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有夢，請君來！ - 第一段：枉然閣中萬般事，如虛似幻本非真02 | Pena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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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段：枉然閣中萬般事，如虛似幻本非真02

北府店小二

Mar 30, 2025

12

7 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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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騎著破舊的偉士牌摩托車，後座載著陳老師，穿過市區鑽進一條藏在深山裡的小路。彼時是正中午，日頭最大時，所有影子都分外堅硬，幸而狂風迎面撲來，稍稍緩解了炎熱。

　　一路顛顛簸簸，好不容易抵達目的地──一幢幾乎要與周圍林木合為一體的古老建築，馬頭飛簷、紅磚青瓦，表面盤滿樹葉和紫色小花，門楣上方掛著黑底金字的匾額，書曰「枉然閣」。

　　巨大的銅環對開門緊閉，左右兩尊石獅比人還大，雙目如炬正對前方，站在旁邊莫名有種被審視的壓迫感。

　　「嗬！您還有這人脈呢！可以呀！」

　　陳老師讚嘆道，明明沒走路，他卻似乎很累的樣子，靠在機車上搖扇子。

　　「沒有啦，也不算我的人脈……是我老闆以前說過，關於做夢的事來這裡準沒錯。」

　　記得是我剛被騙去當助手的時候，老闆偷偷把名片塞給我。

　　「我想你應該還不習慣有陰陽眼的生活，晚上沒睡好吧？要是做惡夢的話就到枉然閣去，他們是陽間首屈一指的解夢機構，政府立案品質保證，報我名字，第一次免費唷！」

　　但不知是我太缺心眼還是內心堅強，基本沒做什麼惡夢，天天被鬼嚇也照樣一覺到天亮，名片早就搞不見了。幸好當時我有把地址存在手機裡，不曉得過去這麼多年，首次免錢的承諾還算不算數。

　　我不想在陳老師面前表現得太過生澀，裝出懂行的樣子，拉起沉重的銅環敲了兩下門。

　　「來者──」

　　「何人──」

　　下個瞬間，左右兩側分別傳來洪亮的聲音，我倆張望了下，緩緩抬頭。

　　見鬼了，說話的居然是那兩尊石獅子！

　　全身由岩石所造，照理說無法改變姿勢的石獅，竟轉過頭來，用沒有瞳孔的石灰色眼珠子注視著我們。

　　「石、石頭在講話！」我被嚇得險些跌倒。

　　左邊腳下躺著小獅子的母獅子說：「閣主──有令。」

　　右邊踩著繡球的公獅子說：「不得──擅入。」

　　「若想──進門。」

　　「報上──名來！」

　　說罷，獅子們又像普通雕像般不動了。

　　陳老師瞪大眼：「唷！這不是什麼黑科技吧？今兒可算是開了眼界，我是穿越到了聊齋、搜神還是子不語呀？」

　　我才想說真不愧是陳老師，還有餘裕開玩笑，低頭卻發現他兩隻腳在瘋狂打顫。

　　下、下半身露餡啦──！

　　我當然不會這麼沒良心去吐槽，論見鬼我才是前輩，要有點擔當才行！我調整幾次呼吸，向獅子們打招呼：「我叫劉白，是嚴老闆介紹我來的。這位是陳若空，我們想要請閣主幫忙除夢。」

　　它們雙雙把頭轉向陳老師，發出喀啦喀啦的堅硬摩擦聲，彷彿在向所有人證明，自己並非披著石獅子皮的活物，而是從裏到外都是真正的石頭。

　　陳老師站起身，規規矩矩鞠躬，亮出職業笑容：「初次見面，敝人陳若空。近日頻繁受惡夢所苦，夜不成眠，聽聞閣主深諳此道，貿然拜訪，還請見諒。勞駕二位代我詢問閣主，能否撥冗替我指點迷津？」

