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陳健範是十分期待假期的,因為他並不喜歡上學,可這次寒假卻變得如此漫長,他有種自己不再是放假前的陳健範了,可他看著鏡子裏的陳健範又說不出有什麼不同。老媽不斷催促他出門跟姐姐一起去學校,仿佛老爸這個人從來不存在一樣。寒假裏老媽還怪他在大年三十前把端著的碗打破,說她千叮萬囑咐不能打破東西否則會不吉利,可陳健範手中的碗偏偏就自個自殺了,隨後老爸就出事了,老媽打著他吼著為什麼要打破碗時,他無法理解一個破碗跟老爸的死到底有什麼關係,這些迷信都讓他十分厭惡老家的傳統思想。當老媽告訴他們不能跟別人說老爸死掉的事後,他就更不想上學了,老媽的警告讓他生怕別人知道自己老爸死掉後會發生什麼重大的危機,可是老媽一把把他推出門非得讓他去上學。陳健範萬般不願意地跟在姐姐後,從前都是老爸帶著他,如今卻換成姐姐,他竟開始懷念跟老爸兩人不說話走在路上的日子。大姐跟二姐在一旁喋喋不休地說著些什麼,他壓根不想去聽。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svZDTlEwq
步入課室,所有人都跟上學期一樣,課室也還是那間課室,不少同學都在興奮地吹捧自己去了哪裏玩,坐陳健范前面的秦宜跟一旁的黃怡芊哭訴自己整個暑假都在被迫練琴,而坐他後面的班長李鐘全則跟鄭凱龍討論著新遊戲,大家的討論只讓陳健範覺得吵,他把頭靠在書桌上,剛在走廊時又碰見鄭國宇,現在每次遇到鄭國宇都沒有好事,可明明錯的是鄭國宇,他也不懂鄭國宇為何總是目帶怒光地看著他,他真懷疑他們到底是不是有一起玩過遊戲。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gedIKsEP2
「你怎麼了?」陳健範的同桌羅安用手肘頂了頂他的手。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GB8GBltI2
「沒什麼。」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Y3F1JltNH
羅安見陳健范完全沒有想要問她假期去哪玩的意欲,頓時也失去了興致,自個跑去找霍雲娥聊天。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zxiVADc1C
新的班主任叫李昊鏨,陳健範抬頭看了一眼班主任在黑板寫下的名字,完全不知道鏨字怎麼念,不過下一秒班主任做自我介紹時陳健範差點笑出聲來,班主任那有點口音的普通話讀出來後名字就成了「你好贊」, 陳健範才感覺到自己恢復了點血色。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bHRHzYXmE
「奇怪,我們之前的班主任呢?」這回輪到陳健範用手頂回羅安。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OOwvlO2Og
「你幹嘛開小差,老師不是都說了張老師不回來了嗎?」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8LZGtMcTm
好一句不回來,陳健範呆若木雞地看著羅安,羅安以為自己的臉髒了,立刻用手擦了兩把,可陳健範依舊一動不動的看著她,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嘟囔著讓陳健範別再盯著她。陳健範眨了眨眼,他不想再有人不回來了,他開始環顧班裏的同學,還是那班人,雖然有許多人也沒怎麼跟他講過話,但幸好一個也不缺。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7yyCRgbQnk
放學時大姐被老媽派來接他跟妹妹回家,也不知道她為何會知道陳健范的新班主任是李昊鏨,大姐拖著陳健範的手告訴他要好好用功讀書,說李昊鏨是個好老師,她也曾是李老師的學生,陳健範抬頭看了一眼大姐,恰好抓到她一閃而過羡慕的眼神。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w8rXbiYbV
老爸走後,大姐就成了老媽的二把手,陳健范不知道大姐是否還想要讀書,但大姐也的確沒考上大學,剛剛她所流露出來的眼神陳健範又讀不懂了。然而她並不是太喜歡大姐,已成年的大姐什麼都要管,甚至連開家長會也是她去,許多年後他才聽到「三年一代溝」,他跟大姐間整整相差了十歲,早已不止三個溝那麼簡單,更何況大姐還長得很著急,當她帶著小妹出去時,還曾被人誤會那是她女兒。他早已受不了大姐一路上的碎碎念,更何況他覺得自己九歲已經是准大人了,跟老媽要求幾次不用接送自己可以上學後,老媽終於答應了。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GuavuJfjq2
