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黑溜溜的迷思果,被咬了幾口流出了紅色的汁液,甜膩的香味令人反胃。
三男二女的宮僕眼神失焦,對我們視而不見,陶醉在各自的幻象中,時而大笑,時而慢舞,好不快樂,不一會兒,幾人竟在地上睡著了。
「他們慘了,現在快活,醒來就要受罰。」小禾幸災樂禍地道。
木木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她嘟起嘴別開臉,彎腰撿起了一顆迷思果審視起來。「這果不知是什麼味道的。」
「妳不是又想吃吧?」木木嘆了口氣。
小禾沒有回應木木,只是一動不動的盯著迷思果,緩緩的將果送入口中。
我連忙搶了她手中的果掉在地上,正想喝罵她,抬眼卻見她的雙眸已然全黑。
「木木⋯⋯」,我轉頭望向在小禾幾步之遙的木木,他如木偶般毫無情緒的一口一口的吃著迷思果,雙目也全黑。
魔氣?神界怎會有麼氣?
小禾不知哪來的蠻力,一手將我推倒,撿起了地上被踩爛的迷思果整個塞到嘴裏,用力的咀嚼。
「木木、小禾!」
兩人對我的叫喚沒有反應,跪在地上不停的往嘴裏塞迷思果。
這讓我憶起在幻海的石凡也曾被魔氣纏繞,後來跌到海裏方才清醒。
我以手刀劈向小禾後頸想擊暈她,她卻只顧著吃,沒有暈倒。
我心裏著急,嘗試使用靈力,五指金光驟現,卻又馬上熄滅,試了好幾次都是如此,無法用上靈力。
正當我不知如何是好時,迷思果樹竟有黑氣緩緩的自根部飄出來,籠罩著整棵樹,綠葉變黑繼而枯萎,樹幹變黑彎曲乾枯,不過瞬間整棵樹在黑氣之下萎縮,變成了地上的一堆黑土。
我還沒有從回過神來,之前昏睡的宮僕宮婢爬了起來,雙目全黑。他們與小禾及木木一起的走向我。
我一步一步的退後,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小禾等身後的黑土堆猛然鼓起成一個小山丘,緊接著一聲巨響,黑土堆炸裂,土塊砸中三名宮婢,倒伏在地。
山丘的黑色塵土漫天飛揚,小禾等眾還是無動於衷,繼續向我緩緩的走來。
濃厚的塵土中驟然閃出一黑影奔向我,我凝目一看,忍不住尖叫起來,是一隻荒原大陸的凶獸,全身灰黑的毛髮,體型與成年的虎差不多,但最令人驚異的是,是有九個像狼的頭和九條尾,赫然是蠪蛭。
九個頭表情各異,蠕動不休,但每一對灰瞳都盯著我看,目露凶光,不懷好意。
我咬牙迅速轉身,拔腿往岸邊跑去,沿途路經不少果樹,很多宮僕正在探摘鮮果,只聞尖叫聲連連,我無暇理會,只管往岸邊跑,眼看牠就快追上來,我邊跑邊變回貓身,這樣才能跑得更快。
好不容易總算跑到岸邊,就見負責點算的宮婢還來不及反應,目定口呆的盯著我身後的凶獸。
我變成了貓也說不出話來,只能嘶喊一聲提醒她快跑,便率先跳上了一艘小舟之上,馬上變回原身,用靈力驅動小舟離岸,其他宮婢宮僕見狀也紛紛上小舟離岸,有幾名宮僕向蠪蛭射出光箭,卻在岸邊消融。
九個頭上下左右各自張望,然後九顆頭一起緊緊的盯著我,灰眸沉淀,中間的頭大聲嘶吼一聲,便跳進水裏游向了我。
蠪蛭下水後,九顆頭一起大吼,海上的小舟都被巨大氣勁吹翻了,我也被吹下去水。
沿途在水中掙扎的宮婢,被蠪蛭其中一個頭一口咬斷了脖子,然後叼起了屍身,九顆頭爭相分食,將屍身扯個稀爛,血肉橫飛。
四處的婢僕見狀尖叫再起,各自在水中逃命,有些神力較高的,會禦風而行的,率先升到半空,對蠪蛭射出光箭,但被其輕易的躲開,反而九顆頭中的一頭張嘴射出一道紅火,將在天空的宮僕燒焦,掉到海中。
宮婢宮僕大多神力低微,這時看到反抗無用,只能奮力逃走,他們重新將小舟反回來坐上去,有些禦風而逃,海上與半空到處都是飄飄身影。
蠪蛭再一次將目光鎖定我,因為小舟翻倒,我又不諳水性,只能張開結界在水中飄浮,其後站在一艘反轉了的小舟上,再以靈力推動小舟回西天門。
