」陳宣厚笑了笑，並沒有介意他在他們兩人的名字旁寫了其他人的。

「唔，還好吧。」李辰泱拉過陳宣厚的那張紙，準備簽名時才看清他寫了什麼。

「身體健康、心想事成？」他斜過眼看陳宣厚。寫半天他就寫了這個？

「畢竟我也算是⋯⋯什麼都有了。」陳宣厚抬起手，還不等他做什麼，一陣風吹過來。李辰泱趴下去護著紙，而陳宣厚則是掀起外套下襬蓋在李辰泱肩上。

「⋯⋯謝謝。」李辰泱不著痕跡地鑽出外套，在「身體健康」下龍飛鳳舞簽下自己的名字。

他也許有些畫圖的天賦，但手工能力值完全是負數，黏了半天戳破好幾處，最後還是老闆和陳宣厚一起動手才成功固定在架子上，點火時還險些沒辦法充氣升空。

忙半天它總算鼓成天燈的樣子，成功飄出幾公尺，搖搖晃晃擦過樹梢，慢慢變成天上的一顆星。

「走，去那邊看。」看不見自己的天燈後，陳宣厚又拉起李辰泱的手，帶著他到觀景平台邊。

山坡下是放天燈活動的主要會場，已經充滿一片焰色，就等著時間一到同時放飛。

「好壯觀。」即使首都離天燈鎮不遠、甚至為了辦案來過，李辰泱也從未親眼見過百盞天燈從這裡同時離地飛起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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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宣厚也看得入迷，某時某刻卻自絕景移開視線，看著李辰泱。他的眼眸被燈火搖曳著如一汪水潭，冷峻的眉眼也融化成一灘水般柔軟。

他心裡也化成一片，想起方才陣風時他並沒有躲開自己的擁抱，大著膽子將雙手放上李辰泱的肩膀，隨著天燈升空慢慢向下滑，將他摟在懷裡。

李辰泱動了動身體，反而被抱得更緊。但他也沒有說話，任憑陳宣厚被風吹得冰冰的耳釘貼在自己臉頰上。

「李辰泱⋯⋯」他在他耳邊輕聲喚道。他的態度令陳宣厚感到這是絕無僅有的機會，一手按著他的臉頰，讓他側過臉。

吻因為李辰泱快速撇開頭而落在了臉頰上，沿著腰側鑽入大衣裡的手也被他握住，堅定地拿出來。

「你說你知道我的意思。」陳宣厚的呼吸變得有些重：「我的願望，不可以實現嗎？」

「但我也說我不能給你承諾。」李辰泱輕輕推開他，眼神在夜色下仍鋒利而清澈：「而且你說你『什麼都有了』。」

陳宣厚不死心拉著他的手：「不必給我承諾也沒關係，我只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我還沒準備好。」李辰泱率先別開視線：「也許永遠不會準備好。」

陳宣厚扣住他的指縫：「我可以等你。」

「不用等我。」李辰泱沒有抽回手，也沒有看他：「而且老實說，你也沒準備好給我承諾，對不對？」

「但我知道我會。」他又嘗試靠近了些，聲音與氣息發自喉嚨底部，像是連心都掏出來一樣。

「我喜歡現在這樣。」李辰泱退開幾公分，靠在他的肩膀上，帶著手套的指尖摩挲著他的手：「先這樣，好嗎？」

最後的光芒消失，黑夜重新佔領整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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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一直押著吳寅生，到帶著花瓣的雨染濕了地面，李辰泱也沒能找到他與楊莘莘自殺的確切關聯。除了罪證確鑿能夠起訴的幾項罪名，其他只能交給社會輿情⋯⋯儘管他自己也被制裁了，針對楊莘莘自殺案，有不少對司法制度、還有檢察官失望的言論跑到眼前。