一個人走在路上漸漸地成為陳健範的日常,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有時間重新跟天空上那些雲邂逅,沿途總能看見同樣系著紅領巾的學生,某些時候他也想沖上去問對方名字來交個朋友,可是他又覺得這樣做好像很奇怪。除了與白雲為伴,他也會在路上哼著「魔動王」(即光能使者)或「忍者亂太郎 」的粵語版主題曲,雖然他五音不全,又或者追著到處可見的蜻蜓。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ETPCzaJxrd
「喂,你在幹嘛?」這句似曾相似的話讓陳健範石化了,他轉過頭卻見到一小男生朝他走了過來,他那嘴角上揚的臉忽然有點點失望,他還以為是蘇蓬蓬感冒了。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B74hvL4MC
「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D7m9fIo38
陳健範猛然抬頭,那眼神就跟他在地上撿到錢一樣,他使勁地點了點頭,小男生疑惑地看著他,也笑了。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rGHTi5LAP
「我叫潘志淳,我們同班呢?你叫陳健範對吧?」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dy3XjydA9
系著紅領巾的潘志淳一臉肥嘟嘟的樣子,還剪了個蘑菇頭,讓陳健範忍不住想笑,不過他竟沒想到原來在班裏也會有人留意到他的存在,當潘志淳告訴他他們同班時,他甚至有點慚愧自己並不知道對方叫什麼名字。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5TXk9EzQwp
潘志淳問起陳健範怎麼沒跟鄭國宇一起玩的事,陳健範只是淡淡地表示沒感情了(這句話是他無意間聽到大姐跟一男生說的)。鄭國宇偷竊一事上一任班主任只是召了鄭國宇的父母到學校,低調地處理,因此其他同學並不知道詳情,從外人看只覺得他們吵架了。不過這種事在他們當中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今天跟誰玩誰就是朋友。陳健範開始裝傻也問潘志淳一些問題,才得知他原來住秦宜家附近,每天都會坐2路車在陳健範家附近下車,之前跟秦宜一起上學也總會遇到他跟鄭國宇。等跟潘志淳回到課室時,他才得知原來他是鄭凱龍的同桌,放學時的確有看到秦宜跟潘志淳在2路車站等車。陳健范看著秦宜跟潘志淳的背影,才發現原來自己所留意的事情太少了,他決定開始好好觀察。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9FTV64Yzv
跟醫院只有一條馬路之隔的小學,總會發生學生翻牆然後被鐵管劃傷,又或者過馬路不小心而被車撞到然後被抬去醫院的學生,在老媽的洗腦下陳健範也覺得學校開在醫院對面確實不怎麼吉祥,可偏偏潘志淳喜歡跑去醫院後面的草坪抓蟋蟀,每次穿過醫院大堂,他都會覺得那刺鼻的消毒水多吸一口他也會化成星星,潘志淳倒是一臉無所謂,但每次穿梭在草坪中,他都能看到潘志淳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ZQ6EaG5d8
縱然現在有大姐幫老媽的忙,可是那些電話也還是會不斷地在中午打來,老媽每次接完電話後,就得放下手中的碗,讓他們自個先吃,陳健範並不是太瞭解老媽到底是在做什麼生意,只知道開學後老媽就越來越忙,忙到連飯也沒得吃,他有點開心因為老媽最近少了打他們,但又有點不開心因為老媽好久都沒帶他去公園玩了。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TJFOV9PIAQ
曾經的週末老媽還會偶爾帶他去兒童公園逛逛,他開始懷念門口那只碩大的唐老鴨,趁著老媽不在他撥通了潘志淳家的電話,本想問他有沒有興趣去兒童公園,當然他不會告訴潘志淳其實他是想去看唐老鴨,可是潘志淳並沒有答應,而是把他叫去自己家玩。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ytX4EZY6C