　　下半身雖然還是抖個不停，可表情跟語氣已經完全融入情況，連用字遣詞都配合石獅子的風格，簡直完美！

　　沒想到母獅子竟大吼：「不──准！」

　　「嗯？」

　　我跟陳老師互看一眼，這劇情發展不對啊！

　　公獅子說：「我出一題──若能答上──方可放行──」

　　我終於忍不住喊道：「你們是埃及的斯芬克斯啊！為什麼進去之前還要先猜謎，跑錯國家了吧！」

　　「說得好！」陳老師幫我鼓掌。

　　「肅──靜！」

　　公獅子抬爪用力跺下石臺，我們立即噤聲。

　　母獅子唸道：「題曰──入秋生白毫，遇水看不明，長存念想中，夢裡無處尋。」

　　「什麼東西？」

　　我都沒聽清，正想請它再說一次，陳老師卻毫不猶豫就答：「答案是忘記的『忘』！」

　　母獅子仰頭，冷冷地問：「何以──見得？」

　　陳老師清清嗓，慢條斯理地解說：「前兩句指的是死亡的『亡』。亡在秋天生了白毫，是芒草的『芒』，再遇到水就成了茫然的『茫』。後兩句就更簡單了，『念想』裡找得到、『夢裡』見不著的，就是『心』字，前後湊一塊兒，可不就是忘記的『忘』嗎？」

　　說完這段他腿也不抖了，戲謔地勾起嘴角：「如何？是不是這個道理？」已經完全是演出時的氣魄，彷彿他才是主導話題的人，聽得我目瞪口呆。他腦筋也動得太快了吧！這思考時間有沒有兩秒啊！

　　獅子們沒反應，涔涔水珠從額頭冒出來。

　　陳老師大笑：「原來石頭也會冒冷汗呢！別緊張，擦擦吧！打燈謎可是相聲經典節目，想考倒我陳若空還早著呢！不過算您有創意，編得不錯，再接再厲啊！」

　　公獅子沉默一會：「第二題──」

　　「哪有這樣的，剛才明明說答對一題就能進去，現在又給我變出第二題，輸不起就不要玩啊！我、我要去跟你們閣主告狀！」

　　我直接炸毛，可兩尊獅子完全不理，自顧自地說：「題曰──」

　　「等、等一下！」

　　這時，大門被從裡面緩緩推開，一名身著日本陰陽師般的灰色狩衣、灰白蓬鬆短髮的瘦高青年，慌張地衝出來。

　　「天目、地舌，閣主有說過，不可以刁難客人……」

　　青年嘴上指責，姿態卻莫名卑微，連眼睛都不敢直視它們。或許是因為他左手拿掃把、右手提水桶的關係吧，怎麼看就只是個打雜的。

　　「不好意思，閣主在忙，可以請你們在外面稍等嗎？」

　　青年轉過頭，他長得挺帥，卻苦著一張臉，膚色蒼白，好像八百年沒晒到太陽。他用委屈的眼神望著我們，頭越來越低：「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問『為什麼不能去裡面等』，但這不是我能決定的，要是擅自帶你們進去肯定會被師姊罵，所以……」

　　「我知道你的苦衷了！請你把頭抬起來！」

　　我怕再說下去他就要給我跪下，連忙阻止。

　　「等會兒，我能不能問個小問題？」陳老師湊過來：「您頭上的……是出於個人興趣，還是制服的一部分？」

　　青年楞住，隨後摸摸自己頭頂那對幾乎可以抵過一個頭高的尖耳朵。

　　尖．耳．朵！

　　我發誓我現在才注意到這東西的存在，可能是鬼怪看多都免疫了，我竟然完全不覺得他頭上長著耳朵有什麼問題。

　　「這、這是天生的，我本來是獵犬……」

　　青年駝著背，像是恨不得把自己高大的身體藏起來：「我知道很奇怪，可是不管我怎麼努力都沒辦法把耳朵變成人類的樣子……」

　　「閉嘴──」石獅子打斷他。

　　陳老師瞪了獅子一眼，對青年說：「一點也不奇怪！這耳朵多可愛呀？這是您的特色，要忠於自我！就像我上回見著個男的，穿著塑身衣高跟鞋逛百貨，瞧他活得多灑脫？絲毫不在意別人眼光，這樣才能活得快樂！」

　　「那只是單純的變態吧！」我拿手背拍他的肩膀。

　　「塑身衣……」

　　青年原本就蒼白的臉變得更白了，隨後他耳朵輕顫，似乎察覺到什麼動靜，驚恐地喊道：「快退後！」

　　我不明所以，仍拉著陳老師往後退，只聽一串「咚咚咚」的腳步來勢洶洶，迅速衝破大門，揚起大片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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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上臺鞠躬：惡夢初醒，餘悸猶存

#2 第一段：枉然閣中萬般事，如虛似幻本非真01

#3 第一段：枉然閣中萬般事，如虛似幻本非真02

#4 第一段：枉然閣中萬般事，如虛似幻本非真03

#5 第一段：枉然閣中萬般事，如虛似幻本非真04

#6 幕間EP1：合照