最後一次見到盧又正，少年眉眼間的陰鬱散去不少，手中提著一袋零食和畫筆顏料。

「我等等要去看莘莘，她喜歡這個牌子。」他將一張明信片大小的畫遞給李辰泱，露出靦腆的笑容：「前幾天做了一個夢，醒來就趕快把它畫下來，就想⋯⋯應該送給你。」

李辰泱接過，是一幅水彩畫。連外行的他都看得出來，盧又正的畫技顯然沒有楊莘莘高超；但灑在夜空上的鹽粒如他的心意，自一個小小的點，擴散成一整片星空。

畫面中央是兩個剪影，他們牽著手，前方夜空中是碩大的明月。月亮上貼了鋁箔紙，像是一面鏡子，模糊地映照出李辰泱的倒影。

「⋯⋯很漂亮。」李辰泱依然說不出什麼感悟，某些念頭例如鹽與淚、月和鏡都稍縱即逝，到了嘴邊只剩漂亮。

「直到最近我才想明白，莘莘那樣說不是要製造我的罪惡，她只是⋯⋯喜歡著喜歡的人，也讓我知道，有人這樣愛著我。」盧又正低下頭，語氣愧疚中又有些懷念：「檢察官，莘莘是個很好、很溫暖的人，你為她做夠多了，她一定希望你不要自責。」

李辰泱點頭，想起了清晨裡崩潰大哭的那人，指尖撫過那輪明月和兩個人影，低聲說：「祝你⋯⋯身體健康，心想事成。」

也許看出他是硬擠出這兩句的，盧又正笑了，笑得像個少年，與他揮手告別。

那笑容還有些許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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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辰泱來到麥子，店裡卻意外地人非常多。

「你坐，等我一下。」陳宣厚從吧檯裡面朝他揮揮手，隨即又埋頭在排成一列的點餐單上。

「我有點趕時間，外帶吧。」既然沒空說話，也沒必要特地留下來。李辰泱看了看錶，等等還得去搜索，等他把這些單消化完畢，自己也該遲到了。

陳宣厚朝他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從櫃子拿出李辰泱專用的保溫杯：「好，再聊。」

李辰泱提著保溫杯，在一棟老式的三層樓民宅外下車。門前已經停了警車，幾名鑑識人員正在待命，連劉省予和大隊長都在。而老周正從他身後的另一輛車上下來，他突然有股不祥的預感。

見李辰泱想進屋，鑑識人員拿來裝備，表情欲言又止：「檢座，裡面⋯⋯發現了屍體。」

「李檢，你帶著食物？」劉省予走過來拿走防護服，沒有直入正題。

「咖啡而已。」李辰泱這才發現他無意中把保溫瓶一起帶下車了。

「放我們車上吧，建議你先別喝。」劉省予難得沒嬉皮笑臉，親自幫他穿上防護服，帶著他、老周和一隊鑑識人員進屋。

這是樁從詐欺車手又牽扯到毒品的案外案，搜索房屋一般來說是交給警方，李辰泱只是翻著卷時，感覺內心有點不安，才親自來到現場。

民宅裡被隔成十幾間房間，一上樓梯走到其中一間套房門口，李辰泱就聞到那股熟悉的、卻比冰存過濃重成百上千倍的⋯⋯屍臭味。兩名鑑識人員在浴室的門邊蹲下開始拍照，看來這就是氣味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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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浴缸裡蓄著三十公分左右的水位，已經呈現黑褐色，一隻小小的腳掛在浴缸邊緣，小腿上成片的瘀血不知是生前還是死後造成，腳趾縫間已爬滿了蛆蟲。

老周走在李辰泱前面，擋住了大部分的畫面。

他想親自過來，就是因為那對通緝犯夫妻有個孩子正在領補助——老周緩緩從他們之間移開，李辰泱才看清了與那隻腳相連的其他部分。

除了水與空氣交界處腐爛得厲害，泡在水裡的部分堪稱完整，卻很難說是一個人的樣子，全身赤裸，連男孩女孩都一時看不出來。

老周仔細紀錄外觀，回頭看一眼，發現李辰泱站在身後一言不發。他提醒道：「要拿出來了。」

「好。」李辰泱讓開空間。

悶熱的浴室讓那孩子幾乎一碰就碎，就算他們非常小心移動，還是脫落了一部分皮肉。放在塑膠布上時，一整群的蒼蠅和蛆蟲自腳部的腐爛處湧出。

正好看見這幕的李辰泱，站在幾步外也跟著踉蹌一下。劉省予趕緊扶住他：「你還行嗎？」

李辰泱沒應，死死瞪著那堆落在地上亂爬蠕動的蟲子，就算穿著防護衣，還是像在自己的皮膚上爬一樣，全身泛起噁心的酥麻感。

那是個男孩⋯⋯

老周檢查完尚稱完整的部分，親自為那孩子拉上了屍袋拉鍊。

鑑識人員蹲低身體，小心地提起來。那袋子小小的，連成人的一半都不到，裝的同樣是一條生命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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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屋外，老周似乎也有些不忍，斷斷續續報告著大體情況。而李辰泱聽見他的聲音，進到腦中只嗡嗡不停迴盪，轟隆轟隆地完全聽不進一個字。