依著潘志淳的指示,陳健范總算找到潘志淳的住處,「叮咚!」他伸手剛好可以夠得著門鈴,開門的卻不是潘志淳而是一女人,陳健範以為自己按錯門鈴,剛要轉身走時那女人叫住他並開了門給他,剛被女人擋住陳健范並沒有看到潘志淳,可當他邁進潘志淳的家門後,他開始後悔了。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PTc2oE7zcg
那女人身後竟然是正在哭泣的潘志淳,陳健範愣了一下,瞬間猜到那是潘志淳的媽媽,可是這種時候他還真是來得不是時候,整個氣氛尷尬到要死,陳健範覺得這場景就是課本中總說的空氣凝住了的感覺,潘志淳都快成淚人了,潘志淳低著頭也不敢看陳健範。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VPXtIswQMc
「阿姨好。」陳健範呆若木雞許久後才反應過來小聲地說,試圖緩解這奇怪的氣氛。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oFNMBbiALM
「你是志淳的同學吧,你叫什麼名?家裏都有什麼人?你父母是做什麼工作的?……」潘志淳的媽媽像要查他戶口似的,陳健範再一次受到驚嚇,看了看眼前的女人,她臉上竟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陳健範那弱小的心靈差點就被嚇毀掉,他不禁覺得潘志淳的老媽也太恐怖了點,以至於後來他告誡潘志淳如果要叫他去家裏玩,那潘志淳一定要確認潘志淳的媽媽不在他才敢去。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lavqABcngq
「要不要喝湯?阿姨給你盛一碗?」一口氣炮轟完陳健范後,潘志淳的媽媽竟然露出詭異的笑容問他,陳健範趕緊搖了搖頭。潘志淳尷尬地看了一眼陳健范,讓陳健範先到他房間等他。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M4ikuE3eXm
潘志淳的房間很明亮,窗臺前竟然放著一部電腦,陳健範不禁被那電腦吸引住,徑直地走了過去。相比他自己還要跟姐姐及妹妹擠在同一間房裏,他開始有點羡慕潘志淳可以擁有自己的房間,視線一直無法離開電腦,卻又生怕潘志淳剛好在這時候進來,他低頭忍住不看電腦卻瞅見桌上攤開的日記本。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0KfIlvF2wm
「媽媽總將我反鎖在家裏,不讓我出去……我討厭弟弟……」摘自潘志淳的日記。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fNx7CUetZw
雖然陳健範只是匆匆地瞥見那幾個字,但他已經知道潘志淳哭的原因,幸好他及時坐在床邊,否則就被剛進來的潘志淳發現了,畢竟看別人的日記是不光彩的事,他連忙在心裏撫慰自己他是無意看到的。潘志淳抹幹了眼淚,可雙眼還是透著血絲,他苦笑著問陳健範要不要玩電腦,一邊迅速地把日記本合起來。陳健范明明很想玩,但空蕩蕩的房間裏誰也沒再說一句話,陳健範很想安慰潘志淳,可是那些話就一直卡在他喉嚨裏,讓他十分難受。直至許多年後,他一直都無法忘記這個畫面,他總在想說當初有好好地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他也許就能幫到潘志淳了。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hnAO7xlM1H
男同學跟男同學玩耍,還要被查戶口陳健範還是第一次遇到,他一直以為這種事只會發生在女同學身上。他曾聽秦宜說她爸爸管她管得很嚴,有一次李鐘全打電話給她只不過是因為班級問題,她老爸也是查戶口式把李鐘全狠狠地審問了一番。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rTcemtuhZb
如日記所說的一樣,潘志淳一放學就得回家,鄭凱龍曾問過他要不要去遊戲廳,都被他一一推掉了。幸好陳健范跟潘志淳的家離得不遠,週末一沒事陳健範就會跑去潘志淳玩,潘志淳家除了有電腦外還有他最喜歡的 Game Boy,他們誰也沒再提起過那天的事,陳健範每次出發前也會打電話確認潘志淳的媽媽不在他才前往。
1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yEaXfgWpj
與鄭國宇不同的是,潘志淳讓陳健範覺得跟他呆在一起挺好的,雖然他跟鄭國宇也是在一起玩遊戲,但他還是更喜歡潘志淳多點,他覺得朋友兩字用在潘志淳身上才是對的。
ns18.222.218.204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