只是蠪蛭水性極佳,竟然很快的追到了我,張嘴噴火,燒了我的小舟,我跳到另一艘小舟上,那宮婢嚇了一跳,驚恐的望著我,怕我將凶獸引來,竟自行跳下了水。
我手凝金光球,不停的射向蠪蛭,擊中牠幾個頭,但似乎惹得牠更為生氣,嘩一聲大叫,再次加快速度衝向我,牠從水中躍起,竟一下就躍到我的小舟之上,一頭咬進了我的右肩膀,痛楚難當,我立即慘叫一聲,同時五指凝金光爪,往牠其中一隻頭劃去,牠哀嚎一聲,但卻仍然緊咬著我肩膀不放。
我被牠叼在嘴中,牠在海上散落的小舟上一蹤一躍,竟是在回菩提島。
最後一躍,眼看就要躍到岸上,霎時間面前出現了一道金色磚牆,蠪蛭在半空之中,衝勢猶在,躲避不及,九顆頭撞上了金磚牆上,而我被其中一把嘴叼著,首當其衝的撞過去,蠪蛭龐大的身軀再壓過來,登時眼冒金星,全身骨骼被撞碎似的,最後軟綿綿的與蠪蛭一起墮進海中。
蠪蛭雖受撞擊,但在墮海之時,還不忙伸出三顆頭想把我叼起來,我舉起沒受傷的左肩,朝牠近距離射出閃耀金光,九隻頭顱被耀眼金光弄得暫時失明,而暈乎乎的我垂下手,等著被冰涼的海水包圍。
所有動作都在一息之間發生,我還沒來得反應,卻已掉進一道溫暖的懷抱之中。
昇曦湛藍的雙目凝重的掃視了我的左肩,嘴唇抿緊用神力替我簡單的療傷止痛後道:「妳先留在這裏,我去對付那隻怪獸。」
他將我放到岸邊。
我還是不清楚發生什麼事,下意識的點點頭。
昇曦霍然轉身躍到海裏,他在海面上行走如履平地,此時蠪蛭已經被四道四磚牆困住,在水中瘋狂掙扎,九顆頭一起向金磚牆射出橘色火焰。
天空中,穿著無袖的赤金袈裟的洛英,左手緊握金色偃月刀,右手結法印,唸誦咒語。
九顆頭顱停止噴火,卻同時發出嘶吼之聲,轟耳欲聾,金磚牆頃刻粉碎。
以凶獸為中心的海水湧出一圈又一圈白頭浪,在海上的逃生的婢僕的小舟再一次翻側。
在半空中的洛英耳朵滲血,白頭浪來到昇曦腳下卻復又波平無紋,此時他並指一揮,海上暴風突起,昇曦黑髮飛揚,剛爬上小舟的宮僕又再次掉到海中,四道水龍捲猛然出現在蠪蛭四方,阻擋牠游向岸邊的路徑。
蠪蛭的九顆頭四處張望,首次露出怯懦的神情,昇曦在虛空中再次悠悠一揮,四道水龍捲併合一起,將凶獸卷到水龍捲中。
同時,在半空中的洛英拿出了我西境見過的流蘇金環,置於半空中快速旋轉,虛空中形成了金光入口,是荒原大陸的入口,水龍捲移到入口驟然消失,露出了在半空中如喪家敗犬的凶獸,九顆頭垂下,灰瞳或閉或開,但已經失去了戰鬥力,接著洛英大喝一聲,牠便被吸入金光入口處,入口瞬速消失,這一次他們沒有跟著一起回荒原大陸。
昇曦跑到我跟前單膝跪下,橫抱起我道:「我帶妳去找秋瀾醫治。」接著急急的禦風而起,卻起飛不了。
「菩提島不能用任何術法。」我小聲的提醒。
他尷尬的望了我一眼道:「我忘了。」
他走出菩提島,便禦風而飛。
洛英飛到他旁問道:「你去哪裏?」
「我帶她去療傷。」
「小妖的傷不足為患,先處理這裏,天后娘娘的壽辰要緊。」洛英冷冷的掃視了我一眼。
昇曦狀甚為難,他是緊張我,卻又不想違抗軍紀。
我輕輕拉一下他的衣襟,微笑道:「洛英神將說得對,我只是輕傷。」
昇曦的臉沉了下來,「他剛才施放金磚牆,差點把妳也撞個粉身碎骨。」
「我現在不是沒事嘛,你別瞎操心了。」
他凝望了我良久,才道:「那妳先在菩提島休息一下,我處理完這邊的事,便送妳去療傷。」
他飛回菩提島,小心翼翼的將我放在一棵樹下。
剛才從半空之中俯瞰小島,才發現有多棵果樹被撞斷,果林中斷樹七橫八竪躺在地上,滿目蒼夷。
渾身酸痛,我懶洋洋的背靠著樹背,新一批的婢僕急匆匆的提著藍子上岸,看來天后娘娘的壽辰耽誤不得,穿著盔甲的神兵也陸續上岸,抬起一些受傷的婢僕到我附近,看著人影穿梭不停,我疲憊的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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