死去的人會幸福嗎？那他是否也該死在那個午後死去——一股混合著潮濕霉味和殘餘屍臭的氣味竄入鼻腔，李辰泱突然開始咳嗽，伴隨著劇烈的乾嘔，他扶著牆跪伏下去，大口喘息著卻吸不到空氣；將要窒息時，胃裡剩餘不多的東西終於被反出來，吐進及時遞上的塑膠袋裡。

「李檢⋯⋯李辰泱！」劉省予又喊了好幾聲，充斥李辰泱耳裡的噪聲才漸漸小了下去。

「抱歉大家，請重新報告一次。」接過劉省予拿來的衛生紙，李辰泱擦擦嘴角，看似恢復鎮定，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不太好。

「檢座先休息一下吧，裡面不通風，不舒服很正常。」老周寬慰道，推著他慢慢走去上風處坐下。

多年來他陪李辰泱驗屍好幾次，一起辦過屍體狀況比這次還慘、味道更恐怖的也不是沒有，看過燒成炭的、碾成碎片的、被捅成篩網的、漂在河裡的黏在地上的男女老少⋯⋯多數時候他都非常冷靜，唯獨這個泡死在浴缸裡幾天無人聞問的孩子讓他過度反應。

他的臉色慘白，比起驚嚇，更像是被什麼東西刺激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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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驚心動魄更可怕的是永遠處理不完的雞毛蒜皮，離開後李辰泱照例去大型宮廟繞了一圈、回家洗了衣服洗了澡。稍加平復後又開車趕回辦公室，發現李清林正在清空私人物品。

她看見李辰泱，微微一笑：「明天之後，這裡就不用再分大李檢小李檢了。」

「對噢，妳要去當主任了。」李辰泱走過去幫忙整理：「一直沒碰到妳，來不及跟妳說恭喜。」

「謝謝。」李清林把夾在隔板上的卡片一張張收拾起來：「我也要恭喜，你升二審*一定沒有問題。」

李辰泱愣了一下，才想起他的確有申請調任到高等檢察署。

「啊好懷念，你記得天殊講壇嗎？」李清林打斷他的思緒，遞給他一張明信片：「那時候你剛進首都地檢，一口氣破了兩個大案，我們都在說你是不是什麼漫畫主角。」

他看了眼卡片，內容是某位天殊講壇的前信徒的感謝。由於天殊講壇一案牽扯出的案件實在太多，李清林當時也加入專案小組，他們因此相識，並有了大小李檢的綽號。

「都是我的任性，造成大家困擾了。」

當初李辰泱手上還有導演家暴案與一連串案外案，想到那段一天睡不到兩小時的日子，他暗自發誓再也不這麼做——儘管前幾天他還是熬了夜。

李清林搖頭：「別想太多，能一起把案件辦好，大家都很高興。你現在還會被騷擾嗎？」

「偶爾，不影響。」李辰泱回憶著最近的騷擾還在幾個月前，也只是趁他抵達公司時，朝他喊兩句口號就跑走的程度。

「你自己要小心。」李清林看著他，眉眼間充滿關心和憂心：「怨恨是會累積的。」

「我知道，謝謝學姊。妳更要小心，他們不大敢對我一個大男人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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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李清林，新的檢察官要幾天後才會來，他突然不想待在這個陌生又冷清到不行的辦公室。把該趕的進度趕完，在關店後才來到麥子。

「今天很晚喔。」陳宣厚送上溫水。

李辰泱吸了吸鼻子：「你在等我嗎？」

陳宣厚笑了笑，從冰箱拿出還很新鮮的蛋糕：「當然。」

李辰泱看著乾濕分明、散發淡淡甜香的蛋糕舉起叉子，又放下來。

「對不起，今天沒胃口。」

「沒關係，我吃掉就好，明天再做新鮮的給你。」陳宣厚拿回蛋糕，一口塞進嘴巴。

李辰泱沉默幾秒，搖搖頭：「或許最近都不會有胃口。」

「又感冒了嗎？」

李辰泱沒答，前言不對後語：「中午怎麼那麼多人？」

「前陣子有一個網紅咖啡師來拍片，上片之後就⋯⋯」陳宣厚擦擦嘴，泡了一杯花草茶遞給李辰泱。

「是喔？恭喜。」李辰泱對網紅生態一無所知，只覺得應該是好事。

陳宣厚無奈地笑了一下：「我只怕你以後來，都沒空和你聊天了。」

「我最近也會很忙。你就抓緊機會好好擴展⋯⋯」

說話間李辰泱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他只看一眼，輕聲說了句抱歉就立刻接起來。

聽筒那頭傳出一聲震天價響的：「二哥！」

如果化為文字，那聲哥的後面至少要加十個全形驚嘆號。陳宣厚看見他按死音量鍵到完全靜音，才重新打開放在耳邊：「喂？」

幾句對話之後，李辰泱扶著額，眉頭皺得越來越深，講到最後他的語氣非常無奈：「沒有錢住飯店？需要多少⋯⋯算了，你先來我家。要去接你嗎？」

掛斷電話，陳宣厚總覺得這對話內容十分熟悉：「詐騙集團？」

「是我弟。他說遇到租屋糾紛，現在突然沒地方住。」

「你還有弟弟？」

李辰泱點頭，起身穿上外套：「抱歉，等等不能去看電影了，我很不放心他。」

「我一起去吧，看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兩人回到地檢署，開著李辰泱的車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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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兄弟以外他從沒提過其他親人，緩緩駛出車道後，陳宣厚搭話：「我只見過你哥，你家是三兄弟？」

「嗯，我是老二。」李辰泱停紅燈時才應：「我們各自都差好幾歲，我可以說是哥哥帶大的。」

「難怪你和哥這麼親。所以弟弟也是你帶的？」你爸媽在幹嘛？陳宣厚吞下後半句。

「不算是，他是老么⋯⋯家裡寵，所以他遇到事情比較不會處理。」他說到家裡時頓了一下。

雖然他這麼說，但光從二話不說開車去接就看得出來，他也是寵的一員。

在路邊停好車，兩人走向人行道上大包小包坐在行李箱上的壯男。李辰泱喊一聲：「李辰佑！」

「嗚嗚嗚二哥！」他從地上跳起來，似乎知道自己的噸位，才沒有直接撲向他哥。

李辰泱看著堆滿半個人行道的行李皺起眉：「別佔用人行道，先搬上車我再聽你說。」

李辰佑點點頭，看見跟上來的陳宣厚劈頭就問：「你新男友？」

「朋友。」李辰泱不假思索回答，拍了一下李辰佑的腦袋：「沒禮貌，人家特地來幫你的。」

這聲朋友令陳宣厚微妙地有些落寞，隨即又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們。他不禁佩服這個問句，「新」和「男友」兩個詞就包含了他先前試探半天的事情。

「你好你好，很謝謝你⋯⋯」後知後覺自己不小心讓哥哥出櫃的李辰佑「啊」了一聲，還好哥哥沒反應。

「快一點，大箱的堆下面。」李辰泱面無表情指揮著。

陳宣厚抬起一個紙箱，發現裡面裝的東西他也很熟悉。邊納悶為什麼要帶一箱專業廚具，邊不著痕跡地打量起李辰佑。

他從照片上看過李辰泱的哥哥李辰偉。兩兄弟外表都是優雅冷靜的類型，李辰偉又更纖瘦一些，和這個穿著帽T棉褲、比陳宣厚還高、身材圓潤、又哭又笑傻乎乎的男生幾乎沒有相似處。

剩最後一個行李箱躺在路邊，李辰泱嘗試搬起來時左手滑了一下，被陳宣厚及時擋住才沒有砸到腳。

他放好東西趕緊抓著李辰泱的左手，發現從手腕到指尖都在顫抖。

「差點砸到你，抱歉。」他輕輕抽回手，皺著眉按著腕部：「先去吃飯吧，你們應該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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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審：第二審級，即高等檢察署。地檢署檢察官需申請後經檢察官人事審議委員會提名、法務部長圈選確定調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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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註：存稿緊張，下週開始兩週更新，歡迎養肥再殺，謝謝一直閱讀到這邊的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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